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承銳一直都知道他的拾娘是個舉世難得的美人, 但是當她以這樣一種霸道無比的姿態,滿臉似笑非笑的如同從天而降一般的出現在他面前時,他依然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整顆心也彷彿徹底失去了控制一般, 狂跳的幾乎要讓他整個人都窒息過去。
在華母恨不得代他回答的心急火燎中,華承銳對着陸拾遺露出了一個很是真誠的笑容, “陛下說笑了,陛下是瞧得起我,纔會於百忙之中,紆尊降貴的蒞臨華府,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因此而感到不喜甚至生出嫌隙呢?”
陸拾遺和華承銳相互扶持的走過了這麼多個世界, 難得在這樣一個女尊男卑的世界裡, 於身份之上佔據了絕對的上風。
——且不說, 這個世界還是她家傻小子的原生世界。
心情可謂大好的陸拾遺佯作出一副眼前一亮的模樣,得寸進尺的跨前一步, 攥握住華承銳的手腕笑道:“郎君這話可真真是說進了朕的心坎裡, 既然郎君如此善解人意, 不知可願邀朕入府一敘?也讓朕好生見識一下,郎君住的地方是否如同郎君給朕的印象一樣……美好?”
本來還在旁邊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華母, 在聽了陸拾遺的這番話後,臉上的表情止不住的就是一僵。
因爲她半點都不待見華承銳兄妹這對原配所生子女的緣故,他們住的院落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只是她現在就算再懊惱自己曾經的那些行徑也來不及了,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後悔藥可賣。
如今, 她只盼望着長子華承銳是個會隨機應變的!
否則……
她恐怕就要在尊敬的女皇陛下心裡,留下一個極其糟糕的印象了。
對此,華母本能的感到滿心憂懼和緊張。
心中真的是說不出痛快的華婧很努力才藏住了自己眼底的幸災樂禍,看着自己哥哥把女皇陛下迎入了他所住的院落之中。
華嬋與華婧認識了這麼多年,雖然華婧在華府一直都如同一隻縮頭烏龜一樣,沒有任何的存在感,但是華嬋還是從她的眼角眉梢中感覺到了她的幸災樂禍。
心裡就彷彿有一團躁火在熊熊燃燒的華嬋壓低嗓門湊到華婧耳邊說道:“你在這裡得意什麼,你以爲你們兄妹倆能夠這麼輕而易舉的就憑藉着女皇陛下的寵愛,成功翻身嗎?”
因爲華嬋特地注意了一下角度的關係,在旁人看來,華嬋只是在同自己的妹妹偷偷交頭接耳的宣泄陛下蒞臨華府的激動情緒。
以前只要一對上華嬋總是會自動自發往後退避個一兩步的華婧卻懶得再像從前那般與她虛與委蛇,滿臉冷笑地往旁邊走了數步,“什麼翻身不翻身的,妹妹這話說得才委實古怪的緊,我哥哥能夠得到女皇陛下的垂青,這不是我們華府上下的榮譽嗎?怎麼到了妹妹的嘴裡,反倒顯得我們兄妹倆有些不懷好意了?”
華母如今只恨不能時光倒流,好與華承銳兄妹再重新培養一下母子親情,是以,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附和道:“不錯,婧兒說得對,這確實是我華府上下所有人的榮譽!”
華母在大鳳朝雖然只是一個芝麻綠豆的小官,但因爲她極擅鑽營投機的緣故,消息比起一般的小官而言,無疑要靈通許多。
因此,早在許久以前,她就聽說女皇陛下也不知是因爲什麼原因,突然換了胃口,再不似從前那樣無男不歡。
而女皇陛下身邊最信任的大內總管吳德英也差點沒有因爲這樣而愁白了頭髮。
在上衙的時候,華母也曾和同僚們要多八卦就有多八卦的討論過,到底要怎樣優秀的男兒纔會再次喚起女皇陛下寵幸男兒的渴望……
華母猜過很多人,但是這些人裡面從來就沒有她的兩個兒子。
因爲在這方面,她頗有自知之明。
不論是身爲混血的長子還是容貌只能算是清秀的幼子都不可能入了女皇陛下那雙挑剔無比的鳳眼裡。
畢竟,女皇陛下縱遊花叢多年,一般的尋常男兒,根本就不可能打動她,更遑論被她接入深宮納爲妃妾了。
也正因爲這樣,華母纔會爲自己長子華承銳得了女皇陛下的青睞而欣喜若狂,纔會爲自己曾經對原配一雙兒女的苛待而悔不當初。
好在……她還有彌補的機會。
眼中閃過一抹殘酷寒芒的華母在華嬋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開口呵斥道:“嬋兒,婧兒是你長姐,你和她說話的時候要注意語氣,不要這樣沒大沒小的徒惹人笑!”
“……”華嬋望着這樣的母親,一時間真的是滿心複雜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而對他的本性可謂是瞭若指掌的華父卻在這個時候,不動聲色的輕輕拉扯了一下華嬋的衣服,用一種很是謙卑的口吻對華母說道:“妻主,嬋兒也是太高興了,纔會在說話的時候忘了分寸,等會兒我一定會好好責罰她,讓她知道,像我們這樣的官紳人家,絕不能和那些沒有規章制度的庸俗暴發戶一樣,丟了您和我們華府的臉面。”
華母雖然已經在心裡盤算着要狠狠修理一番華父幾個,給華承銳兄妹倆出氣,但華父實在是太會說話了!
在聽了華父這樣一番深明大義的話以後,華母就算是再厚的臉皮也不好再在這個時候借題發揮了。
因此,她只能悻悻然地擺擺手對華父道:“今天不論是嬋兒還是鏈兒的表現,都讓我很不滿意,你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一下他們,讓他們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華父低眉垂目的在華嬋和華承鏈的滿腔怨憤中,溫溫柔柔地說了聲:“是。”
自覺這樣做也算是對華婧有所交代的華母重新換了一副面孔,滿臉笑容可掬的看着自己的長女說道:“陛下與銳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出來,婧兒你最懂你大哥喜好,還不趕緊去廚房,吩咐竈上準備一桌美味佳餚,再由咱們孃兒倆親自送將進去?”
華婧雖然早就發現華母是一個十分無恥的人,但是她卻沒想到對方居然能無恥到這樣一種程度?
此時此刻的華母,瞧着與那些花樓裡做皮肉生意的老鴇子又有什麼區別?
就算現在哥哥院子裡的人是當朝一國帝君,作爲母親,她也不該一副迫不及待想要把自己兒子送上女皇陛下牀榻的模樣吧?
難道她就不怕她這樣的做法,會讓女皇陛下以及她身邊的人,對哥哥有所看輕嗎?
華婧想到這裡的時候,心裡真的很不是滋味。
此時已經一門心思的想要飛奔到女皇陛下面前去獻殷勤、刷存在感的華母纔不會管華婧這個做女兒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呢,她一面再三催促着華婧趕緊去廚房,一面又虎着一張臉呵斥着華父趕緊回正房去拾掇華承銳入宮的各種物件。
“就陛下今晚對我們家承銳那含在口裡怕化,捧在手裡怕摔的架勢,相信很快銳兒就要進宮去了,與其等到那時候再來手忙腳亂的收拾,還不如現在就預備好!”華母一副很是爲自己長子着想的慈母嘴臉。
華父在聽了華母的話後連眼皮子都沒有抖一下,他很是平靜地又應和了一聲,表示他一定會把這一切打理的妥妥當當。
華母雖然已經決定要在華承銳兄妹倆的面前好好疏遠一下華父三人,好給他們出一口她自以爲的惡氣,但是她心裡對華父還是充滿着信任的,在好生吩咐了華父一通以後,她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華婧朝着廚房所在的方向疾步而去了。
無疑,相較於和她結縭十數載的華父,她還是更不放心華婧這個每次科舉考試都吊車尾的小年輕。
華嬋和華承鏈臉色鐵青的看着她們母女倆個以從未有過的親密姿態消失在她們的視線。
華嬋用從喉嚨裡擠出來的聲音,很是憤憤然地詰問華父道:“爹親,早先你不還說,華府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和弟弟的嘛?既然這樣,你今日又爲什麼要答應母親的那個無理要求?幫華承銳置辦東西?!”
華承鏈也在旁邊同仇敵愾的怒視着自己軟弱無能的父親,希望他能夠給他們姐弟倆一個交代。
一直以來,華父都很爲自己的這一雙兒女感到驕傲。
覺得他們既乖巧懂事又聰明伶俐的很。
如今,他才發現,自己這雙兒女非但沒有自己曾以爲的那樣聰慧,相反而愚鈍的緊。
不過兒女就算再糟糕,也是從自己肚裡出去的,怎麼可能不掏心挖肺的疼?
因此,在最初的惱怒以後,華父很快就恢復了往日裡的平靜之態。
他一面表情溫和的讓家裡的小廝們幫助他準備華承銳入宮的各種東西,一面語聲慈和的給壓根就接受不了眼下這巨大心理落差的兒女們講道理。
事實上,華嬋姐弟倆也並不是一點都沒想明白華母對他們的態度爲什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大的變化,只是他們心裡很不甘,明明在今天傍晚以前,他們還是天上的雲,華承銳兄妹則是他們腳底下的泥,怎麼不過一個元宵會的時間,他們姐弟與華承銳兄妹之間的處境就徹底顛倒了呢?
在聽了華父一番掰開了揉碎了的解說以後,華嬋臉上表情很是沮喪的望着華父問道:“難道我們以後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華婧兄妹倆踩在我們頭頂上一輩子嗎?”
華嬋的話讓華承鏈激靈靈的打了個寒噤。
已經被華母華父和姐姐華嬋徹底寵壞了的他,絕對沒辦法接受自己像從前的華承銳和華婧一樣,只能仰他們兄妹二人的鼻息過活!
他的眼淚幾乎是瞬間就從眼眶裡涌了出來,“不!爹親!我沒辦法接受這個!我絕對沒辦法接受這個!”
“別哭,別哭,爹親的好孩兒,你不用接受這個,你完全不需要接受這個!”
本來就把華承鏈這個小孩子當成自己的心肝肉在疼的華父見華承鏈在短短一瞬間已經驚怖交加的哭成了一個淚人兒,哪裡受得了,連忙將他攬入了自己懷中,好一通哄慰。
華嬋也收斂了自己的暴脾氣,一起湊過來哄弟弟。
兩人哄了很長時間,華承鏈才破涕爲笑的重新用充滿希冀的眼光望着華父問他到底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自信,篤定他們父子三人以後都不用看華承銳兄妹的眼神過日子。
華父在臉上露出一個有些輕蔑的表情:“爹親吃過的鹽比你們吃過的米都要多,單單是看女皇陛下今日待華承銳那小畜生的態度,我就知道他們一定長久不了。”
華父的話讓華承鏈有些驚訝,“怎麼會長久不了?爹親你剛剛又不是不在府門口,陛下剛剛纔說過的話,你這麼快就忘了嗎?”
華承鏈在說起這個的時候,聲音不自覺的有些酸溜溜的。
顯然,陸拾遺剛纔在華府門口的那一番作態,在他心裡留下了異常深刻的印象。
“正是因爲陛下說的那番話,爹親才更確定了爹親的判斷。”華父在兒女們半信半疑的眼神中,做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說道:“那樣的話,讓小郎君聽了確實覺得很漲臉面,什麼片刻不見就如隔三秋的,但是……這樣的話,不是對正經郎君說的!”
華父微微拔高聲線,“衆所周知,女皇陛下向來喜新厭舊的很,如果她真的看重華承銳那個小畜生,她今晚根本就不會到華府來,而是按照宮規禮儀,正兒八緊的把華承銳那小畜生迎入宮中在與她相會!”
華嬋臉上露出了一個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她臉上頗有幾分亢奮之色的看着華父接腔道:“爹親的意思是……華承銳他……”
“他就是女皇陛下因爲閒極無聊,才隨意挑選出來,打發時間的一個尋常玩·物!壓根就不值得你們如此重視甚至爲此而自亂陣腳惹來你們母親的不滿!”華父用斬釘截鐵的語氣一錘定音地說道。
華嬋和華承鏈對於自己父親華父還是多有信服的,聽他這麼鞭辟入裡的一分析,頓時把那顆惴惴難安的心又重新安安穩穩的放回了自己肚子裡。
不過被寵壞了的華承鏈到底心中還有幾分怏怏不樂,“這大鳳朝的好男兒萬萬千,也不知道那蠢東西哪裡來的狗屎運,居然會在花燈會上被女皇陛下一眼相中他的孔明燈!”
“弟弟不要難過,爹親剛剛的話你也聽到了,像他那樣爛泥扶不上牆的人就算得意了一時又如何,又不是得意一世!等到女皇陛下厭棄了他,我們有的是時間磋磨他!讓他知錯!”眼見着弟弟又有些鑽牛角尖的華嬋連忙安慰自己的弟弟。
作爲女子,她明顯要比華承鏈看得開一些,至少,現在的她已經不再像剛開始那樣爲華承銳兄妹倆的翻身而緊張的如坐鍼氈了。
而她這樣的表現,無疑讓華父滿心的欣慰和驕傲。
在他看來,作爲小郎君的兒子承鏈就算任□□哭一些也沒什麼,畢竟,等到他再大一點,就要嫁出去的,但是將來要頂門立戶的大女兒華嬋絕對不能像兒子承鏈那樣,爲了這麼一點上不了檯面的小事,就驚得如同慌腳雞一樣的讓人瞧不起。
就在華父一邊如同剜肝割肉一樣的爲華承銳置備進宮的東西,一邊安慰教導一雙嫡親兒女的時候,守在華承銳所在院落門口的大內總管吳德英吳公公也在滿臉感慨的與禁衛統領齊宏交談着。
“咱家跟了陛下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陛下這麼看重一位貴人,”吳德英摩挲着着並不存在半根鬍鬚的光滑下巴嘖嘖有聲。“如果是別家的小郎君,只怕剛剛在宮門口的時候,陛下就已經派人扛回宮裡去任意寵幸了!哪會像對待裡面這位小祖宗爺爺似的,不僅強忍着自身衝動的把人放回家,還大費周章的用這樣一種方式親臨其府,來與其相會?”
禁衛統領齊宏對於大內總管吳德英的話也深有同感。
不過常年在外面走動的他到底要比吳德英考慮的多些。
“吳公公,咱們是陛下身邊的體己人,知道陛下這樣做是看重華貴人的表現,可是外面那些人可不知道陛下之所以會這樣做的原因,你說他們會不會非議貴人,甚至惹來陛下的不滿啊?”
“如果他們真的要自己作死,犯到陛下面前去,那麼我們又何必多管閒事的去攔阻他們呢?”吳德英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涼薄和冷漠,“歸根結底,只要我們自己心裡有數,且叮囑好下面的徒子徒孫們,好生的敬着那位貴人不就行了?”
禁衛統領齊宏平日裡也不是個喜歡惹火燒身的人,在聽了大內總管吳德英的話以後,他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對着大內總管吳德英翹了翹大拇指,直說這主意好。
吳德英對齊宏如此響應他的態度十分滿意。
“其實,你也沒必要爲他人考慮太多……”
想了想,他又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壓低嗓音又補充了兩句。
“在咱們大鳳朝,多得是見微知著、舉一反三的聰明人,只要是有那麼點能耐的人,都能夠揣摩出陛下此番舉動的用意。平日裡在見到那位貴人的時候,自然也會對其多敬讓個三分,省得招來陛下的不快。”
齊宏滿臉受教地對吳德英吳大總管作了個長揖道:“公公您是知道我的,向來就不愛多管閒事,之所以會對這事如此關注,也是擔心將來不長眼的人太多,在奉命抓捕的時候出了什麼紕漏,真到那時,這丟了頭頂的烏紗帽是小,牽連一家老小是大啊!”
別的不說,單單是新貴人那張混血痕跡明顯的臉就足夠讓他爲自己將來的忙碌傷透腦筋了。
吳德英聞聽此言,很是同情地看了齊宏一眼,“外人總羨慕咱們這些天子近臣,說咱們過得日子簡直就和那生活在米缸裡的老鼠一樣,說不出的恣意,只是他們又怎麼知道這伴君如伴虎的戰兢滋味!唉,齊大人啊齊大人,咱們都不容易呀!”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院子外面,大鳳女皇身邊的兩大紅人在感慨什麼叫爲臣不易,院子裡面,好不容易重逢的夫妻倆也調情調得不亦樂乎。
自從見到華承銳以後,整個人就彷彿被塞進了一罐糖水中的陸拾遺笑吟吟地把華承銳壓在他寢臥裡的一張破舊羅漢榻上,笑容可掬地望着他說道:“像我們這樣的系統輪迴者,最需要注重的一點就是入鄉隨俗!且不說這兒本身就是你的原生世界,單單是看在我們簽訂的那個契約的份兒上,你是不是也該改一改口,喚我一聲妻主?”
“拾娘……你……你就饒了我吧……我……我真的不行……”
被陸拾遺迫得節節後退,最終更是被她壓倒在羅漢榻上動彈不得的華承銳臉面漲得通紅,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不論陸拾遺怎樣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誘拐忽悠,那聲妻主都沒有辦法從他的口中吐露出來。
陸拾遺自打從她的系統那裡獲悉在這個世界她可以盡情放飛自我以後,就歡騰的不像話。
既然華承銳不肯說,那她就用各種手段逼着他說!
反正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不論她對他做什麼,他都只有老老實實接受的份。
再說了,這個世界因爲女尊男卑的關係,不僅女子比男子的力氣大得嚇人,男子在某些事上的敏感程度也比女子要厲害得多,已然積攢出了百般手段的陸拾遺絕不介意從頭到尾的在華承銳的身上盡情來上幾回。
“你不行也得行!來來來,朕的小心肝兒,就一聲好不好,就叫朕一聲妻主好不好?!”
陸拾遺一邊說一邊動手扯起了華承銳的腰帶。
陸拾遺那眼冒狼光的模樣和迫不及待的動作看得華承銳是哭笑不得,他回擁住因爲他怎麼都叫不出妻主而整個人都有些蔫頭耷腦的愛人,語氣充滿溫柔和安撫意味的說道:“拾娘,我不叫你妻主並不是因爲我不願意叫,而是因爲……因爲我……實在是叫不出口啊……”
爲了把這聲妻主叫出來,華承銳的額頭都急得要冒汗星子了。
可是不論他怎麼努力,他的嘴脣都彷彿被什麼給黏住了似的,根本就說不出來。
“叫不出口,你爲什麼會叫不出口?”陸拾遺瞪大眼睛,語氣裡充滿着不快的意味。“我們都是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不論讓你叫我什麼,你都不該像現在這樣……磨磨唧唧的都險些要讓我懷疑你還是不是那個心裡眼裡都只有我的傻小子了!”
“拾娘,你這是什麼話,我當然是你的傻小子啊,”華承銳苦笑一聲。“對於我現在的情況,我自己也有些納悶,不過我想……這應該與這個世界是我的原生世界有關!”
“在這個世界,我似乎很難在我真正在乎的人面前掩藏自己的真實情緒……”華承銳微微皺了兩下眉頭,“比方說……在見到你的時候……我的眼睛和心口都不約而同的酸澀得不行……也不知道在咱們初見的那一世,到底發生了什麼,居然會……居然會讓我連叫你一聲妻主……都沒辦法叫出口……”
早八百年前就已經把那個曾經亦步亦趨,用充滿着仰慕和隱忍的目光追隨了自己整整一生的起居注官忘了個精光的陸拾遺在聽了華承銳的話以後,立馬舉雙手雙腳抗議,“不管你到底是因爲什麼原因沒辦法開口叫我一聲妻主,我都可以肯定無比的告訴你一句,這絕對、絕對不是我的鍋!因爲在等你來找我之前,我已經翻遍了我在這個世界存留的所有記憶,都沒有找到你這個人。”
有時候,陸拾遺甚至會懷疑,這真的是她和她家傻小子有所牽絆的第一個世界嗎?
如果真的是這裡的話,那麼……在她的記憶裡,又怎麼會一點都找不到他的存在?
華承銳在聽了陸拾遺的這番話以後,心裡莫名地又涌現了幾分酸楚之色。
他定定地望着自己的愛人,再次苦笑一聲道:“恐怕,這就是我一直都開不了口叫你一聲妻主的原因吧……儘管我已經追隨你輪迴了無數個世界,但是在我的心裡……你依然如同那天上的皎皎明月一樣,可望而不可即,壓根就不是像我這樣的人能夠輕易高攀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