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隱湖畔,幾十個看起來就不太正常的男人像蟑螂一樣翻越柵欄,繞進樹林,趁虛而入闖了進來,有的在餐廳前靜坐,有的在湖邊光着膀子打滾,有的在隨地排泄。
周遊打造這幅美景用了很久,但他們打爛這裡只需要撒泡尿的功夫。
情侶根本沒有拍照的空間,父母把孩子按在房間,任他哭鬧也不敢放出去,當然被按在屋裡的不止孩子,還有祁志桓。
“咱們就歇半天,現在外面亂,等周遊回來解決好不好?”幹部攔在門口,一面撥電話一面勸道。
“光天化日,還有人敢鬧事?”祁志桓橫眉立目,“這可是陵海,瘋了麼?”
“哎呦……您聽我說……”幹部愈發焦急,“那幫人都是神經病,混不吝,您犯不上跟他們對峙,等警察來處理。”
祁志桓生着悶氣走到窗前,看着好好的一個院子突然擠滿了不雅的人羣,噁心得像一堆蟲子,他不禁越看越氣:“周遊惹到什麼人了?”
“這我也不知道。我先聯繫小鄭,您別動啊。”
“誒,看那裡,警察來了。”祁志桓喊道。
“成,我先去看看。”幹部拿着電話開門出屋,“您千萬在房間裡啊。”
“嗯,讓他們快些弄走這些人。”
幹部走後,祁志桓氣呼呼地站在窗前,看着那些搗亂分子不斷搖頭,年紀輕輕的,做點什麼不好。
倘若身體好一些,他還真得下去跟他們比劃比劃,現在還是算了,怕是添亂多一些,飩飩說的對,還是不要評點力不能及的事情了。
他剛要回到桌前坐下看書,卻聽到了一個人的叫嚷。
“哎呦臥艹,這兒有一個大鐵驢,沒上鎖。”
祁志桓聞言不禁又回到窗前瞪圓了眼睛。
只見三名男子圍擁到了28自行車前,雖然滿大街都是自行車,但這種車現在可不多見,摸了幾下後一個人直接騎了上去,衝同伴笑道:“給我拍照啊。”
幾人就此嬉笑着擺弄起祁志桓的寶貝。
是可忍孰不可忍!
祁志桓怒氣攻心,手不擇器,抓了把掃帚便轉身衝出了房間。
宿舍樓門口,以老許爲首的四名警員快速下車,蘇依依和甄妮連忙上去彙報情況,幹部此時也下了樓,聲明瞭身份,把情況一五一十告知,完全沒注意到祁志桓衝了出去。
老許瞭解過情況後,獰目望向這些賴着不走的鬧事者:“不好搞啊……”
幹部問道:“能帶回去拘留麼?”
老許指着宿舍樓道:“這兒要是政府機關、重要場所或者天岸門就能。”
“那能怎麼辦?”
老許抿嘴道:“規勸,按照紀律,他們不傷害別人,我們是不能動手的。”
幹部急道:“我們有個老領導住在這裡,有沒有什麼辦法?”
“這……搞不了特殊。”老許撓頭道,“我看這架勢,時間短不了,爲了領導體面,最好別出來,或者換個地方待着。”
“就沒別的辦法了?”
“也有,他們要是襲警也能逮捕。”老許焦急地衝旁邊幾個年輕警員道,“你們去規勸一下,狠一點,別動手……算了,別先動手。”
緊接着他衝蘇依依道:“你們這裡有監控麼?”
“有。”
“留好,別給我們以外的人。看住客人,別讓他們錄像,你們自己也是。”老許說着戴上警帽,拿起警棍和喇叭,“我去試試,你們注意安全。”
最後,他衝幹部道:“你回去,盯緊了老領導,別讓他亂跑。”
“成。”幹部連忙回身上樓。
宿舍樓的另一側,三人正擺弄車座子想卸下來看看,卻見一老者舉着掃帚衝了上來:“給我撒手!”
一男子見狀大笑:“你的?”
“我的!”
“寫名字了麼?上車牌了麼?”
“那也是我的!”
“沒上牌就是無主。”另一男子樂呵呵的跨上了車。
“警告你,給我下來!”祁志桓用掃帚指着男子罵道,“這車我親自大修的,輪不到你們碰。”
“行嘞,那我試試好不好騎。”男子見祁志桓發怒更加樂呵,蹬着車便騎了出去,“還挺省勁兒。”
祁志桓破口大罵:“你這是犯罪,是流氓行爲。”
另一男子指着祁志桓不屑道:“我看你纔是老流氓。”
同時,騎着車的男子不忘回頭調笑:“你的車?自己來追啊老東西。”
“別跑不動啊。”
誰跑不動?
祁志桓一急,抄起掃帚就追了上去:“打死你個兔崽子!”
“哈哈哈哈。”三名男子見祁志桓失態的樣子,捧腹大笑。
男子不緊不慢騎着車,不時回望窮追的祁志桓:“慢點啊老爺子,心臟別炸嘍。”
“你……你……”祁志桓依舊強行追着,說不出話來。
時過境遷,他留戀的物件已經不多了。
不是什麼節操政見,也不是什麼原則,這只是一輛自行車。
一個自行車他都守不住。
在他眼裡,雖然眼前是那幾個跳樑小醜,但他堅持追的已經不是一輛自行車。
他也說不清自己在追什麼,但就是要追。
追着追着,力乏了,有些喘不過氣。
男子卻好似根本沒出什麼力,甚至騎到了同伴身前,瀟灑地下了車,把車交了出去:“你溜兩圈。”
另一男子上車,繼續。
小丑們不住地笑着,笑他是個小丑。
時過境遷,爛事依然。
祁志桓卻再沒了氣力。
他原地扶膝,喘着粗氣,掃帚早已掉在了地上。
一個人沒法與時代作對,更沒法與時間作對。
罷了,一輛自行車而已。
祁志桓擦了把汗,想坐在地上。
小丑的嘲笑卻依舊不休:“老頭兒,這才50米就不行了?”
“你的車不要了?到底是不是你的?”
祁志桓只低着頭喘氣,不說話。
現在的他,力不足,心也無餘了。
騎車的男子止步笑道:“哈哈,瞧你這德性,老太太都沒法伺候你啊。”
“你老伴是不是罵你不行呢?”
接着又是一陣大笑。
祁志桓猛然擡頭,瞪着這三個垃圾一樣的人,眼中不覺間已脹滿了血絲,他重又拾起了掃帚,挺起身體。
飩飩啊,我對這個世界,的確充滿了不滿。
那些話總掛在嘴邊,只因爲我做不動了,只能說。
既然你不愛聽,那我做,繼續做。
“滾出去!”
祁志桓怒吼一聲,踏上一步。
不說勢如雷霆,但這一吼,大有戰場殺敵的氣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