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外公家,被滅了……”
轟!
林西的腦海直接轟鳴,覺得不可思議。
自己的生父林霸天,有過三妻四子。
大妻不用說,就是丘家的丘燕燕,兒子林東,最後證明,不是親生,應該叫做丘東。
二妻就是林西的母親,出身卑微,身爲奴婢,生子林西。
三妻便是這林南的母親林黃氏。
四妻是林北的母親,一個當地富戶的女兒。家境稱不上家族。
林黃氏的孃家,乃是落花州府地面上,有名的符箭世家黃家。
黃家建宅的地方,也是一個大鎮子,處在落花鎮和落花城之間,叫做黃陂鎮。
黃陂鎮上,符箭黃家一家獨大,世代相傳的符箭手藝,比不上落花城四大家族,但是也足夠強大,家族族長,乃是氣沌境三層境界,加上符箭的強大,可戰氣沌境中期五六層的強者。
特別是,他們能夠製造出來黃級極品的青柘弓矢來。
這種弓矢在手,只要拉滿拉開,足以震懾半步武王境強者。
應該說,符箭黃家的實力,比之林家猶有過之,即便是在落花城之中,也算是二流頂尖,勉強一流的家族。
但是,這樣一個家族,居然覆滅了?
林西沉默,看着渾身顫抖,滿眼仇恨血光,但是身心疲倦,哀慟欲死,悲憤欲亡的林南,還是沒有說話。
林南看向林西的目光都在顫抖扭曲。
自從他懂事以來,一直就跟林西過不去,覺得林西玷污了林家血脈,這是他難以忍受的。
虐打欺辱林西,無數次讓林西重創欲死,甚至他自己都承認,有許多次,他是真的想殺了林西的。
然而,此時外家覆滅,仇家強大不可撼動,只有他一個逃得性命,此前因爲滿耳朵都是林西的傳說,下意識地就來落花武院求救。
但是看到林西此時面無表情地不言不動,林南徹底絕望。
“是了……你怎會幫我?怎會管我死活?那麼多年……我那樣對你……呵呵……”
林南踉蹌,失神地呢喃,轉身絕望而走。
“我這就去拼命,哪怕誰也不管,誰也不敢管,我也得去。我要和我娘在一起。但是你不要怪我娘,我娘那麼多年以來,其實對你沒有惡意……我娘也死了……”
林南佝僂的背影在抽搐,沙啞的聲音傳來,林西的拳頭不由攥緊。
“我這一去……就回不來了……我爲我這些年以來,對你做的一切,道歉……”
“明知這一切都沒用,但是……我還是要道歉……”
“西哥……”
轟!
林西的淚水剎那奪眶而出。
西哥……
遠去的那背影,被微風吹散的那一聲西哥,剎那讓林西心痛如死。
不管怎麼樣,那是他的兄弟。
不管他做錯了多少事,他得承認,他們血管裡,流着一樣的血。
他才十四歲,比自己還小一歲。
十四歲,說到底還是一個孩子,一個心智不全,感情有所偏激,三觀有些不正的孩子。
但是此時,外家的覆滅,母親的慘死,讓他剎那成熟起來。
十四歲,再過一歲,纔算成年,我也不過纔剛剛成年。
我要記仇我的兄弟一輩子嗎?
畢竟,他只是個孩子……
一聲西哥,沖垮了林西的冷漠。
一聲西哥,喚起了血脈之中的親情。
林西嘬脣一聲尖利的呼哨。
這呼哨之中,有着強烈的感動和強烈的憤怒。
我的兄弟,我的血脈兄弟,遭遇不幸,來求我,我豈能坐視?
這聲呼哨,讓踉蹌而去的林南渾身一個劇顫,剎那一個僵滯。
他緩緩的回過頭來,難以置信地看着林西。
林西回望自己的小院。
那個方向,有大翅破空的聲音傳來。
唳!
嗷吼!
汪!
翼展幾近三十丈的撲天雕,此時背上託着一條小蛇蛇,一隻小土狗,閃爍而來,捲起巨大旋風,落在林西身前。
林西神識發送給小院之中所有人,不要出來,我去辦點事情,很快回來,照看好多美麗。
林西閃爍上了鳥背,灰蛟直接纏上他手腕,小土狗攀上他肩膀。
看着驚愕的林南。
“上來,去黃陂鎮……”
林南喉結上下蠕動,起皮的脣翕張,卻說不出話來。
“西哥……”
搖晃着,林南迴走了幾步,忽然暈厥倒地。
林西嘆息一聲,閃爍到了林南身邊,將他抱起,再次躍上鳥背。
“落花鎮方向,偏南十里,疾速飛行……”
……
虛空蕩起漣漪,煙武王出現在石徑上空,望着遠去的撲天雕。
“我的小男人,你這是要去哪裡?”
虛空法橋,連續施展,竟追攆而去。
林西小院之中,米菲失神,有些落寞。
“我幫不上他,但是我也不想永遠只是追趕他的背影……”
米菲進入房間,開始閉關修煉。
凌若曦的院子裡,美女院長焦躁望天,來回走動。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你不讓我去,煙武王妹妹又讓我看家。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
此時,大雲之上,罡風之中,撲天雕背上,林西趺坐,林南躺在他的腿上。
林西以真勁形成一個護罩,將自己和林南守護在其中。
林南暈厥過去,一個是悲傷過度,一個是身心疲累到了極致。
林西將一顆生機丹納入林南口中,以真勁催動入腹。
一會兒,林南動了動,似乎要醒來。
而林西就看到,大滴的淚水,從林南閉着的眼睛之中涌出。
睫毛撲扇幾下,林南醒來,看到林西俯瞰他的臉,淚水更是止不住,哽咽嗚咽:
“西哥……我娘死了嗚嗚嗚……”
林西握住林南的手,傳導真勁穩住他的心神,默默點頭。
“你先告訴我,是誰幹的……”
……
黃陂鎮黃家,在鎮上一家獨大,實力最強,震懾周邊,等閒勢力不敢侵犯。
周邊大鎮,也有一些強勢的家族,但是和黃家交好,沒有仇怨。
至少,這些強勢的家族勢力,都需要黃家的弓矢狩獵,交好黃家,乃是諸多勢力的必然選擇。
黃陂鎮外的落花山脈之中,有一股強大的勢力,乃是一股悍匪。
嘯聚山林,聚衆爲寇,劫掠往來。
築山寨於一處險峰,叫做飛來峰,一柱擎天,易守難攻。
這座山寨,叫做飛天寨,寨主有十個,都是氣沌境武師,其中大寨主裴盛,乃是半步武王實力。
這樣的實力,已經堪比落花城丘家等四大家族。
飛天寨除了劫掠往來客商和狩獵團體之外,還要求周邊千里之地內的大小村寨,都要按月上供,繳納資源。否則就要打上門去,燒殺搶掠。
千里之內,只有黃陂鎮不鳥飛天寨。
飛天寨知道黃陂鎮黃家的厲害,也直接無視了這個大鎮,從未來此騷擾過。
但是,事情起了變化。
飛天寨大寨主裴盛,竟然突破到了武王境。這讓他多年來對黃陂鎮的忌憚消除,各種仇恨上腦。
特別是他知道,黃家有一副鎮族寶弓,叫做月弓星箭,早就覬覦,奈何起先實力不足,不敢輕舉妄動。
此時晉級武王境,裴盛直接前來索要這副寶弓。遭到拒絕之後離去。
而三天後,黃陂鎮遭到大批悍匪的圍攻。
黃家奮起抵抗,奈何賊勢浩大,月弓星箭,也只有族長,也就是林南的外公能夠拉開,還是那種不圓滿的拉開,雖然射殺了幾個寨主,但是最後真氣耗盡,被裴盛一掌打碎,月弓星箭,落在裴盛手中。
飛天寨死了幾個寨主,使得裴盛殺心大起,下令屠寨。
林南的外公和母親,皆都慘死。
林南因爲外公預先的安排,鑽地道土遁,逃得性命,長途跋涉,到了落花武院,來找林西。
搞清楚事情的經過,林西心中有火燃燒。
他輕輕按着林南腦後睡穴。
“先睡一會兒吧,其他的,交給你西哥……”
……
飛來峰,飛天寨。
忠義堂中,酒氣熏天,人聲鼎沸。
虎皮交椅上,一個骨瘦如柴,但是睛芒冷厲如蛇的老者,穿着一襲長衫,在把玩一張弓矢。
這張弓矢,弓如弦月,箭如星芒,乃是覆滅黃家之後,繳獲的寶弓。
手持這張弓矢的,便是飛天寨大寨主,裴盛。
此時忠義堂中,設宴擺酒,各種獸肉,大塊上桌,各種靈果,到處亂滾。粗瓷大碗之中,酒漿四濺,猜拳行令之聲嘈雜,猶如進入菜市場。
舉寨歡慶,寨主老大獲得寶弓,飛天寨成爲這千里之地內,最強大的勢力。
二寨主舉杯痛飲,大聲禮讚:
“我說兄弟們,咱老大晉級武王,本身就讓我們飛天寨四顧無敵,足以抗衡落花城四大家族,就算是城主府,也對我等無能爲力。”
“覆滅了黃家,老大如願以償獲得月弓星箭,足以震懾初期巔峰武王,我就說,要不直接將落花城端了算球,只有一個武王的落花武院,他敢和咱們齜牙,一起滅了算球,大家說是不是?”
衆寇鼓譟,忘乎所以。
只有老大裴盛,笑着搖頭。
“諸位兄弟,固然我寨現在不將落花城放在眼裡,但是,你們要知道,城主府隸屬飛花郡,乃是天花王國的疆制,動了城主府,就等於打了天花王國的臉,我們惹不起啊呵呵……”
眼睛時刻不離開月弓星箭,愛惜之色,不加掩飾。
而就在他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忽然警覺地朝着大廳穹頂望去。
“奇怪,本座怎會有心驚肉跳的感覺出現?”
就在此時,巨大的廳們咣噹一聲被踹得倒塌倒飛,砸傷許多悍匪。
大堂處處震盪,竟有無數符光亮起。
兩道身影出現在忠義堂洞開的門口。
“一夥土雞瓦狗,竟敢在此叫囂什麼無敵,給本少全部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