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夕不說話,九音說的是事實,官府的人大家還好辨認些,但是她那些男人派來的人,卻跟一般人沒什麼兩樣。
除了人數方面黑壓壓的一片確實挺嚇人,其他地方至少不會引起太多的恐慌。
那些什麼小攤販、陸陸續續三兩成羣的遊人以及路人,全都是他們的人。
有楚氏的,有影子集團的,有修羅門和畫扇樓的人,也有鐵騎團的兄弟在來回裝路人甲乙丙。
再往外看,看到臉色凝重步伐齊整,走起路來如同在列陣行走的那些人,全都是凌家軍的兄弟。
從裡到外,只是從她這個方向望去,遠看着就不下兩千人,那些她看不到的街道和角落,大概還有更多。
她的美人坊從開業到今日,從來沒見過門前那條街擠上這麼多人的,密密麻麻,幾乎圍了個水泄不通。
不過是開辦一個內衣展,也不過是一不小心說漏了嘴,讓他們知道她會在展會上穿着性感的睡裙甚至內衣上臺走秀罷了,要不要這麼誇張?
她真是服了他們。
不過,她回頭看着九音,一絲訝異:“你怎麼能看出來?”
但問完這話又覺得自己有點白癡,黑壓壓的一大片,看不出異樣的定然是傻子。
她問得傻,九音卻回答得認真:“這些人全都是練把子,誰能看不出來?”
“你懂武功?”凌夕挑了挑眉,滿心震撼。
她怎麼就沒有發現九音懂武功?再者,九音身上並沒有任何練武之人的氣息,她一直以爲她是完全不懂武的。
九音聳了聳肩,淺笑道:“不是懂武,只是懂一些技能。”
“技能?”她睜了睜眼眸,猜不透她話語裡的意思。
技能算是什麼?
“一個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技能,不過卻是真實存在的。”九音的五指在她眼前劃過,忽然指着外頭街上角落裡那桶清水,揚眉調皮一笑:“看着。”
那隻小手掌心對着木桶,忽然五指一緊,輕輕一擡。
這動作做出來,看起來輕鬆,但凌夕能感覺到她是用了身上不少的力量。
雖然承託着空氣,卻彷彿拖着千斤重的巨物一般。
她這一擡本沒什麼,可凌夕卻千真萬確地看到了角落裡那隻木桶裡頭的清水慢慢升起,如同水柱一般,忽然往上涌去,“啪”的一聲在半空中打開,之後四處飛濺。
她嚇了一跳,看着一地的水,又看着九音,兩片薄脣不斷顫抖,止不住震撼:“這……怎麼可能,這是魔術嗎?”
“你以爲我是江湖賣藝的騙子?”九音笑得不屑,把手收回,執起衣袖拭了拭額前的汗跡:
“若不是你,我纔不展示給你看,不過這種技能可不是時時都能用的,大多數時候會失靈,改日我再好好告訴你。”
凌夕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在這個異世大陸其實有很多事情是自己捉摸不透的,哪怕九音展示給她看,她也不會想得明白。
不過,她倒是有事還想要問問九音,正要開口的時候一名小姑娘又匆匆過來,輕聲道:“姑娘,後院裡來了幾個客人,姑娘要不要去招待一下?”
“客人?”後院裡怎麼會有客人?所有的賓客不該是從前院進來的嗎?
那小姑娘紅了紅臉,低垂頭顱,聲音裡含了一抹羞澀:“他們……他們都是漂亮得不得了的男子,有些還是姑娘的……夫君,一共有七個。”
七個,這下凌夕更不懂了。
她雖然有七個夫君,可是雲飛去了西楚,絕不可能現在就回來,如此,哪來的七個?
她忽然睜大了眼眸,回頭看着九音,九音正以一種無奈的目光看着她,一雙水汪汪清透明亮的眸子眨呀眨的,笑得尷尬:“大概,風辰夜也來了。”
聽她說起風辰夜,凌夕心裡不自覺緊了緊。
風辰夜那日在海岸邊親手把活人撕碎的情形在腦海裡依然清晰得很,想到他和她的男人們在一起,心裡就有幾分擔憂和緊張。
“其實你沒必要怕他,他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恐怖。”當然,連九音都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有多少說服力,她聳了聳肩,拉着她的手,淡笑道:
“走吧,既然他來了,我也得要去跟他說幾句話交待一下,要不然回頭我又得要被欺負了。”
“他每次都那樣欺負你嗎?”她想起那日在船上的事情,風辰夜上去之後便把九音拉着進了船艙,說是要檢查一下,當然所謂的“檢查一下”也不過是個藉口,這種事情哪裡能檢查出來?只不過是找個機會又欺負她罷了。
九音那兩片粉嫩粉嫩的臉頰難得蒙上一絲暈紅,與她一道往樓下走去,她笑得輕柔也笑得無奈:
“女人嘛,活着除了被男人欺負,還有什麼利用價值?難道你家的男人對你的欺負還少嗎?”
凌夕小臉一紅,不再與她多說,這種事情從來都是男人說了算,哪裡輪得到她們多說什麼?
不過,提起風辰夜她倒是想起一些事來了,她看着九音,隨意問道:“你在四王爺府呆了多久?”
九音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但也只是一閃而逝,快到沒有任何人能捕捉到。
那一聲嘆息輕得無人能聞見:“算起來得有一年了。”
“那你該知道前些日子四王爺府裡逃出來一個重犯。”
九音腳步一頓,一瞬間竟如同石化了一般,站在樓梯口,不舉步也沒有任何舉動,兩眼定定望着前方,如同沒有靈魂的木偶人一樣。
本來還在往前走的凌夕被她忽然停下來嚇了一跳,回眸看她時便看到她兩眼空洞的失神模樣。
她心頭一緊,似乎想到了什麼,卻又不確定。
緊握着她的手,握她小手的時候竟然發現她的指尖一片冰涼。
她輕輕拉了拉她的手,柔聲道:“九音,你是不是和戰傾城有什麼關係?”
九音閉上眼,斂去眼底所有的痛色,再次睜眼看她時,脣角眉梢又掛上了調皮的笑意:“沒什麼,聽說他是我的舊情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