二十一臨戰

二十一 臨戰

從章臺密道回到軍營,已將近晌午時分。一到軍營,林弈便下令胡兩刀帶個百人隊進入章臺宮,一則繼續搜尋是否還有其他密道之類的秘密物事,二則控制住密道出口及整個章臺行宮。林弈給胡兩刀的將令只有一句話,“今夜子時之前,不得放過一人一物出入章臺行宮!”

原本謝、陳二將建議林弈,將已重新開啓的章臺行宮作爲臨時中軍大帳,二將的理由是,便於監控密道、發號施令且偌大的行宮荒廢不用,亦是可惜。可林弈思慮一番,卻搖了搖頭,眼下他僅僅是千長之職,雖統籌指揮此次誅奸勤王之事,然則爵不過區區大夫。若是沒有皇命而貿然擅自使用只有皇帝纔可居住的行宮,即便此次大事可成,日後亦會落人以口實、授人以權柄,便會有些隱患種下。爲免於遭他人攻訐,林弈便拒絕了二將的建議。

在中軍大帳內,林弈與幾個部下商議重新調整了子夜進攻計劃。大體的框架並未變動,只是將攻城的兵力分出一部,調出五個百人隊,由鄭浩率領從密道先行秘密潛入王城後宮。在城外大軍攻城之時,以煙花爲信號,同時在後宮發動,務必力求在趙高醒神之前,迅速控制整個後宮並擒住趙高,以免於讓趙高有時間從其他密道脫身。於此同時,林弈帶剩下的一千五百精銳,仍按原計劃攻城,解救被圍的子嬰等人並堵住王城各個出口防止趙高突圍出王城。

林弈一再重申,計劃重中之重便是“擒住趙高”!爲求萬無一失,林弈找來從王城裡帶出來的侍女小芳試着描述後宮各處建築及道路。依着小芳斷斷續續有些凌亂的描述,林弈在木板上草刻出一個簡要的後宮地形圖,與鄭浩及負責進攻後宮的五個百長細細商議並推演了幾遍進兵路線。

佈置完這一切,林弈微微舒了口氣,草草吃了兩張鍋盔與一大塊醬肉後,獨自在軍營中漫步。身邊來來回回忙碌的將士,頻頻向這位年輕卻胸懷抱負的帝國將軍行禮致敬。林弈亦是和善地向這些行將讓帝國煥然一新的將士們,微笑點頭致意。

雖然林弈下令子夜之前,所有除卻當值遊哨的將士,均需好好休整歇息。可一貫聞戰則喜的秦軍將士,人人皆是亢奮不已,或緊張地修整着自己的鎧甲武器,或在軍營土牆邊演練着攻城爬牆技巧。大戰之前的緊張氣氛,十足地瀰漫在軍營之中,讓漫步其中的林弈亦是熱血沸騰。登上土製矮牆,回望着一片忙碌的軍營,林弈朦朧間似是又回到戰火紛飛的戰場,時而是炮聲隆隆、彈如雨下、血肉橫飛的後世戰場,時而是人喊馬嘶、刀光劍影、弩矢交墜的冷兵器廝殺,兩幅畫面轟然對撞,化作眼前如血般的鮮紅殘陽。原本寫在史書上的大秦帝國命運,在這松林塬的徐徐微風之中悄然地改變了,歷史的車輪因爲林弈的穿越而顛覆性地轉移了軌道。

在同樣殘陽斜照下的咸陽王城之中,趙高正在東偏殿書房裡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晌午酣睡醒來,竟是怪異的一夜無夢,但醒神之後,趙高腦中一片空白,懵懵懂懂間竟在牀邊楞做了大半個時辰,端是讓趙高自己駭然不已。

之後,趙高的心緒便突然莫名地煩躁不堪,且此次煩躁尤勝以往,竟讓一向自詡沉穩的趙高,頻頻怒罵內侍僕從、摔砸一些觸手可及的輕重物事。連來稟報後宮一名侍女離奇失蹤的內侍,也被他一腳踹翻了幾個跟頭,嚇得其餘內侍們都不敢靠近這東殿書房。

狂暴的趙高按耐不住心火,瞥見始皇陛下常坐的大案,猛然拔出腰間長劍,一劍怒劈黑漆木製大案。鏗然一聲脆響,長劍竟怪異地應聲而斷,一段近尺長的劍尖飛濺着略過趙高臉龐,劃傷了趙高的耳根。耳畔的傷痛,讓趙高陡然醒神,精鐵錘煉的長劍竟被楠木所制的書案折斷,如此怪異之狀讓趙高心下又是一駭。無力地軟到在地,撇開長劍,趙高粗粗喘息着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愣怔良久,趙高長出了一口氣,細細回味自己的怪異煩躁,趙高隱約間感到了絲絲不安。這詭異的感受,只在始皇陛下駕崩那時,有過一次。不過那次是夾雜着陣陣激昂的亢奮,不似這次竟有些心驚肉跳的害怕。朦朧之中,趙高竟不自覺地想到被自己軟禁的公子子嬰,敏銳的直覺告訴趙高,必有大事要發生。尋思片刻,趙高起身出了書房,喚來自己的儀仗馬隊,風馳電掣地出了王城,直奔咸陽令閻樂府邸。

一入閻樂府中,趙高對一臉諂媚的閻樂丟下一句話,速去子嬰府中把子嬰帶過來。閻樂奉命,點齊一隊甲士便風風火火地開去子嬰府邸。

自昨日雪玉從太廟回來,帶回林弈與子桓已安然脫身的消息,子嬰便長出了口氣。若按子嬰的本心,對林弈這位剛剛結識兩日的年輕將軍,還是有些疑慮。雖對林弈的膽識氣魄,子嬰甚是服膺。然則對倉促而就的兵變計劃,已過不惑之年的子嬰心下以爲還是有失穩妥,過於急躁。可山東叛亂盜軍行將兵臨城下,情勢急迫也是由不得子嬰等人從容行事。無奈之下,與韓談私下密談過後,唯有認可林弈的計策,放手一搏。及至林弈、子桓順利脫身,子嬰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轉眼到了次日傍晚,子嬰的心又開始懸了起來。今夜子時便是約定的舉事時刻,被寄予重任的林弈與子桓卻沒有一點消息傳回。雖說是因了自己府邸被重重甲士所包圍的緣故,可子嬰卻不由自主地期望能有消息傳回,好讓自己擺脫這種兩眼一抹黑、茫然無措的感覺。

猜測着林弈、子桓可能的種種遭遇,擔憂着今夜的大事,子嬰心下漸漸的有些煩躁。在自己書房內來回踱步,子嬰忽地想起一件物事。快步來到書架後,在牆角半人高出的一塊石磚上猛地一按,旁邊便彈出一個暗格。暗格裡有一個牛皮袋,子嬰恭敬地雙手捧出牛皮袋放在桌上,輕輕拂去袋上的蒙塵,打開袋口,從裡頭取出一件長不過尺、極爲精巧的銅板。

這件看似陳舊的銅板卻是大有來頭,是當年子嬰奉老宗正贏騰之命秘密回隴西之時,贏騰贈與子嬰的保命密器。此物原乃秦始皇帝賜給贏騰的一件密器,名爲公輸班袖弩,兩端固定綁縛在手臂之上,用時甩手出箭或手臂不動、觸動機關發箭,可連發十支弩箭。當年老宗正贏騰怕子嬰路上遭遇不測,故將此弩轉贈給子嬰。

如今睹物思人,子嬰想起慘死在皇城的宗正贏騰,及被二世胡亥與趙高屠戮的衆多皇族子孫,不禁心中悲慼,咬牙恨聲道:“老宗正還有慘死的皇族衆位兄弟姊妹們,你們在天有靈,且看子嬰今夜用此弩箭爲你們復仇!”說罷起身從牛皮袋中取出一小撮五六寸長的銅箭鏃,一支支裝進銅板夾層的小孔中;而後利落地挽起右手長袖,扯出銅板兩端帶皮扣的皮帶將銅板綁縛在右手小臂上,放下長袖,猛地一甩右臂,頓時聽得對面書架上嘭嘭噗噗地連聲響動,細小的箭簇密密麻麻地紮上書架。

見這密器依舊靈動,子嬰滿意地拔下紮在書架上的銅箭簇,正要取下綁縛在手臂之上的銅板時,門外忽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公子,咸陽令閻樂帶着一隊人馬衝進府中,說是中丞相要請你過去一趟!”家老慌慌張張地在門外稟報道。

子嬰在屋內聞言一驚,兀地起身,心下飛快思量着。趙高派閻樂此刻叫自己過去,莫不是發現什麼蛛絲馬跡?但這似乎也不可能,若是趙高發現了什麼動靜,絕不會輕描淡寫地派人來“請”自己,相反很可能會直接派兵圍殺了早已是甕中之鱉的舉府上下一干人等。究竟趙高爲何要“請”自己?這其中是否又有趙高何種不可告人的陰謀?胡亂猜測之下,子嬰心頭愈加煩亂,起身在屋內徘徊了幾回,子嬰一咬牙跺腳,管他趙高有何種陰謀,只要林弈、子桓在今夜能成功舉事,自己便做了刀下亡魂卻又有何懼!

思慮一定,子嬰便將那密器銅板重新在手上綁縛牢固,填滿了箭簇、放下長袖,檢查一番後,朗聲對門外的家老道:“讓那閻樂在廳中等候,我換身衣服便來!”

“是,公子!”家老在門外應了聲,便匆匆離去。

片刻之後,子嬰坐進一輛黑布蓬簾的緇車,在閻樂的馬隊“護衛”之下,來到閻樂府中。

“子嬰公子近日安好?”趙高坐在大案後,並不起身迎接只象徵性地一拱手,皮笑肉不笑地淡淡問道,顯然不將眼前這位皇族公子放在眼中。

步入正廳的子嬰冷哼了一聲,亦是負手孤傲地立在廳中,昂着頭顱看也不看趙高一眼。

趙高將子嬰的神色盡收眼底,本是暴躁的他,不禁怒火暴漲,一拍桌案尖聲怒喝道:“好個子嬰,敢不將本丞相放在眼裡!來人啊,將子嬰拉出去,斬了!”

“諾!”廳外的甲士應聲閃進,搭手便按住子嬰的雙肩,要將子嬰押出廳外。

子嬰其時正在思慮着,是否要用袖弩一舉擊殺趙高。子嬰站在正廳入門處,距在大案之後的趙高,亦不過十步之遠,若是突然發難,子嬰有九成把握能擊殺趙高。這本是千載難逢的契機,可子嬰又考慮到擊殺趙高後,自己該如何脫身。袖弩只能用一次,而後自己唯有空手面對閻樂府中的甲士。

雖是抱定必死的決心來見趙高,可一旦真正到了生死關頭,子嬰便又猶豫了。這便是王公貴族子弟與尋常貧苦平民子弟的不同之處,雖然都能爲大義成烈士,但王公貴族子弟卻多了一絲貪生怕死的念想。

正在猶豫不決之時忽聽趙高怒喝,子嬰猛地一激靈,隨即在甲士的大手下奮力掙扎,爭鋒相對地怒罵趙高道:“趙高你這個閹人,你膽敢違背先帝皇命,屠戮皇族子孫!殘害大秦忠良!天理不容!人神共怒!天日昭昭,你這閹人必定不得好死!”

在坐案後的趙高被子嬰罵得一臉鐵青、直是三尸神暴跳,一咬牙霍然起身拔出腰間長劍,便要大步上前一劍結果子嬰的性命。廳內一旁的閻樂,眼看不對,忙攔腰抱住趙高,在趙高耳旁急急低聲勸道:“中丞相請息怒啊!替罪羊、替罪羊,我等的替罪羊啊!”

閻樂的幾聲“替罪羊”提醒,終是讓趙高冷靜下來。趙高陰沉着臉,咬牙切齒指着子嬰喝道:“豎子暫且饒爾狗命!”說罷氣沖沖甩下長劍,反身回到大案後坐下,舉起案上的一爵酒,昂頭便一氣猛飲。

“把子嬰公子帶下去,好生看住了!”閻樂代趙高向廳下候命的甲士下令道。

甲士一拱手嗨然領命,便把同樣怒氣衝衝的子嬰押了下去。

“丞相息怒,您是大人大量,何必爲這將死豬羊大動肝火!”閻樂近前諂媚地奉承道。

趙高冷哼一聲,盯着遠去的子嬰身影,沉聲罵道:“豎子,我要讓你看看,到底是誰不得好死!”

五十七突圍回谷三十五善後六十一審問俘虜一百一十三抵達上庸五十八踽踽獨行十五生變四十七進山狩獵一百三十一陌生女子七十九援兵到來二十一臨戰四谷地伏擊一百六十三增援趕到四十四舊都雍城一百一十三夜出章臺一百四十二出使楚營一百五十五峰迴路轉六十七兩路進兵一百八十七囚禁俘虜一百零二逃入北阪一百二十九丞相張良一百三十九此一時彼一時三十二許諾拜將一百一十五夏侯嬰中伏五十五火燒輜重營上七十二函谷關血戰四一百五十七施靜醒來一百一十張良謀劃一百五十四收復咸陽一百零九術士樑蕭四十二子桓入軍十二怪異村落九十四峽谷伏擊四十四子嬰登基上三十四白村危急一百四十九狠辣決斷一百四十八相邀張良一百一十八增援南鄭一百七冰面浮橋一百三十五密道出擊七十四匈奴騎兵一百及時營救一百零一血戰突圍七十四匈奴騎兵一百五十折服張良五十二審問守衛八十七雍王羅沅欣九十一逆襲楚軍一一百零三商議回城一百四十二如血殘陽一百一十三抵達上庸八十與霸王對視十四定策一百八十八決戰序幕一百四十五遭遇秦軍三十七營救二十一被囚秦人一百四十九會面手談一百三十七試探進攻上十五軍制之變八十三土製燃燒罐六十四再度出發一百八十北門亂戰十放走施靜一百零七攻城訓練一百九十諸侯聯軍八十六再度血戰一百三十八試探進攻下一百二十六能否堅守九十四峽谷伏擊一百五十三命懸一線一百五十一美人對視一百三十九此一時彼一時一百二十八夜襲漢軍五十八劉邦七十二函谷關血戰四四十援兵到來一百三十三楚軍騷擾一百一十發明火藥十六帶隊探城九十五險遭誤殺二十密道一百三十八試探進攻下二內應泄密一百二十二再遇小芳八十五回到隴西一百四十六定下方略一百九重回章臺三十三臨危授符九十九山谷惡戰一百七十楚軍異動一百五十五呂后心機一百五十二南門遇刺一百二十神秘大殿六十存糧一百六十三增援趕到四十援兵到來一百八十八決戰序幕三十六審問俘虜一百四十四再次逃城四十三咸陽徵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