妉華也在等着看龍長英怎麼選,救還是不救程君羽。
沒有她的這次帶着幻影雪虎穿界過來,龍家只得把鏢局佔的這塊地賣給了趙家,一家人離開洪陽城,去了附近一個靠近碼頭的鎮子上,買了一處院子,掛上了龍海鏢局的牌子,想從這裡東山再起。
在差不多的時間點,龍長英在自家院子的一個雜物間裡,發現了受傷的程君羽。
她誰都沒告訴。
當時龍勁鬆和龍長卓都去走鏢了不在家,她不想讓病弱的餘淑秋、心智不成熟的龍長星擔憂。
程君羽是清醒着的,他告訴了龍長英他的身份,並說他是被魔教追殺。
在父母跟着長大、順利成爲入品武者的龍長英,心性心智比嫁給彭大公子的那個龍長英理智成熟,但她仍選擇了幫了程君羽,原因是龍海鏢局跟魔教有仇。
得到了龍海鏢局的趙家人不知出於什麼想法,在龍家人搬走前,告訴了龍家人,說當年搶龍海鏢局那趟鏢、殺了龍海鏢局十幾人的那羣黑衣人,是血月神教派去的。
魔教一個普通骨幹教衆都是中三品武者,龍家人想報仇等於是天方夜談。
報不了仇,但記下了仇。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龍長英救下了說會替龍家報仇的程君羽,把他藏了起來,沒讓魔教的人搜到。
程君羽情毒發作,說是不解命將不保,龍長英左思右想,做下了用自己的身體爲程君羽解毒的決定。
程君羽解了毒,說會對她負責。
程君羽離開之後兩個月,龍長英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但程君羽一去沒信了,龍長英不想苦等,決定去找程君羽。
此時程君羽開始漸露頭角,時常能聽到程君羽不知真假的消息。
龍長英根據這些消息,誤打誤撞找到了程君羽,不料撞見的是程君羽跟一個極美的女子在一起,舉止親密。
龍長英從極美女子的穿着上,以及女子帶有一抹紅光的眼眸,猜出了女子的身份,是魔教的聖女蕭玲瓏。
她當即怒恨填膺。她恨的不是聖女蕭玲瓏,而是程君羽,她沒想到信錯了一個僞君子。
但她知道以自己九品的修爲,再怒恨也無濟於事,決定隱忍下來。
程君羽和蕭玲瓏修爲高,發現了她,蕭玲瓏要滅口。
程君羽阻止了,蕭玲瓏怒氣而走。
程君羽跟龍長英解釋,說他接近蕭玲瓏是爲了打入血月神教內部,時候到了來個裡應外合,一舉滅了整個魔教。
龍長英沒那麼輕信了。
她拒絕了程君羽把她安排到一個秘密地點生下孩子的提議,回了碼頭鎮子。
幾天後,龍家被魔教的人滅門。
“炮灰命嗎。”是也不是。
每個人的命運不可能獨立存在,從一個人誕生的那一刻,跟一些人的命運就有了相關性,人在誕生那一刻的命運可以說是天定的。
一個人什麼樣的性格必然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從必然性上看,命運一直是天定的。
像是龍長英跟程君羽的命運,從一開始就有了相關性。
但有必然就有偶然,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天定的命運隨時有被更改的可能,如果有外來干預的話。
妉華的到來是個外來的干預,讓龍長英避免了寄人籬下的命運。
這個外來的干預不足以斷開龍長英跟程君羽的命運相關,所以龍長英仍是沒逃過被程君羽連累而死的命運。
原主謝鳳台的重生,其實已改變了她的命運,她選擇遠離了林凌霄,原本能平安過一生。
但被天瀾子看到她沒如他所設計的,重生後去報復林凌霄,很是生氣,不惜親自上場,把重生後的謝鳳台給弄死了,從時間長河裡的再她的魂魄送到了過去。
謝鳳台只是個普通人,魂魄經受不住兩次時間長河的沖刷,最終魂魄開裂消散。
對於天瀾子這個層次的存在來說,普通人的命運太容易操控。
妉華也能做到,但她不會通過命運長河來強行扭轉他人的命運線,所以她在命運長河裡只做觀測。
從規則層次改變他人的命運要背上不可預測的因果,可參考她曾遇到的那隻背上了許多世界的因果債的錦鯉。
而且有違她的行事原則。
她的行事原則既是她的基礎規則的一部分,她不會讓自己的規則根基有哪怕很微不足道的一絲動搖。
雖然她在到來滄雲界的那一刻起,已不知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但這種改變是在這個世界所允許的規則之內,不會讓她背上不可預測的因果。
現在,龍長英又有一個打破既定命運的機會,妉華沒想強行干預,而是想讓龍長英自己做出選擇。
……
“救,還是不救呢。”龍長英一時不好做出決定。師父講的故事可能是真的,是她做出的猜測,不是真的發生過。
像是她跟大哥小弟寄人籬下的事就沒有發生。
那她被程君羽給害死的事也不存在。
“難道去找師父問問怎麼辦?”龍長英隨後否定了。師父特意把她叫去講故事給她聽,明顯是讓她做出決定。
程君羽,姑且當這個青袍男子是程君羽吧,躲到這裡,瞞不過師父的眼。
“先弄清他是誰吧。”
龍長英沒有立即把青袍男子弄醒,而是找了個繩子,把青袍男子捆了個結實。
師父教的捆人手法真好用,能又快又好地把人捆成豬樣。
“撲哧。”龍長英忍不住笑了。故事裡說,甲女初見時對程君羽起了好感,那甲女肯定沒看到捆成豬樣的他。
雖然臉還是好看的臉,但龍長英只覺着好笑。
她還不放心,要真是程君羽,他修爲可是四品,動起手來,即便是受傷的她也打不過。
她再餵給了青袍男子一粒軟筋散,等了一刻鐘,藥起效了,纔給他餵了能清醒的藥。
“嗯……”程君羽有了意識。
他記得看到有個穿着一身黃的女子朝他藏身的地方走來,之後……他暈了過去!
女子發現他了!
這才感覺到渾身都在疼,他被人用繩子捆起來了。讓他起了羞辱感。
程君羽睜開了眼,正對上一雙杏眼,這雙杏眼裡充滿着好奇,以及一絲的戒備。
年紀不過雙十的女子,上佳的姿容,衣料不錯,不出意外的話,是龍海鏢局龍勁鬆的女兒龍長英。
他對龍海鏢局有所耳聞,知道龍海鏢局有了一位三品宗師坐鎮。
有三品宗師在,魔教的人輕易不敢進來,所以他躲進了這裡。
想是那位三品宗師發現了他,也會賣他爹一個面子。
他暗中想提起氣血震斷繩子,卻猛然發現渾身無力。
他中了軟筋散!是之前就中了現在才發作,還是眼前女子給他下的?
魔教太多奇怪的藥物,他自己也說不好。
“你是誰?別怪我捆着你啊,你身上有血又有傷,要是個賊怎麼辦。”
聽到女子帶了點天真語氣的話,程君羽有了計較,他露出一絲苦笑,“我姓程,名君羽,被魔教的人追殺,不得已躲到了貴處,多謝姑娘沒有把程某丟出去。”
不諳世事的天真女子最好對付。
“那……”龍長英貌似在糾結,“怎麼能證明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算了,還是把你丟出去吧。”
還真是他。龍長英心裡起了落定感,也知道該怎麼應對了。
她手上作勢去抓打在程君羽腦後的繩結。
“別。”程君羽急道,“你沒聽說過我,應該聽說過我父親,我父親是武盟盟主程關洛,我身上有武盟的身份牌。”他要是被對方提死豬一樣的提起來了,他裡子面子都沒了。
“你真叫程君羽,盟主之子?”龍長英又恍然道,“你是想騙我給你解開繩子吧。我還是把你丟出去好了。”
天真女子的最好說服?程君羽懷疑起自己的經驗來,他再露出苦笑,“我沒有騙你。我本是想來龍海鏢局,告訴龍總鏢頭,武盟不久前查到,當年殺了龍海鏢局十幾人的事是魔教的人乾的。
誰知半路上被魔教的人發現了,我受了傷,只得逃,最好慌不擇路進了姑娘家裡。如果姑娘想丟那就丟好了。”
龍長英暗自佩服程君羽的話語術,如果不是師父在故事裡告訴了她,當年的事是魔教乾的,這事武盟的人早查到了,只是龍海鏢局看不到武盟眼裡,沒人告訴龍海鏢局他們查到的事,她還真會對程君羽心生感謝。
甲女願意幫程君羽,願意幫程君羽解毒,正是因爲程君羽告訴了她這件事,甲女恨魔教,想讓程君羽幫龍家報仇。
“啊。”龍長英一手捂着嘴驚呼了下,“巧了不是,這裡正是龍海鏢局,我正是龍海鏢局的人,我叫龍長英,龍勁鬆是我爹。”她又氣道,“原來魔教是我家的仇人,真可恨。
對了,程公子,你說的是真的嗎,是你查到的嗎,你什麼時候查到的?”
這纔對嘛,程君羽感覺事情又要在掌握中了,“我上個月到魔教裡打探,無意中查到了此事。你能不能……”
後半句‘把繩子解開’的話還沒出口,被龍長英打斷了,“長英代表龍家多謝程公子了。我帶你去見我爹吧……
不好,這樣做的話,動靜太大,會引來魔教的注意,魔教的人該來抓你了。我誰都不告訴,一個人把你藏起來了好了。
程公子真會選藏身地,這個雜物間很少有人來,要不是想找一把舊鋤頭我也不會來。程公子放心,我不會把你說出去。”
龍長英露出一個‘我多聰明’的小表情,沒給程君羽插嘴的機會,“我得先走了,再這裡呆時間長了會引起其他人的懷疑。”
龍長英說走就走,飛快地抓起一把黑鐵鋤頭,跑出了雜物間。
”……“程君羽不敢喊,只得眼睜睜地看着人跑走。
可惡,要走得先把繩子給他解了啊!
他是不想弄出大動靜,是爲了龍海鏢局的人好。
蕭玲瓏那個魔女,動不動就要屠人滿門,上回他躲進了張家武館,張家武館的一個學員露了行跡,被蕭玲瓏的人發現了,蕭玲瓏讓人把張家武館的人全殺了,再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他爲此跟蕭玲瓏打了一場,又受了些傷,好不容易逃脫掉。
也是他絕不能這會被蕭玲瓏抓住帶回魔教。
他得親自把弄到的魔教隱秘消息和東西帶到盟裡,不能讓別人截了這個功勞。
帶頭攻打魔教的,只能是他們程家父子。
別弄出大動靜的話,本該是他對龍長英說出來的,理由是同樣的理由,可先被龍長英說出來了,怎麼聽着這麼彆扭。
還有,他還沒問清軟筋散是誰下的。
可惡。
……
跑出院子的龍長英,哼起了小調。
想讓她解開繩子?等着吧。
要不是看在程關洛的份上,她會把程君羽的三條腿敲斷。
騙甲女是在故事裡,剛纔想騙她可是真實發生的。
當她不知道?現在程君羽已經跟魔女蕭玲瓏關係不清了。
程君羽逃到哪,蕭玲瓏追到哪。
她沒想着全憑着師父的故事做出判斷,先把程君羽關着,等查清了一些事再決定拿程君羽怎麼辦。
“先去找師父。”龍長英敢把程君羽捆起來關着,底氣是師父。
雖然師父可能早發現了程君羽,但第一時間把潛在的危險告訴師父是做弟子的本分。
她想到這裡恨不得弄死程君羽。
程君羽明知道他躲在哪裡,會讓蕭玲瓏遷怒到哪裡,還是往無辜的人家裡躲了。
他跳進龍海鏢局的那一刻,就給龍海鏢局帶來了潛在的滅門之災。
無論程君羽弄出的動靜大不大,只要被蕭玲瓏發現了,都有是可能遷怒到龍海鏢局。
妉華當然會給龍長英兜底。
龍長英沒讓她失望,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把這事告訴了她,還徵求她的意見,說想讓龍勁鬆派人去查實一些事,而不是聽程君羽的,偷偷地把程君羽好生地藏在自己的屋裡。
一個人的成長環境不同,經歷不同,做出的決定迥然不同。
妉華對龍長英放了話,“你想怎麼處置他隨你。”
如果能引來蕭玲瓏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