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過了非人的一日,琉璃累得連吃飯的力氣都幾乎沒有了,不過,最難熬的還在後頭。
“哇,天呀!”青青爲琉璃解開綁在小腿上已經被磨得融融爛爛的紗布,看到那兩條小腿的慘狀,忍不住失聲驚呼了出來:“公主,您的腿……老天,以後會不會留疤啊?”
琉璃靠在牀沿上,已經沒精力去想這個問題了。她動了動脣,隨意道:“有南宮冥夜,不怕。”
青青還是覺得那兩條小腿被折磨得太慘了,簡直是慘不忍睹,她拿來溼毛巾小心翼翼爲她拭擦清洗,雖然動作已經盡她所能的輕柔,仍是免不了讓琉璃痛得呲牙咧嘴。
“公主您就忍着點,等趕緊擦乾淨身子換身衣服,早點去梅苑讓梅君給您上點藥。”她一邊說着,一邊就要去解她的衣帶,爲她寬衣。
琉璃推了推她的手,還是不習慣在別人面前寬衣解帶,“你先出去,我自己來。”
“可您今日……”雖然她平時都是自己沐浴更衣,不喜歡別人在一旁伺候,可,今天這狀況……
“沒事,你出去。”琉璃下了牀,慢慢挪步到屏風後,等青青出了門,纔開始一件一件褪去身上被汗水和灰塵弄得髒兮兮的衣裳。
在冒着絲絲熱氣的浴桶前猶豫了半晌,她才深吸了一口氣,邁步跨了進去。纔剛邁入,溫熱的水浸溼了小腿上的傷口,揪心的痛瞬間傳遍四肢百骸,她一張小臉頓時扭曲,連呼吸都覺得疼。
好不容易等那一股刺痛的感覺過去了,她才吁了一口氣,靠着浴桶的邊沿坐下,閉上眼,拿起毛巾有一搭沒一搭地拭擦着身體。絲絲嫋嫋的霧氣蒸在臉上身上,異常舒服,沒過多久,她手中的毛巾不知落在何方,人已經靠着浴桶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屏風後。
南宮冥夜走到浴桶邊,探手觸摸了下已經涼透的浴湯,薄脣抿了抿,忽然伸手到琉璃腋下,輕易把她從浴桶裡撈了出來。
被忽然驚醒的琉璃下意識地尖叫了一聲,睜眼便對上南宮冥夜一雙淡漠中帶着絲絲氳黑的眼眸,她揉了揉眼,狐疑道:“我已經到梅苑了嗎?”她怎麼忘了自己是如何到梅苑的?明明,似乎還在沐浴中……
想起來剛纔還在沐浴,便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這不看還好,一看便嚇得尖叫連連:“哇!放開我!放開!變態,色狼!放開--唔……”
南宮冥夜不是放開她,而是直接把她扔到大牀上,一條幹爽的大錦巾鋪天蓋地而來,直接蓋在她頭頂上。琉璃扯下錦巾,慌忙遮住自己裸.露的地方,一雙杏眼還防備地盯着南宮冥夜。
他……居然直接把她從浴桶裡揪了出來!自己身上沒有一片蔽體的意料,這傢伙……居然就這樣把她看了個精光!她咬了咬脣,狠狠瞪了眼他僵硬的背影,爬到牀的另一邊,拿起青青一早爲她準備好的睡裙胡亂地套上。
直到身後細碎的穿衣聲結束,南宮冥夜才轉身面對她,手一揚,一瓶膏藥無聲落在她的身旁,他長腿一邁,在一旁的茶几邊坐下,自顧爲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悠然喝了起來。
琉璃顧不得剛纔被他看光的憤怒,撿起落在身旁的瓶子便匆匆打開,放在鼻子上聞了聞,真香。
南宮冥夜的東西絕對都是好東西,每次拿到,也絕對不會主動去歸還。她以食指挖出一點,輕輕抹在小腿的傷口上,沒過多久,那些被浴湯泡得絲絲作痛的地方漸漸變得沒那麼痛了,她心裡一喜,又挖出來一大堆想要往腿上再抹上一層。
“多用會留疤。”那端,南宮冥夜涼涼的聲音驀地響起。
琉璃的指頭一頓,慌忙把藥膏放回瓶子裡,才小心翼翼擰上。留疤,她纔不要!“只抹一點點可以把疤痕去掉嗎?”
南宮冥夜沒有說話,仍在喝着他的茶水,琉璃也沒有就這個問題再問什麼,他不說話代表默認,相處時間不長,對他卻還是有那麼一點了解的。“是宗政初陽讓你過來的?”
他還是不說話,忽然放下杯子,站了起來,轉身往門外走去:“回梅苑。”
“哦!”她大概也知道他不習慣在別人的地方過夜,於是收好瓶子,下牀穿上靴子,小步跟在他身後。
折騰了一天,渾身痠痛不堪,她好不容易追上南宮冥夜,拽緊了他的衣袖。南宮冥夜回頭看了她一眼,眉心輕蹙:“做什麼?”
琉璃吐了一口氣,幽怨道:“我真的好累,你走那麼快,我跟不上。”
所以,拽緊他,他總不至於要拖着她走吧。
南宮冥夜淡淡掃了她一眼,難得沒有推開她的手,默不作聲地繼續往前邁步,只是步伐比起剛纔放慢了許多。
琉璃鬆了一口氣,好怕他冷漠地推開她,繼續走自己的路。今夜,她是真的累,好累好累。
由於兩人的步伐太緩慢,走了大半天依然走不到一半的路,南宮冥夜望了望前方幽黯的林中小徑,不自覺皺了皺眉心。忽然他停住,就在她感到訝異想要發問的時候,他長臂一勾,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呃!你……”接觸到他冰冷淡漠的目光,所有要出口的話被咽回肚子裡,她緊緊抓住他的衣襟,心裡琢磨着就算他忽然把她扔到地上,至少還能拉緊他,不讓自己摔得太難看。
南宮冥夜抱着她一路往梅苑大步走去,轉眼,兩人已經到了他的寢房。他走到牀邊,直接把她扔在牀上,琉璃也及時鬆了那雙揪緊他衣襟的手,反正是落在牀上,不是被他扔在地上,沒必要再拽着他。
身子剛接觸到大牀,她便軟軟地攤了下去,舒展開疲累酸楚的四肢,閉上眼舒舒服服地歇息。身體雖然很累,但因爲剛纔在浴桶裡已經睡過一覺,此時並沒有睏意。她動了動脣,眼睛依舊沒有睜開:“你教我醫術吧,等我學會了,以後你便不用總是爲我奔走了。”
本想着他不會回答,更不會理她,沒想,這次他卻用認真的口吻回道:“等你滿十八歲,我便會離開,所以,沒有以後。”
琉璃睜開訝異的眼眸,翻身看着他。他依然在擺弄他的瓶瓶罐罐,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彷彿這想法早已經存在,根本不需要考慮。
也罷,雖然不明白他爲什麼非要等她滿了十八歲再離開,但,來這裡的人誰沒有自己的目的?多想無益。
她又躺了回去,攤開自己的身子,想了想,忽然道:“今夜,我想和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