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商第一次遇見紀容羽的時候,是在家族的生意在他的運營下經歷了最大一次挫折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他,剛大學畢業熱血高調,已經取得了不少的成就讓他有些飄飄然,所以那一次的挫折是必然。
有時候他在想,人生是有起有伏纔有滋味。如果不是因爲自己那時候的一場挫折,他根本不會從自己過分驕傲的世界中清醒過來,也根本不可能遇見紀容羽。
那個時候的紀容羽纔剛剛踏入大學校門,良好的教養卻有着普通的容貌,優異的成績卻帶着散不去的落寞。她就彷彿一株綻放卻帶着憂鬱的珍珠梅,一下在茫茫人海中,落入他的眼中。
這似乎真的不可能,但是那一瞬,他卻覺得,這就是自己的緣分和宿命。
他彷彿成了一個偷窺狂,那反而成了他走出那段低迷時期分散注意力最有作用的事情。他看着她善良,看着她豁達,看着她堅韌,忽然豁然開朗,學會從自己跌倒的地方,再次爬了起來。
然後,他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出現,無疑對她的世界的衝擊是巨大的。慢慢的,他知道了很多她的事情,並沒有大盆大盆的狗血,但是他還是感覺到了她內心的渴望和敏感。她是一個對男性懷有不信任的女孩,可是或許是他的感情真的很真誠,她感覺到了他對她的愛戀,她接受了他,並且付出了全部的依戀和信任。
本來,依照那個家對她的並不十分在乎,他很有把握將她娶回家,然後作爲唯一疼寵她的男人,和她共度一生,可是,末世的到來,讓一切一切,拐了個彎,朝着誰也無法預知的方向發展。
“什麼?最近昏迷不醒的人越來越多?祁商到底怎麼樣?”
因爲喪屍病毒的迅速傳播,從疫情高發區公辦回來的祁商也成爲第一批感染了喪屍病毒的人。他高燒不退陷入了昏迷,隱隱約約見聽到了家人的聲音,朦朧模糊。
“醫院爆滿?!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祁商這樣,祁商這樣……”
“傳說這是十分嚴重的疫病,感染病毒的人有極強的攻擊性……”
“不行!我的孩子我瞭解,我們將他控制起來藏起來,他一定會好起來的……我,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帶走我的兒子!”
就這樣,祁商被藏了起來。可是並沒有如同那對夫婦希望的那樣扛過來成爲異能者,相反,他成了一個精神系的喪屍,正因爲這樣,他才能從困着自己的地方跑出來,並且成功地突圍並且迅速地升級。
那對夫婦也沒有死在自己最愛的兒子手中,因爲病變的或者被潛伏了病毒的並不僅僅有他們的兒子。
身爲人類時候祁商最後的念頭居然是,還好,自己沒有狼心狗肺地殺死自己的父母,還好,自己這般狼狽的模樣不會被她看到,還好,他可以一個人在這裡默默的死去。
自此,祁商的情緒就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混沌狀態,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他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那種昏昏沉沉的感覺真是糟糕透了,但是他卻無力更改。
終有一天,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很誘人很誘人,讓他心中燃起了強烈的渴望,將那香味拆吃入腹。混沌的意識讓他清楚的知道,吞噬掉這誘人香味的來源,對他有着很大的好處,而且顯然的,這一次這種誘人的味道比他之前遇見過的要明顯的多,也,危險的多……
他有些猶豫,生物本能渴望着又懼怕着。
他召喚着自己的小弟,他還是捨不得這一塊送到嘴邊的大肥肉。然而卻似乎有一滴水,滴落在他混沌不堪的意識之中,濺起一絲絲微弱的漣漪,帶着濃濃的苦澀和酸楚,勾起他心底塵封的記憶的愛情。
他的腦袋一瞬間清明,清楚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又陌生的身影!
那是,紀容羽!
“吼!”他下意識地張嘴,但是嗓子裡並不是自己的聲音,而是野獸般的嘶吼。他驚恐地想要說些什麼,記憶起更多的什麼,但是都是徒勞。他就彷彿被限定了腦容量的機器人,只能在有限的空間內思考有限的問題,然後這有限的思維還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和控制!
他的身體中住着一個強大的惡魔,它叫囂着,驅使着,希望他衝上去,將那個美味到極致的食物給吞入腹中,吃掉她的肉,喝掉她的血,然後掏出她的異能者晶核。可是他心底朦朧的意識卻拒絕着,抗拒着,想要親近,卻詭異的害怕和恐懼着。
他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頭,兩種完全不同的慾念讓他暴躁起來!他瘋了一樣橫衝直撞,憤怒地驅趕着那些朝着紀容羽撲過去的低等喪屍!頭痛欲裂,那股子想要將她吃掉的想法怎麼都甩不掉,他甚至已經感覺到自己已經朝着那個給他帶來割捨不下詭異感情的人類食物伸出了爪子!
他弓下了腰,再次嘶吼一聲,抱着頭飛快地朝着遠離那個人類的方向逃跑起來!
太痛苦了!實在太痛苦了!既然沒有辦法決定,本能地他選擇了逃離。
“阿祁!”
身後傳來惶恐擔憂的聲音,那個讓他糾結痛苦不已的‘食物’居然飛快地追了上來。
他整個人的意識並不如同他想象的那樣清醒,甚至可以說,他只是本能地拒絕自己吃掉或者傷害這個食物,他僵硬的身體儘可能快地逃離着他,逃離着這個時候他心裡還不知的恐懼和自卑,那是在他完全恢復意識之前,本能就已經意識到的,她和他之間的差距。
他的西服是塑形修身的,那是末世之前她最喜歡的那種版型。末世之後,他是一個有智慧的指揮者,只需要聰明的隱藏自己享受果實就可以,也從來沒有如同這一天這麼狼狽。
他的肌肉還十分僵硬,協調性並不好。他還穿着一隻皮鞋,另一隻鞋子早就不知道掉在了什麼地方,腳上的襪子破破爛爛,甚至露出了腳趾。高低不平的腳步和僵硬的身軀讓他逃跑都顯得有些滑稽。
一階喪屍紛紛給他讓開了路並且按照他的意思堵住了她的路,可是那個女人同樣有着非一般的執着,硬是衝了上來,落在了他的面前。
“吼!”生物本能的,他衝着她伸出了爪子,可是那已經忘記跳動頻率的心臟忽然一陣收縮,疼痛居然席捲了他整個人的神經,他艱難地擡起僵硬的爪子,抱住了痛的沒有辦法停止的腦袋,胡亂地換了個方向繼續開始奔跑。
然而……
“阿祁……”
那個香甜又危險的人類居然從後面禁錮了他的動作,那強大的力道,他毫不懷疑自己再胡亂掙扎,勢必會讓他斷了胳膊!但是那時的他並不是一個有思想的喪屍,他開始劇烈地掙扎,甚至想要抓住她,撕咬她。可是那個人類居然抱着近一米九的他,飛也似的離開了被喪屍團團包圍的市區。
祁商那一點點可憐的智商告訴他,不能被這個女人帶走,心裡有個聲音在哭訴,不要被這個女人帶走,可是就算他身爲喪屍的力氣那麼大,他還是無法從這個女人的手中逃離。這個叫他‘阿祁’的女人就這麼抱着他跑,朝着喪屍越來越少的地方,他卻無可奈何。
這個時候的紀容羽只能帶着沒有多少理智意識和記憶的祁商帶到荒無人煙的村落,找到一家獨戶帶着祁商走了進去,將門窗全部鎖了起來,留下了她和祁商這一人一喪屍大眼對小眼。
本能的,祁商對紀容羽是害怕多於渴望,儘管他能嗅出這個女人的血肉和異能者晶核可以帶給他很大的提升空間,可是這種壓倒性的等級差讓他甚至少於和紀容羽對抗並且殺死她的勇氣。
不得不說,這就是精神系喪屍比較其他喪屍狡猾的地方。
“吼~吼~吼!”所以,他只想逃離這個狹小的,讓他沒有感覺甚至本能覺得充滿危險性的地方。
那個人類的女人卻擦了擦眼淚,嘆息一聲,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個碗,裡面裝滿了花花綠綠數目十分可觀的晶核(請原諒他現在的智商並不知道如何形容數量),並且將那個碗放在了桌子上。
終於,喪屍本能對晶核,對升級,對力量的渴望壓抑下了他的恐懼,他的自卑。他衝了上去,急忙忙地着碗裡的晶核往嘴巴里塞,迫不及待地咀嚼這些晶核,將它們全部嚥了下去。
終於,他迎來了所有低級喪屍都在追求和渴望的,突破。
三階!
那是精神系喪屍和大部分喪屍可以稱之爲第一次蛻變的等級!而且因爲紀容羽提供給他的晶核夠精純,數量足夠多,本就在二階巔峰狀態的他毫不費力地突破到了三階中期。
突破帶給他的變化是巨大的。
比如說,初階讓他喪屍的身體強化,一階讓他的能力出現體質提升,二階讓他的關節軟化更方便行動,那麼三階就讓他的肌肉開始恢復小部分彈性,身體的協調性雖然不如正常人類,但是已經十分接近於人類。最重要的是,他的雷系異能徹底覺醒,而他的的精神異能讓他一部分的大腦恢復運轉,恢復了人類六七歲孩子智商的聰慧,更讓他回憶起部分曾經爲人的記憶。
“吼!吼!小……吼……吼,羽……”他很艱難地發出聲音,可是無論他怎麼嘗試,能發出斷斷續續‘小羽’兩個字,認出她,知道她是他現在最重要的人,已經是極限。
“阿祁,你記得我了!”那個將他‘抓’過來的女人撲上去抱住了他,洶涌的眼淚流下。
“吼!吼!吼~……羽……吼……”看到紀容羽的眼淚,祁商覺得自己冷冰冰的喪屍心好似被什麼撓得難受,有些坐立難安。他的手伸啊伸,但是儘管軟化了肌肉和關節,還是做不到擁抱這麼高難度充滿柔情的動作,只能瞎吼吼。
他已經恢復了曾經是爲人類的一些記憶,那對將他藏了起來,最終依舊沒有熬過末世的父母。記起了他深愛,想要娶回家的姑娘。
此時這個姑娘站在他的面前,一臉的疲憊和睏倦,冒着巨大的危險從喪屍羣之中將他找了出來,幫助他升級恢復記憶,並且依舊充滿愛戀地看着身爲喪屍的他。
三階的他,智商大概有八九歲孩子的程度。他的大部分行動還受制於喪屍的本能,但是因爲一半記憶的復甦,他可以剋制自己絕對不傷害她。
他的思維還很簡單,看着她因爲自己好容易喊出她的名字而露出笑容。她拉起了他髒兮兮的手,他卻不想傷害她,本能的僵硬地任由她拉,閉着嘴,生怕自己發出‘吼吼’聲,或者自己尖銳的爪子刺破她細膩的皮膚,讓她也受到感染。
他看着她丟下一個浴缸,安撫地拍着自己的手,然後剪破自己的衣服,將他塞入浴缸裡。他僵硬着身體,顯得十分乖巧,呆呆的像個不之所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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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一身得體西裝的祁商靠坐在鬆軟的沙發中,頭頂上的陽光十分溫暖,照的他已經有些溫度的身體暖洋洋的。他摸了摸此時躺在自己大腿上睡着了的女人的頭髮,還是沒有忍住低下頭親吻了一下她的發頂,這纔將自己再次陷入軟軟的沙發裡,替女人拉了拉身上的薄毯,整個人陷入了回憶。
作爲聰明的精神系喪屍,他的身體並沒有腐爛或者受到‘創傷’,他清楚地記得那時候的紀容羽顧不得休息,臉上自始至終帶着喜悅的笑容,甚至根本沒有擔心過當時僅僅三階只恢復了一半記憶的他會不會暴起傷害她。
她脫了鞋襪,擼起了袖子,甚至連防身的西瓜刀都放在了一側,整個人拿着一個破凳子靠坐在浴缸旁邊,一隻腳深入浴缸穩住自己的身子,拿出了瓶瓶罐罐諸如沐浴液洗髮膏毛巾之類,開始清洗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