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驚,驚得凌夕差點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若不是雲飛適時以大掌捂上她的薄脣,只怕她已經失聲尖叫了出來。
那犯人依然擡起頭顱望着天邊,不斷痛苦地嘶吼,可事實上他根本什麼都看不見,眼珠子已經不在了還能看見什麼?仰望天際,怕只是一個習慣性的動作,想要宣泄他的痛楚罷了。
其他人依然低垂頭顱,口也不斷溢出淒涼痛苦的哀嚎。
那個擡頭的犯人最終也是把頭低了下去,如同其他人那般,全身顫抖,在暗衛的帶領下哀嚎着一步一步往公主寢房走去。
那幾名侍衛彷彿早就已經習以爲常,不管犯人嚎叫得多淒涼多痛苦,他們也是視而不見,依然帶領着所有人繼續前行。
直到那些人全都進入了公主殿,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裡之後,凌夕才一把推開了慕容雲飛的大掌,轉身開始嘔吐了起來。
她雖然沒有看清其他犯人的面容,可是看了最後那名犯人之後,不難想象其他人會是如何。
公主殿裡怎麼會出現這麼恐怖的囚犯?他們究竟犯了什麼錯,竟然會得到這麼可怕的懲罰?
那張臉明顯是毒的跡象,從臉上滲出來淡綠的膿液讓人看一眼便不忍再次直視。
已經落到這樣的地步,再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他們一定是過的生不如死,一定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可是究竟是怎麼樣的錯誤,纔會讓他們受到這樣的懲罰?
見她一直嘔吐不止,慕容雲飛大掌落在她背後不斷輕拍着。
江山見四下無人,折下寬大的葉子捲成桶狀,熟練地躍到不遠處的湖心給她捧回了一把清水,讓她吐完之後漱乾淨口齒。
“怎麼回事?這兩日身子似乎不大好。”慕容雲飛依然輕輕拍着她的背,知道她不喜歡別人替她把脈,也不爲難。
因爲自己身子的缺陷,凌夕這一年多以來除了南宮冥夜根本不喜歡別人碰她的脈搏,這些,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至於冥夜,並不是說凌夕喜歡讓他把脈,而是不得不接受。
南宮冥夜要做的事情連楚寒都阻止不了,更何況是她這個小女人?
待把口齒漱乾淨,凌夕才擡頭看了他一眼,搖頭道:“只是剛纔那人的面目太恐怖,一下子接受不過來而已,我沒事,不用擔心,我們先去看看那個假公主是什麼人吧。”
江山和雲飛互視了一眼後也不再多說什麼,既然她身子有問題,那等回去之後讓南宮冥夜好好給她把脈便好。
她的身子從來都是冥夜在料理,其他人沒資格多說。
三人離開了這一方,正要向公主寢房靠近之際,卻忽然聽到身後不遠處有大批暗衛涌來的腳步聲。
看樣子,剛纔璃兒吐的時候已經驚動了這裡的暗衛。
雲飛看着江山,不需要回頭去看也知道身後是什麼情形,他沉聲道:“你帶她先離開,我拖住他們的步伐。”
“不行,我們一起走!”凌夕握住他的掌,急道。
他們三個一起來,說什麼也不能把他一個丟下來。
倒是江山伸手彈了彈她的鼻尖,笑得輕柔:“你留下來只會妨礙他,我們先回去吧,雲飛很快會回來。”
凌夕看了看他,又看了雲飛一眼,才用力握了他一下,認真道:“你要小心。”
自看到剛纔那名犯人的真容後,她心裡直到現在依然很不安,這個公主殿如今處處透着詭異的氣息,誰也不知道是不是潛藏着什麼危險在等着他們。
留雲飛一人在這裡,她實在不放心。
雲飛輕輕推了一把,把她推到江山懷裡,溫言道:“快走吧,再不走會被發現。”
兩人不再說話,江山的長臂落在凌夕腰間,摟着她一躍而起,轉眼便沒入到不遠處的叢林。
其實以凌夕的輕功想要自己離開也不是什麼難事,但大概已是習慣了,只要有夫君在身邊,大家總是不會讓她落單,護她如同護着一個完全沒有自保能力的嬰孩一般。
待他們離開之後,那批暗衛也在轉眼間逼近,慕容雲飛沒有急着離開,而是站在樹下安靜在等待他們。
等到確定侍衛們看到他的身影時,雲飛才腳下輕點,朝反方向掠去。
“有刺客,快捉拿刺客!”一羣侍衛狂涌而上,緊緊跟上他的步伐。
雲飛特意走得很慢,只希望把他們引到另一處,好讓江山帶着凌夕安然離開。
倒不是怕他們無法離去,只是怕他們兩人會被這裡的侍衛給認出來,所以,他儘量想着辦法不讓他們和侍衛們撞在一起。
他走得這麼慢,讓侍衛們覺得完全有追上他的可能,於是大家全力以赴,拼命想要逮住這名闖入的刺客。
可刺客卻彷彿和他們繞圈子一般,從公主寢房門前那條小道繞過楚苑,再往梅苑而去,他們在公主殿裡追尋了差不多兩柱香的時間,卻一直如同在跟他玩捉迷藏一樣。
其兩名侍衛停了下來,交頭接耳一番後,其一人悄悄離開,另一人又跟上大夥的步伐,全力緝捕刺客。
慕容雲飛又帶着他們在院子裡繞了小半圈,想着江山和凌夕定然已經遠遠離開這片區域後,他才輕吐了一口氣,轉身加快步伐往院外掠去。
可才邁了兩步,便聽到身後一聲嬌柔的低喚,這一低喚,讓他的步伐瞬間停了下來。
女子一步上前躍到他身後不遠處,低低喚道:“雲飛,這麼久不見,你去哪了?”
聲音似無比熟悉,卻又似乎已經變得很陌生,慕容雲飛身形一頓,驀地回眸看她。
月光下,那張讓他移不開視線的臉孔泛着淡淡柔和的光芒。
她絕美的脣邊含着一抹嫵媚的笑意,一雙水汪汪的眼眸比明珠還要璀璨,視線緊鎖在他身上,眼底是一片柔與深情。
她往前走了兩步,向他靠近,幽幽喚了一聲:“雲飛。”
慕容雲飛站在那裡,只是死死盯着她那張臉,也盯着那雙眼眸,薄脣緊抿,沒回應半個字。
她又往前兩步,直到感覺到他眼底頓時升起一絲防備之意,她才停了下來,眼底的柔情淡淡散去,繼而換上一層悽楚而迷濛的神色。
她薄脣微啓,怨念道:“你爲什麼不在抱雲軒等我,爲什麼要自己離開?雲飛,你答應過我,永遠不會離開抱雲軒半步,你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