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朱兩家人關係十分親厚,再加上朱家三代往上數也就得了這麼一個閨女,因此對於慶陽侯夫人留在孃家坐月子的事情,不論是朱編撰還是慶陽侯夫人的閨中密友朱夫人都樂見其成,歡喜的不行。
慶陽侯陸德正與朱編撰這個大舅子的關係也不是一般的鐵,因此朱編撰剛向他漏了想讓妹妹在孃家紮紮實實坐一次雙月子的口風,他就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了。不過,在此之前,他也沒忘記和大舅子商量一下先帶着女兒回去認祖歸宗,見見老父親和家裡其他人的事情。
“當年我父親就是因爲拾娘走丟的事情纔在牀上一躺就是這麼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孩子找到了,自然也該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妹夫考慮的很周到,這確實是應該的,相信老侯爺盼這一天也盼了許久了。”朱編撰雖然也捨不得這好不容易回來的外甥女,但也知道事有輕重緩急,人也生疏親近之分。再沒有孫女找到了卻不讓一直心心念念惦掛着的親祖父看的道理。
慶陽侯又鄭重其事的拜託了一番朱夫人,懇請她多加援手好好照顧自己的妻子,又把次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幼子留下來陪伴妻子打發時間,隨後才帶着長子和纔出爐沒多久的王妃女兒和王爺女婿在又一次探望完仍處於昏迷中的丈母孃後,興沖沖地往回趕。
已經收到消息的慶陽侯府此時已經燈火通明的大開中門。
陸德正的庶弟陸德道和他嫡親的弟弟陸德直已經帶這一大家子人情緒很是激動地迎了上來。
他們先是鄭重其事地向敬王樑承銳行了禮,然後陸德道才激動地眼淚嘩嘩直流地攥住自己大哥的胳膊,不停地拍打着說起了話!
“大哥!大哥!好啊!你和大嫂總算是苦盡甘來了,總算是苦盡甘來了!”他一面說,一面目光緊鎖着陸拾遺和樑承銳兩口子不放。“這位就是侄女兒吧?像!真的是太像了!侄女兒長得簡直就是和大嫂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呀!這一瞧就是咱們慶陽侯府的人啊!好!好!好!”
陸德道歡喜地整個人都要昏厥過去。
反倒是陸德直這個正牌三叔雖然面上也瞧得出激動之色,但是還能夠剋制得住,只是深深地打量了陸拾遺好一陣子,聲音很是感慨地說了句:“平安回來就好。”就沒有再說別的什麼了。
陸拾遺的二嬸和三嬸也在這個時候,一邊一個的挽住了陸拾遺的胳膊,把她往慶陽侯府裡帶,邊帶邊耐心的問陸拾遺現在叫什麼名兒,又問她這些年過得究竟如何,總之都是陸拾遺在朱府裡曾經已經回答過的那些問題。
陸拾遺雖然已經回答過了很多回,但是,在面對兩人的殷切詢問時,她依然有問必答。
陸拾遺的乖巧讓她的兩個嬸嬸說不出的喜歡,在進了正房以後,她們趕忙把陸拾遺的堂弟堂妹們統統叫過來與陸拾遺見禮。陸拾遺是她這一輩最大的孩子,因而家裡的晚輩們都要喊她一聲大姐。
陸府的孩子們對於這位大姐還是挺好奇的,一直都拿眼睛來來回回地打量她的容貌和她的一舉一動。
在熱熱鬧鬧的好一番寒暄後,慶陽侯父子帶着陸拾遺夫婦去見了老慶陽侯。
老慶陽侯因爲自己捧在掌心裡嬌寵的嫡長孫女說沒就沒了的緣故,一口氣提不上來,險些就隨着老伴兒去了,好在他從小就在軍營裡打熬筋骨,身體硬朗得很,雖然中了風,但還是勉勉強強地從鬼門關又掙扎了回來。
他活得吃力,但是性子卻不是一般的犟擰固執!
“老婆子沒有等到孫女兒回來,我老頭子來等!我總有一日能夠等到我大孫女兒回來的!”
抱持着這樣一種毅力,他一等就是十數年。
如今,當看到那個儘管戀戀不捨但依然把手裡的小米糕往他嘴裡塞的小胖妞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的站在自己面前,並且還得了那樣一門好姻緣的老慶陽侯止不住地整個人都有些老淚縱橫。
已經在牀上癱瘓了許多年的他,顫巍巍地伸出自己唯一能夠活動的右手,一點點地與陸拾遺主動湊將過來的兩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拾……拾娘……爺爺的乖孫女……可算是回家了!”
他說話的聲音十分含糊,嘴巴里還時不時地流出許多口水出來,陸拾遺卻彷彿渾然未覺一般地拿手絹給他擦拭,邊擦邊用乾澀地嗓音道;“是的,爺爺,您調皮搗蛋的大孫女回來了!爲了好好教訓她這一出走就是好些年的壞行爲,您可得趕緊好起來,好好的教訓她一頓!”
“不……舍……捨不得……”老慶陽侯被陸拾遺逗的笑彎了眼睛,渾濁地老淚也止不住的洶涌而出。“爺爺……捨不得……”
看着這樣的老慶陽侯,陸拾遺的心裡說不出的感慨,對害死了原主的恪王,和不知道什麼原因拐走了原主的罪魁禍首可謂是深惡痛絕!如果不是他們,原主一定會擁有一個十分幸福的童年,然後在全家人的祝福下歡歡喜喜的嫁給一個她喜歡的丈夫……而不是活生生的被人凌虐而死!
想到原主心中一直耿耿於懷的執念和渴盼,陸拾遺忍不住在心裡默默地道:你的家人比你所想象的還要在乎你,還要喜愛你,雖然你現在已經徹底的化爲飛灰,消散於天地,但是我相信,如果你此刻有靈,心裡也是會十分歡喜的對嗎?
由於老慶陽侯的強烈要求,陸拾遺和樑承銳不得不暫時在慶陽侯府住了下來。
京城米貴,居大不易。
慶陽侯府佔地面積雖然頗大,但是由於慶陽侯陸德正這一輩人還沒有分家的緣故,所以住起來也頗有幾分擁擠之處。
不過即便再擁擠,他們也沒有忘記把最好的院落騰出來讓給陸拾遺夫婦居住。
樑承銳雖然很不待見這些突然冒出來的親戚,但是想到自己妻子的身份可以因爲這些人而得到提升,從而減少一些沒必要的有色眼光,他還是樂得與他們周旋一二的。
反正,這也費不了多大的功夫。
當然,這裡面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前提,那就是自家寶貝心裡最在乎的人必須只有他一個,否則他可是會半點都不給人面子的直接翻臉的!
畢竟對於一個曾經失去過自己愛人好幾回的瘋子而言,再沒有什麼比把自己的心肝寶貝永永遠遠的護藏在自己的心坎裡,誰都不讓看、誰都不讓碰的更重要了。
陸拾遺雖然覺得樑承銳對她的執念已經趨近於病態,但是她卻捨不得強行糾正他對她的這種依戀,畢竟他之所以會變成這樣,也全是因爲她的緣故!如果不是她幾次三番的獨自扔下他一個撒手人寰,他也不會對她緊張成現在這樣一副風聲鶴唳的模樣。
她能夠理解,也心疼地不行。
因此,滿心情願的縱容,甘之如飴的把自己安放進了對方給自己畫出來的牢籠裡。
樑承銳也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些過火,但是他卻壓根就沒辦法控制住自己不這樣做,更遑論改正了,所幸,他的愛人並不因爲他有着這樣的古怪毛病而嫌棄他,相反,還更加的喜歡他了。
再又一次把妻子從頭到腳啃了個遍兒的樑承銳委屈地用自己的下巴蹭陸拾遺的發旋,“今天是元宵節,你還沒有送我禮物!我都送你了!”
陸拾遺抿嘴一笑,“你怎麼這麼厚臉皮?哪有自己給自己討禮物的?”
“我不管!這正月十五的禮物可不是一般的重要!你要是不給我……我……我就抱着你直接做個十天半月的不讓你下牀!讓你在你的孃家人面前丟盡了臉!”樑承銳孩子氣地威脅,邊威脅還邊伸手擡起陸拾遺的下巴又去咬她被自己啃得又紅又腫的嘴脣。
陸拾遺無奈地嗔他一眼,掙扎着要從他懷裡爬起來。
“你要幹什麼?”樑承銳滿臉警惕地問道。
雙手雙腳也自動自發的把試圖從他懷裡爬出去的陸拾遺鎖了個正着。
一副你不告訴我原因我就不放你走的架勢。
陸拾遺忍住翻白眼地衝動,“不是要禮物嗎,你這樣鎖着我,要我怎麼拿?”
樑承銳驚訝地看着她:“拾娘,你、你可別告訴,你還真給我準備了禮物啊?這怎麼可能呢?你哪裡來的時間?”
今晚自從遇上慶陽侯府的人以後,就一直忙碌的夠嗆,他的小心肝哪裡來的時間給他買禮物?
“就不興人提前準備嗎?”陸拾遺白了他一眼,“我好歹也繼承了這具身體的全部記憶,又如何會不知道十五元宵對每一對夫妻和戀人意味着什麼呢?”
“那你到底給我準備了什麼禮物?該不會真的是耳墜吧?”樑承銳故意做出了一個驚恐萬分的表情問道。
陸拾遺撲哧一樂,“在燈市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哪個傢伙說就算我送他一對耳墜,他也會高高興興的收下的,怎麼?這纔過去了多久,某人就要食言而肥啦?”
“不是我要食言而肥,而是我相信我的拾娘絕不會故意送我一對姑娘家戴的耳墜讓我難堪的!”樑承銳撩起陸拾遺的一綹青絲在自己脣上輕輕一吻,柔情百轉地看着她道:“因爲我的拾娘心裡清楚的知道,只要是她送的東西,我都會無時不刻的戴在自己身上,時時拿出來把玩的!”
“油嘴滑舌!”陸拾遺嗔他一眼。
樑承銳無辜地回看她,“我說得都是掏心窩子的心裡話,哪裡油嘴了?又哪裡滑舌了?”
“你再這樣我就不把我準備的禮物送給你了!”陸拾遺故意拉長一張臉,瞪他。
樑承銳雖然知道陸拾遺這樣說是在威脅他,但還是不得不上套的鬆開了陸拾遺放她下牀。
“嗚嗚嗚……”
陸拾遺趿拉着睡鞋還沒有走到兩步路,就聽到後面有嚶嚶的假哭聲。
她的額角幾乎瞬間迸出了兩根青筋。
強忍着怒氣回頭,就看到那一到兩人私下相處智商就彷彿被狗啃了的傢伙正抱着被子一臉委屈地哭唧唧呢。
嘴角止不住就是一抽的陸拾遺無奈地停下腳步,衝着他張開了胳膊,用近乎無力的語氣說道:“我突然發現自己有些走不動了,你願意抱着我去給你拿禮物嗎?”
樑承銳瞬間猶如閃電一般地從牀·上躥將下來,一把將陸拾遺打橫抱起,然後笑得見牙不見眼地說:“那還用說嗎?當然是求之不得!”
陸拾遺看着這樣的樑承銳心裡真的是說不出的好氣又好笑。
最後兩人只能如同連體嬰一樣的糾纏在一起去了搭滿衣服的黃花梨衣架子上去翻自己袖袋裡的荷包。
樑承銳好奇地看着她把荷包拿出來,然後解開上面的繫結,從裡面摸出一個翡翠玉做的平安扣出來。
樑承銳眼睛亮閃閃地看着那平安扣,“這應該是一對吧?”
陸拾遺微笑着點頭,“是啊,一對。”
她拿起那平安扣輕輕一掰,一個就變成了兩個。
只不過一個看着要大一點,一個看着要小一點。
樑承銳微微低頭,讓陸拾遺把小的給他戴到脖子上,陸拾遺在給他戴的時候,還提醒他看平安扣上面的字。
樑承銳藉着燭光邊看邊念出了聲,“執子之手?”
“是啊,”陸拾遺眉眼彎彎地也讓樑承銳給她戴上,“這字跡可是我親手雕上去的呢。”
“難怪前兩天你手上磨了個水泡,我問你怎麼來的,你卻直接把我糊弄過去了。”樑承銳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心疼無比地親了親陸拾遺那根磨了個水泡的手指,然後道:“我這邊刻着的是執子之手,那你的那邊的,應該就是與之偕老了吧?”
他用一種堪稱心滿意足一般的口吻來來回回地念了好幾遍,“這個好,這個我喜歡!”
他一邊說,一邊情難自禁地重又把陸拾遺抱回了牀·上,然後要多猴急就有多猴急地直接又覆了上去。
接下來,自然又是好一陣的玉砌雕闌新月上,鴛鴦繡被翻紅浪。
慶陽侯夫人雖然呆在孃家坐月子,但心裡卻着實惦記得女兒緊,沒事有事地就會央了哥哥嫂嫂套車來把女兒接過去好生的與她做個兩天伴兒。
陸拾遺也心疼她這麼多年來受過的種種苦頭,不管有空沒空,總是無有不應。
直到慶陽侯夫人不再患得患失的把女兒的歸來當做自己臆想出來的一場美夢爲止。
在這樣熱熱鬧鬧的你來我往中,很快就到了慶陽侯府大開祖祠,讓陸拾遺認祖歸宗的好時辰。
老慶陽侯儘管全身上下只有右手還可以作短暫的活動,但是依然堅持着讓人用一把太師椅把他擡進了祖祠,他要親眼見證這一幕!
慶陽侯府一脈的族人們都過來了。
大家對陸拾遺的遭遇都十分的唏噓和同情,沒有一個人爲她的出身而感到不喜和排斥。
陸拾遺不管他們是看在她親人還是看在她丈夫的份上,只要他們願意向她釋放善意,那麼她自然也不介意把同樣的善意回饋給他們。
滴血驗親的結果自然毫無疑義。
眼見着陸拾遺與慶陽侯的兩滴鮮血融合在一起時,能夠進入祖祠的人都不約而同的歡呼出聲。
族裡輩分最高的一位太爺更是親自執筆在族譜慶陽侯陸德正一脈的下面穩穩當當的寫下了陸拾遺的名字。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後,慶陽侯府更是大擺筵席,感謝大家的光臨和見證。
如此,敬王妃與慶陽侯府之間的關係也算是正式公告於天下了。
人在深宮,消息卻不是一般的靈通的新帝樑承錚陰沉着臉坐在御書房裡發呆。
難道這就是紫微帝星的能耐嗎?
即便是娶了個身份卑微的只差沒低賤到泥濘裡的花魁,也能夠對其的未來有所助益?!
想到自己當年爲了能夠拉攏慶陽侯府,不得不把一個庶出子的女兒納入後院做側妃時的惱恨與屈辱,新帝樑承錚的眼睛都不受控制的有幾分發紅!
在樑承錚爲樑承銳的幸運而滿心嫉恨以及惱怒的時候,後宮之中的德妃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在陸拾遺還沒有出現之前,整個慶陽侯府的資源都可以說是在盡數往她身上傾斜,全家人都期盼着她以後能生個兒子去爭奪那張至尊的寶座!
可是如今呢,卻偏偏冒出來了一個堂姐!
還是一個在外面受了那麼多的苦頭的堂姐!
以她對自己大伯父和大伯孃的瞭解,恐怕他們以後,再不會像以前那樣無條件的對她好了!
沒辦法!
誰讓人家的親生女兒回來了呢?
回想着在宮宴上瞧見的那個被敬王就差沒捧在手心裡去疼愛的絕色女子,德妃也不知道打哪裡躥來的火兒,揚手就把桌子上的東西砸了個一乾二淨!
正式認祖歸宗後的陸拾遺再沒有人敢指指點點地捉着她的出身不放,特別是在慶陽侯夫人出了月子以後,她更是被慶陽侯夫人護了個密不透風!
慈母心爆棚的慶陽侯夫人可容不得人們對她的女兒有半點不敬,只要一有人敢對她的女兒說上幾句不該說的話,除非沒讓她聽到,否則她一定要把對方刺得哇哇大哭的就差沒跪地求饒爲止!
擁有着這樣一個護犢子母親的敬王妃自然無人敢惹。
而慶陽侯陸德正和慶陽侯世子陸廷玉也旗幟鮮明的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誇獎自己的女兒(妹妹),用隱晦的語言暗示着如果誰敢對他們的女兒(妹妹)不敬,那麼就別怪他們整個慶陽侯府都視其爲敵了!
慶陽侯等人的表現讓大梁京城的人咋舌不已,顯然,他們都沒想到慶陽侯夫婦會這麼在意這個走失多年的女兒。正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慶陽侯夫婦和慶陽侯世子這般護短的表現下,那些想在敬王妃的出身上做點文章的傢伙也不得不好好的考慮一下自己的行爲是否恰當了。
畢竟,慶陽侯府一脈當年從龍入京,在京城的勢力早已經枝繁葉茂、根深蒂固,遠非尋常權貴之家所能夠輕易抗衡了。
對於慶陽侯等人帶着幾分彌補的好,陸拾遺接受的十分坦然。
在坦然的同時,她也沒忘記藉由着這份好去一點點的探查原主當年之所以會被擄走的真相。
陸拾遺已經知道原主是在自家的內院被擄走的!
要知道,在自己家擄走和跟在外面擄走,可是有着極大的區別。
相較於慶陽侯夫婦等人關於外賊甚至是政敵的猜測,陸拾遺更傾向於是不是內鬼動的手!
可是那個內鬼爲什麼要這樣做呢?這樣做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
陸拾遺想不明白。
不過這並不妨礙,她把那動手的人一步步鎖定在她那位自從見到她以後就一直對她很好的二叔身上!
之所以會懷疑這位二叔,是因爲比起三叔陸德直,他的好,實在是有些太過於刻意了。
而且陸拾遺對人的眼神十分敏感,偶爾在去慶陽侯府走動的時候,陸拾遺可是不止一次的看到她這位好二叔藏身於自以爲誰都發現不了的陰暗角落裡,眼神異常古怪地打量着她。
那是一種極其扭曲又焦躁的甚至帶着些許恐懼的眼神。
由於沒有證據的緣故,她不好把自己的猜測告訴除她家傻小子以外的人。
不過她家傻小子說得也對!
——只要這事兒真是他做的,那麼就總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她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了!
這天是上巳節,敬王樑承銳大張旗鼓的帶着他的王妃陸拾遺去京郊踏青。
原本一心盼望着過一過二人世界,並且找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好好……咳咳一番的樑承銳卻在快到城門口的時候,見到了早已經等候多時的慶陽侯一家四口。
樑承銳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厚臉皮的老丈人、丈母孃兼兩小舅子,心裡抓狂的只想要撓牆。
可是因爲顧念着妻子的顏面,他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裝傻道:“岳父這是也瞧着草長鶯飛春光明媚,所以才特意告了假,帶着家裡人一起出來踏青嗎?”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已經知道自己這位王爺女婿就是個醋罈子的慶陽侯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說道:“難得休沐,所以纔打算一起出來走走,如此,也算不辜負這大好時光。對了,你們也是打算去郊外踏青的吧?要不,就一起結個伴兒怎麼樣?大家一起玩也更熱鬧些?”
慶陽侯夫人也眼巴巴地看着女兒,迭聲附和道:“是啊,是啊,拾娘,咱們孃兒倆還沒有一起踏過青呢。”
一說起這個的慶陽侯夫人心裡就說不出的難過和酸楚!
“就像父親說的,人多熱鬧嘛,這是好事啊,咱們就一起去吧。”陸拾遺佯裝沒有瞧見樑承銳那哀怨無比的眼神,笑吟吟地主動抱過圓滾滾的胖二弟,親自掂了掂,才問被慶陽侯夫婦留在府裡的三弟可好。
陸拾遺三弟因爲尚未滿週歲的緣故,如非必要,慶陽侯夫婦從來就不帶他出門。
慶陽侯夫人就喜歡陸拾遺和她拉這樣的家常,趕忙滔滔不絕的和陸拾遺講起了她三弟的一系列各種各樣的趣事。
把馬車讓給了丈母孃和小舅子的樑承銳努力藏住自己心裡的不快活,有一句沒一句的和老丈人以及大舅子搭着腔,聊着聊着,他的注意力又到馬車裡的陸拾遺身上去了;聊着聊着,他的注意力又偏移過去了。
等到後來,慶陽侯父子乾脆不抓着他聊天了,乾脆自己聊自己的。
他們一邊聊一邊感慨敬王對他們女兒(妹妹)的看重和喜愛。
“簡直就像是努力了好幾輩子,纔好不容易積攢來的緣分,單單是分開個一時半會的都心裡不樂意的很!”
到了京郊,他們選了一塊還不錯的草地坐了下來。
好動的陸家小二發現了一個小水塘,水塘裡面還有魚,他抱住自己大哥陸廷玉的小腿,就嚷嚷着要吃烤魚。
除樑承銳以外的其他人心情都很不錯,他一開口,大家就興致勃勃的表示同意,並且分頭行動起來。
慶陽侯因爲行過軍打過戰的緣故,有着一手十分過硬的烤魚手藝,他在烤出了條香噴噴的烤魚後,第一時間不是想着要遞給向來擺放在第一位的妻子,而是眼巴巴地遞給了自己的女兒,讓她嚐嚐看自己的手藝。
陸拾遺道了聲謝,在樑承銳的磨牙聲中,笑靨如花地接了過去,纔將那烤魚湊到脣邊,不知怎地,就直接吐了個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