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晴日的早晨,落花鎮很安靜,但是安靜得有些壓抑。
誰都不知道林西追殺山羊鬍老者,會不會活下來。
除了仇恨到林西恨不得其碎屍萬段的勢力或者武者個人,大都希望林西能夠回來。
畢竟,林西身懷大奇遇,覬覦他的勢力不知道有多少。
野狼傭兵團駐地。
林可兒此時拉着秦思皇的衣袖,不住地懇求。
“秦大哥,我哥現在還沒有回來,不知道怎麼樣了,你帶我去找找吧,求求你了秦大哥……”
而小竹竿,則是蹲在旁邊,用一根草棍在地上畫圈圈。
他因爲擔憂林西的安全,嘴脣上都起了燎泡。
然而,他和秦思皇可沒有那麼熟慣,不敢上前糾纏。
秦思皇笑了。
他的修爲,已經是元沌境武王一重,已經開闢了識海,修出了神識。
武王境的神識,不是很強大,神識外放的距離,也不是很遠。
但是,他有一些來自大秦帝國皇家的手段,可以藉助某種地級的寶器,看到幾百裡之外的景物。
被林可兒糾纏不清,自己也很想知道,林西現在,究竟是一個什麼狀況。
他取出自己的金錯玉,以真元催動,金錯玉發光,一波|波看不到的漣漪擴散出去,神識附着其上,他的眼睛,開始詭異地閃爍,稍加註意,就能感覺到,一些景物在眼中飛逝。
就在他藉助金錯玉,快要接近林西藏身的那道深谷之時,秦思皇看到了數百里之外,天空之中,出現了一個古銅色的小點。
這個小點,以肉眼難以看清的速度在朝着落花鎮的方向飛行。
當秦思皇的神識裡,這個小點變成黃豆大小的時候,他的臉色大變。
剎那之間,他收起了金錯玉。俊朗的臉看向仰頭仰望,眼淚巴巴的小可兒。
此時他有些失神,似乎憤怒,似乎無奈。
摸着小可兒的腦袋。
“可兒,秦大哥可能要離開這裡了……”
可兒愣住了,小竹竿也不由得擡起臉來,不解地看向秦思皇。
秦思皇嘆息一聲。苦笑着搖搖頭。
“小可兒,大哥跟你說句話。這話很重要。你一定要聽好,想好,明白嗎?”
小可兒懵懂,但是知道秦思皇此時說的話很嚴肅。
雞啄米一般點頭,小可兒心中不安。
秦思皇蹲下來,拉着小可兒的手。
“你要知道,你哥林西,他是一個有大氣運的人,必將如天上的星辰,綻放他的光輝。”
小可兒開心地笑了。
“秦大哥說的對,我哥老厲害了是吧?他一個人,就把喬家,還有馮家給滅了,對了還有那個丘家,還有那個朗嘯天,還有那個慕容辰,遇上我哥,全都是渣渣。我哥就是天上,最亮的那顆星辰。不過秦大哥,星辰太小了,我大哥怎麼說,也要是一顆太陽啊,你說對吧?”
秦思皇被林可兒逗樂了,食指颳了她一下鼻子。
“呵呵,你哥是太陽。但是……”
“你哥要成爲一個照耀大地的太陽,就不能有太多的牽累,牽累你知道啥意思嗎?”
小可兒小拳頭晃了晃。
“秦大哥你太小看可兒了,我可是會讀書寫字的。我是讀書人。牽累……是不是就是累贅的意思?”
秦思皇點點頭。又覺得這個說法不合適。
“意思差不多吧。你哥要崛起,要照耀,要成爲太陽,就要身無牽掛,勇往直前。你知道爲什麼你哥把你和小竹竿送到我這裡來嗎?”
小可兒臉色垮下來。
“當然知道咯!我哥那麼多仇人,我們跟着,會拖累……秦大哥,牽累其實就是拖累,不是累贅是吧?”
這一次,秦思皇頻頻點頭。
“所以,秦大哥要離開這裡,你又不能成爲你哥的拖累,所以……”
“所以你得跟秦大哥一起離開這裡,好不好?”
哇!
林可兒直接就眼淚滂沱,大哭起來。
“秦大哥,那我是不是就見不到我哥了?”
小竹竿也激動地站了起來,渾身哆嗦。
“秦大哥,我……我想和西哥在一起……”
秦思皇沉默。
他知道林可兒對林西的感情。也知道小竹竿和林西比親兄弟還親。
但是,作爲林西生命之中,最爲重要的兩個人,在林西成長的過程之中,一直跟着林西的話,不但他們有着不可預測的危難,就是林西自己,都可能會被拖累致死。
林西需要時間。
這個時間,我來爲你爭取。
“你們想好了。是成爲林西的牽累,還是成爲林西的幫手,你們自己選擇。”
林可兒直接就不哭了。
抹了一把眼淚,眼神堅定,兩隻小拳頭握得緊緊的。
“我要成爲我哥的幫手,我要保護我哥,我要讓我哥,成爲最大最亮的那顆太陽!”
小竹竿:“可是……秦大哥,西哥那麼妖孽,我們攆不上他啊!”
秦思皇吐出一口濁氣。
“只要你們答應跟我走,不久的將來,你們都會成爲叱吒風雲的高手。那個時候,你們想要幫助林西,我絕不攔着……”
林可兒怯怯地咬着手指。
“可是秦大哥,我們叱吒的話……需要多久……”
小竹竿:“秦大哥,那是不是我們要離開西哥很久很久?”
秦思皇笑了。
“不需要多久。就是你們還不能去找林西,林西也會找你們……”
林可兒低頭想了一下,做出決斷。
“那我跟秦大哥走!不過……我們去哪呢?”
秦思皇的眼神遙望,心中默唸。
“林西,我能幫你的,就是這些了。”
“想必,將金錯玉交出去,被貶爲庶民,他們也不會真的就一定要我的命吧……”
……
深谷。
鐵血木的樹洞裡。
此時的林西,經過了長達幾個時辰的時間,除了頭顱之外的肉身,全部化爲血霧。
血霧翻滾,不斷相互衝蕩,似乎在洗滌,似乎在壓榨。
血霧上方,林西目睹了自己的肉身摧毀爆炸。
整個過程,除了剛開始的那一剎那的劇痛,化爲血霧之後的肉身,根本就無所謂疼不疼了。
皮肉成了血霧,筋脈成了血霧,骨骼成了血霧,每一顆細胞都炸開,化爲最小的血色粒子。
只有一顆骷髏在閃爍紫光,只有一雙眼睛,在紫光的不斷閃爍之中,變得青幽幽的,猶如碧瞳。
這個時候,他已經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存在,所以也沒有了痛感。
而肉身爆炸的一剎那,他腰間的儲物袋,除了那隻涅浣鼠皮毛煉製的儲物袋之外,其他繳獲的儲物袋,全部炸成了齏粉。
而涅浣鼠儲物袋,也被血霧翻滾之間,衝擊到了樹洞壁上,一下子就撞開了封口。
青毛小土狗,從儲物袋之中滾出來。
汪!
誰在打擾我的好覺?
汪汪汪!
發生了什麼?
汪汪汪!
老大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汪汪汪!
我好像想起點什麼來了。
汪——
不是吧?
這就開始肉身劫了?
老大你吃了什麼?
有沒有給本狗留點?
然而,此時的林西,不說能不能聽懂小土狗的汪星語,就是能聽懂,他嘴巴上的肉都沒了,舌頭都消失,兩排森然的牙齒上下咬動,但是發不出任何聲音。
汪!
小土狗忽然愣愣地看着林西閃爍紫光的骷髏。
小爪子在狗頭上一陣的抓撓,似乎想把某種失去的記憶抓回來。
汪汪汪!
很熟悉的感覺,很親切的味道。
汪汪汪!
本狗想不起來,但是……本狗怎會想流淚?
晨光熹微,暗林綽約。
就在林西的肉身不斷像開水一般翻滾沸騰了三個時辰之後,林西的夜瞳忽然睜大。
血霧繼續翻滾,但是一團團黑色腥臭的東西,被血霧的翻滾拋出去。
汪嘔噗!
小土狗被嗆得剎那嘔吐。
汪汪汪!
臭死本狗了。
汪汪汪!
不過老大這是好事啊!你體內的雜質排出,你這是脫胎換骨。
汪汪汪!
想起來點啥呢?
汪!
每一次肉身劫,一旦挺過去,就是一個飛躍。
汪汪!
老大,你自求多福,本狗幫不上忙。
汪……嘔……
本狗出去透透氣,不然被臭死可就悲催了……
小土狗縱躍,咬着涅浣鼠儲物袋,飛到了樹洞上方,蹲在樹洞口,躲避臭氣,也給林西護法。
血霧之中的雜質,排無可排之後。
轟!
血霧翻滾,陣陣異香從血霧之中瀰漫而出。
林西就看到,血霧變異,其中絲絲縷縷的血線生出,開始勾勒出一條脖頸的形狀。
這條脖頸,出現頸骨,出現筋脈,出現喉結。
然後一片血霧附着凝聚,化爲血肉。
而自己的骷髏上,也開始有蠕動的感覺。
一條條筋脈,從脖頸上蔓延,小蛇一般在骷髏上攀援上升。
之後,林西就感覺到,自己的血管筋脈出現了,血液在其中流動。
不一會兒,他的骷髏上血肉覆蓋,皮膚生出。
他感知到了自己脖頸的真實存在。
“我這是……在凝聚肉身?”
激動不已的林西,想要怒吼。
緊接着,他就看到,密密麻麻的筋脈從血霧之中延伸出來,骨骼骨膜都成型,筋脈密佈其上。
大量的血霧凝聚,化爲血肉,覆蓋骨架,迅速地化爲一個人形。
越來越少的血霧,在半個時辰之內,全部凝聚成爲林西心得肉身。
甚至於,他的頭髮都生長出來,比之前更加茂密,更加柔韌,暗青色之中,有着隱約的紫色。
轟隆!
最後一點血霧,鑽進了林西的體內。
林西落地,紫光隱去。
林西內視自己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忽然就看到,在自己的小腹部位,肚臍下一寸,入內三寸之處,有一顆青色的肉蛋。
林西不解。
“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