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漫驟然一驚,猛然轉身看去。
雲嵐明舟兩人迅速撫劍轉身,接着跟兩個憑空出現的黑衣人纏鬥在一起。
雨絲寒涼,不斷打落在臉上,她驚恐的看着眼前這一切,內心不安捲起了浪潮,既然黑衣人早埋伏在這裡,必然是對他勢在必得,想到他可能已經遇襲,單槍匹馬更是凶多吉少,想到這裡她禁不住整個人顫抖起來。
“大人快走,後退等景王殿下前來。”雲嵐一邊應對黑衣人強勢的進攻,一邊分心扭過頭來看着蘇漫。
他們兩人的武功雖是上乘,可遇上的刺客也是個中高手,根本沒有萬分的把握護住蘇漫,唯有先纏住敵人,尋找脫身之計。
蘇漫隨即瞭然,也知道此時不容多想,翻身跨上馬背,馬鞭一揚,耳邊只聽得見呼嘯的風聲。
衣衫不知何時已經被割破,腳上也被刮出了無數道傷口,火辣辣的痛意傳到了心底,她不知策馬奔跑了多久,直到天色完全黑暗下來,她發現自己迷失在了森林中,根本找不到前行的路。
風過梢頭,呼呼的響,野獸在嚎叫,她舉目四望,驚恐一點一點從心底漫延。
雙手緊緊抓住繮繩,她咬着牙,一遍遍的喊着君默然的名字,最終迴應她的只有森林裡詭異的回聲。
“君默然……你怎麼能死……我還沒報仇,你不能就這麼死了……”
“不能……”
她身上一軟,只覺得最後一分力氣被抽乾,整個人從馬背上摔落下來,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站起身,滅頂的恐懼,絕望一點一點吞噬她的思維。
伴隨着葉片悉窣的摩擦聲,一襲明亮的白色閃在眼前。
接着她感覺到了熟悉的溫暖懷抱,那雙修長的手將她從地上抱起,緊緊攬入懷中,帶着失而復得的欣喜若狂。
“朕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阿漫。”
他吻着她的額頭,眉宇間笑意如流。
蘇漫睜開眼,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禁不住長長鬆了口氣,只覺得心中巨石終於墜地,而額頭不知是冷汗亦或雨水一起滾落下來。
君默然將她擁入懷中,力氣大得似要將人捏碎。
他在森林中跟刺客對持,廝殺,最後逃脫,接着茫然的走在森林中,就快絕望的時候,他聽見了她的聲音,那般焦急,驚恐,絕望。
那一刻,胸口突然綻出股極爲深沉的情緒,只是短短一瞬便心神寧定,她還在不斷的呼喊,她的每一聲,隔着層層森林,傳入耳中都成爲了這世上最美妙的音符。
他也從來不知,原來也有人會爲他癡狂,蘇漫,那一刻她不是大燕的丞相,不是前朝的芸昭公主,不是他的仇人,只是會爲他擔心,會爲他流淚的蘇漫,僅此而已!
蘇漫怔怔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清俊面容,散落的髮絲垂在兩側,臉上還有明顯的血跡,衣衫上也盡數是被刀尖割破的痕跡,整個人從驚醒中恢復過來,抓着他便是一陣打量。
“君默然,真的是你,你受傷了麼,你沒有死,沒有死……”雙手胡亂的撫摸上他的臉,像是在確認什麼,聲音裡帶着微微的顫抖。
他拉下她的手,扣住蘇漫後腦勺貼着她一陣狂亂的吻,血腥味瀰漫,蘇漫吃痛皺起眉來,嘴脣已經被他咬破了。但他似乎覺得不夠,許久才慢慢放開。
蘇漫氣息不穩的看着他,感受到他此刻強烈的心跳,第一次順從伏在他溫暖的懷中,雨水將兩人的衣衫溼透,相擁的兩人身上透過的不知是寒氣還是熱氣。
“阿漫……”他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穩,環着她的雙手卻沒有放開,靜謐的森林中,耳邊只聽得見雨水打落在葉子上的聲音,所有的驚恐,擔憂,在此刻盡數退卻。
這一場陰謀中,他們相互算計着對方,最後卻爭得兩敗俱傷,身心疲憊。
蘇漫回過神來,靠在他懷中輕聲問:“你爲什麼會一個人來,難道不知道會有危險麼,若是出了事情可怎麼辦?”這樣的話出口,她已經不知藏了幾分真心。
他輕笑,撥過她額前幾縷髮絲:“你不是來了嗎?”
蘇漫一愣,不解的看着他。
“刺客早就埋伏在森林裡頭了,你如此自負,並不是每次運氣都這樣好。”
“嗯,可我知道你一定會來。”他笑得格外的迷人,看得她的心竟有些不受控制怦怦直跳。
“若我不來呢?”
他恍若不聞,眼光越過蘇漫落在遠處的一點,聲音平靜,彷彿自語,“我猜你不會。”
蘇漫聽得微微一怔,同時垂下頭去,儘管明知道可能不盡然是真心,到底還是無法抗拒。
“冷了麼?”他仍舊抱着她,突然開口。
蘇漫這才察覺到兩人身上衣衫已經盡數溼透,此刻若非那溫度從他身上傳遞過來,只怕是已經冷得發顫了。
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君默然一手持着劍,一手牽着蘇漫,兩人漸漸朝前走去,天色已經完全陰暗下來,在叢林中看不到任何光亮,雨勢淅淅瀝瀝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照此下去兩人即便不被殺死也會被雨冷死。
“這裡應該已經超出皇家獵場之外了,前方獵戶會來,我們找找看有沒有山洞,天亮之前是無法離開這裡了。”他低沉的嗓音迴盪在耳邊,蘇漫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虛幻,只怕兩人離開了這個地方,又勢同水火了吧。
“又在想些什麼?”
他低低一笑,脣曖昧的抵在她耳邊,暖暖的熱氣薰得她耳尖通紅,幸好此時天黑看不清。
“沒……有。”
他又轉過頭去,目望前方,雨滴沿着濃密的睫毛一顆顆滾落,“走那邊吧,小心腳下。”
蘇漫任由他寬大的手掌將她緊緊包住,眸光垂落,深深的瞳仁光色盪漾,卻看不透心底想法。
索性上天似乎還是厚待兩人,在黑暗中摸索了約莫半個時辰,在他們都快要冷得牙齒打架的時候終於找到了一處獵戶平日裡休息的洞穴,裡頭乾淨溫暖,還有一些火堆留下的痕跡,旁邊鋪着稻草,應該是經常有人來。
君默然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個火摺子,撿了些稻草跟乾柴,明亮的火光很快照亮了洞穴,寒冷頃刻間被驅散不少。
他在蘇漫身側坐下,開始動手去解身上衣物,最後只剩下貼身的裹衣,蘇漫不自然的撇過頭去,寒冷讓她又朝火堆靠近了幾分。
君默然熟練的架起幾根木柴,將溼透的外衣掛在上面,然後轉頭去看蘇漫,見她還穿着那身溼透的歪衫,不悅的皺起了眉頭,下一刻也不顧她的意願,伸手就朝她進攻。
蘇漫一急,連忙按住他的手。
“你幹什麼?”
他邪魅一笑,突然貼近她耳邊:“就不怕得風寒麼,嗯?”
蘇漫不語,回瞪他一眼。
“這裡又沒外人,何必遮遮掩掩。”
蘇漫被看破心意不禁老臉一紅,擡頭看到他的臉孔近在咫尺,睫毛上掛着的雨滴映着跳躍的火光,愈發晶瑩如玉。
君默然見狀忙又俯身過去,兩人打鬧了一陣,最終她寬大的外袍還是被他扯落。
他再想伸手去拖她僅剩的裡衣,這回蘇漫是說什麼都不肯,死死揪住衣襟,防登徒子一般的防着他的爪子。
“你再不放手,我可要用強的了。”蘇漫一聽心頭猛的打突,餘光窺過去,卻見他臉上笑吟吟的,神情甚爲溫和。
她又打量了一眼此刻處境,孤男寡女,乾柴烈火,暗暗叫一聲苦也,忙趁他不備,將身子挪到了幾尺之外,遠遠的屈膝而坐。
君默然見此皺眉道,“你衣裳都溼透了,想被冷死麼?”
蘇漫卻暗道,冷死也好過被你折騰,繼續扭頭不看他,反正此時無外人在,她也懶得去管那些個勞雜子狗屁君臣之儀。
君默然見被她無視,一張臉瞬間變了又變:“你再不過來我就過去了。”
蘇漫一驚,朝他的方向移了兩寸,低下頭只看着地上。
“我又不是老虎,你離那麼遠做什麼?”
聽他聲音微慍,她不得已只好再湊近半尺,仍偏了身子,垂了頭。
“你過來。”這次他不再細聲軟語,儼如命令,不容拒絕。沒有惱怒,卻多了幾分森然威嚴,蘇漫暗歎口氣,起身來到他旁邊,又不敢靠得太近,此時他整個上身都是*着的,肌理分明,線條清晰,只一眼,她又紅着臉垂下頭去。
君默然又笑了,這次的笑容狡猾而奸詐,像一頭得意的狐狸。
“你怕我吃了你麼?”他貼着蘇漫靠近幾分,逼得她不得不將目光對視。
蘇漫很是艱難側過頭,臉色紅潤似要滴出水來,君默然看着她優美的側臉,心又是一動。他挑起蘇漫的下顎,一陣輕吻。
“別……別……”蘇漫喘着氣拉開他。
“怕什麼。”滿不在乎的將她拉進懷裡,“我們在宮中不也這樣麼,嗯?”
這句話如同當頭澆了她一盤冷水,想起在宮中時的日子,以及被他永無止境地羞辱的過去,如今這樣的對待又能維持多久?
她伸手推開毫無防備的君默然,默默地把身子從他懷裡抽了出來,轉了個身子不想再看他。
君默然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嘆了口氣,不再強迫她,鬆開手,將乾透的外袍拿下來披在蘇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