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原承銳被封掉了所有與陸拾遺有關的記憶, 但是,他對陸拾遺的喜歡和縱寵就彷彿烙刻進骨子裡似的,根本就不是一個所謂的封印就能夠輕易遏制得了的。
他雖然不知道自己與愛人究竟是因爲什麼樣的原因,纔會雙雙失去了對彼此的記憶, 可是這卻並不妨礙他繼續把她放在自己心坎裡好好保護着。
原承銳在陸拾遺的面前從來就沒有任何秘密。
他從護國公所在的書房出來以後,就把他和護國公的交談, 以及他的打算毫無保留的對陸拾遺和盤托出了。
陸拾遺很喜歡他對她的這種信任,雖然她有些惱怒於對方之所以會在愛人面前表現的如此優秀,是因爲他心裡那個人的緣故,但是這並不妨礙她對這一切坐享其成。
反正,既然這個蠢傢伙自己認錯了人,又要多主動就有多主動的自己蹦到了她陸拾遺的碗裡, 那麼, 她不把他吃幹抹淨, 那才叫真正的愚不可及。
“銳傻傻,你爲什麼一定要見你親生父親一面呢?”被原承銳抱在腿上坐着的陸拾遺滿臉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問道。
原承銳儘管知道陸拾遺現在根本就聽不懂他說的話, 但依然耐着性子和掰開了揉碎了的給他解釋。
“我爹今日在書房對我所說的一切, 都是一面之詞, 在沒有弄清楚我的生父到底是不是廢太子之前,我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原承銳一面說, 一面用手指作梳的有一下沒一下的給陸拾遺梳着頭髮。
陸拾遺很喜歡這種只屬於兩人之間的特有親暱感,她難得收斂了自己身上的所有棱角,像只乖巧的家貓一樣蜷在原承銳的身上,由着他慢條斯理的給自己順毛。
“而且, 就算最後確認了我的生父真的如爹所說的那樣是當朝廢太子,我也不能就這麼什麼都不做的接受這個事實,畢竟,我們並不清楚他對我們夫妻倆究竟是個什麼態度,也不清楚他接下來預備拿我們怎麼辦。”
陸拾遺在臉上露出一個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銳傻傻你這次去見你親爹,是爲了去試試水,以確定以後該走怎樣的路嗎?”
原承銳給了陸拾遺一個充滿讚賞意味的眼神,他在陸拾遺粉嫩嫩的脣瓣上親暱又愉悅的啃咬了一口,“嗯嗯,就是這麼回事兒,我的娘子可真聰明。”
“我本來就很聰明呀!”陸拾遺半點節操都沒有的衝着原承銳賣萌。
原承銳被她俏皮地模樣弄得心裡直癢癢的把她打橫抱起,又一次壓倒在那張他們已經不知道翻滾過多少回的牀榻上。
護國公對於原承銳的要求向來都格外的重視。
不論是對從前那個癡癡傻傻的他,還是現在這個已經能夠看得出幾分老主子敏慧勁兒的他。
護國公穿過密道,求見廢太子,把原承銳想要見廢太子一面的訊息傳達給對方知道。
廢太子聽到這個消息以後,臉上的表情破天荒地帶出了一抹激動之色。
因爲這還是他的兒子長這麼大以後,頭一次提出想要見他一面。
廢太子非常的思念自己的這個兒子。
當年的那一場宮變,不止讓廢太子失去了東宮之位,也毀了他作爲一個男人所不可或缺的尊嚴。
而這也是他父皇明知道他無辜遭人誣陷,卻還是毫不猶豫順勢廢了他的緣由所在。
因爲不論是當時的東宮之主,還是未來的一國帝王都絕對不能是一個沒有生育之力的人。
廢太子之所以會苟延殘喘到如今,就是因爲不甘心,就是因爲他想要向現在那位高踞龍椅上的父皇瘋狂報復,就是因爲他想要告訴所有人,不論他現今墜困淺灘,落入何種可悲境地,他也是當年那位雄姿勃發的東宮太子,也是當年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未來帝君!
廢太子從來就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相反,他的腦子十分好使,甚至還帶着一種皇族中人所特有的涼薄和冷酷。
他清楚的知道他若想要登上那至尊寶座,繼承人是絕對不能缺少的。
以前的原承銳是個傻子,廢太子就算把他強留在自己身邊也沒什麼用處,因此,還不如留在他最爲信任也對他最爲忠心耿耿的護國公身邊,假作護國公庶子養大,再爲他娶個血統不錯的賢妻,延續自己這一脈的香火。
可現在不同了,他的兒子不傻了,不僅不傻,據向來喜歡實事求是的護國公所言,還十分的聰穎敏慧,肖極了他,這如何不讓他喜出望外。
是以,護國公剛提出原承銳想要見他一面,他就迫不及待地點頭答應了下來。
當然,在答應見原承銳的同時,他也沒有再三提醒護國公一定要注意保密。
廢太子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兒子因爲一場猝不及防的意外,而讓他再次品嚐一把什麼叫得而復失的滋味。
“爹你藏得可真是有夠深的,要不是你親自帶我來,我絕對不敢相信在你的書房裡居然還有着這樣一條密道。”跟着擎了一支蠟燭的護國公深一腳淺一腳的朝前走的原承銳語氣裡滿滿的都是驚歎和好奇的色彩。
“這條密道從建國的時候就開始挖,如今算來也有幾百年光景了,”護國公是真心誠意的把原承銳當自己的親兒子一樣看待的,因此對他也並不隱瞞,“這些年來,經過歷代祖宗的整修,已經成功鋪出了一張巨大的密網,不清楚此間關節的人,隨時都可能迷失在密道里,再也出不去了。”
“哇啊,”原承銳趕忙做出一個被驚嚇到的模樣,“那我可要亦步亦趨的跟着爹你不放!我還要回去見拾娘呢,可不能在這密道里呆上一輩子!”
護國公被原承銳驚恐的語氣弄得啞然失笑。
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也不由得變得鬆緩起來。
他一面繼續帶着原承銳往前走,一面聲音頗有幾分凝重地叮囑道:“承銳,等到了殿下那裡的時候,你就別再叫我爹了,免得惹來殿下的不快,你是殿下如今尚存的唯一子嗣,又是正兒八經的嫡出,我相信就算你們這麼多年不見,他對你的感情還是一如往昔的,你、你在他面前要好好表現知道嗎?”
原承銳大點其頭,“爹,你放心吧,我保證不會讓你丟臉的。”
他知道,他要是在廢太子面前表現的差了,那麼作爲他現在養父和監護人的護國公恐怕就要吃大苦頭了。
這幾日在拜託護國公讓他與廢太子見上一面的同時,原承銳自己也沒閒着,好好調查了一下廢太子的過往,知道那是一個性子霸道,做事又向來喜歡一錘定音的人。
因爲提前做的準備,心中頗有點譜兒的原承銳在見到廢太子以後,他的表現只能用可圈可點來形容。
不論是剛瞧見廢太子時的激動和真情流露,還是後來通紅的眼眶以及掩都掩藏不住的孺慕之情,都讓廢太子那顆被自己父皇傷透了的心有所轉暖。
這對久別重逢的父子好好宣泄了一番對彼此的思念之情以後,纔在護國公的望風下,聊起了天。
原承銳爲了試探廢太子的底線,在護國公前腳一踏出這間屋子,後腳就迫不及待地向廢太子請纓,堅持要回到他身邊來給他幫忙了。
“父王,以前是我大腦癡傻又愚鈍,纔會讓父王您一個人孤軍奮鬥,但現在不同了,現在我可以幫得上您的忙了!父王!您就讓我回來吧!讓我回到您身邊來吧!”
兒子的話說得廢太子心裡一陣熨帖。
他早就從護國公的嘴裡知道他這兒子性格十分的孝順和體貼,但是當他親自享受到這份孝順時,他的眼眶還是情難自已的有些溼潤。
這可是他和他斷頭枉死的太子妃留下來的一點骨血。
他這輩子的最後一根軟肋。
“承銳,你能這麼掛念父王,能這麼爲父王着想,是父王的福氣,只是父王卻不能不狠心拒絕你的請求,”廢太子用一種絕對會讓他的所有下屬眼睛脫眶的慈愛表情,溫柔似水地安慰着頭毛瞬間耷拉下來的兒子。“承銳,父王現在所做的事情非常危險,就和在懸崖峭壁上行走一樣,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父王真的是一點都不願意把你拉入這趟渾水中來。”
“可是!”原承銳臉上的表情猶然殘存着幾分不甘心的模樣。
一腔父愛終於有了宣泄渠道的廢太子用從未有過的耐心繼續哄勸道:“承銳,你乖乖聽父王的話,好生待在護國公府裡,和你現在的妻子多生幾個孩子給父王抱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你都不需要管。”
“可是父王……”原承銳還不死心。
廢太子臉上的表情因爲他這不依不饒的舉動而變得嚴肅起來。
“承銳,父王由衷希望你以後的天地是在朝堂上,而不是像現在的父王一樣,盡行些爾虞我詐的詭譎伎倆,而且,”廢太子語聲一頓,刻意壓低了自己的嗓門,“承銳,你知道嗎?父王這輩子只會有你一個兒子了,如果你在父王爭奪皇位的這期間,出了什麼差錯,你要父王怎麼活?又要你九泉之下的母妃如何瞑目?”
“什……什麼?!”原承銳被廢太子這突然透露出來的訊息猛然睜大了眼睛,險些忘了繼續在廢太子面前僞裝一個有點小聰明但是腦子卻依然還缺了點靈光的傻白甜。
廢太子苦笑一聲,“以前這個秘密只有本王與你的皇祖父知道,不過現在又多了一個你了,你要記得給父王保密知道嗎?”
“可是……可是既然您生得出我,那麼又怎麼會生不出弟弟妹妹呢?”原承銳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廢太子問道。
廢太子被原承銳這句沒有絲毫隔閡的弟弟妹妹喊得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了。
“你知道嗎,承銳,你母妃……母妃去世的時候,她的肚子裡,就有着你的弟弟妹妹……只可惜,那時候的父王不爭氣,太過相信他人……纔會累得你母妃慘死,累得你小小年紀就必須要離開父王和母妃的身邊寄人籬下……”
廢太子雖然知道以護國公的忠心絕對不會虧待自己的兒子,但是他心裡仍然說不出的難受和不好過,“你猜得不錯,以前的父王確實可以給你生很多的弟弟妹妹……但是,當年的那場一場宮變,不止你被你母妃的死嚇得癡傻,就連父王也……父王也……也徹底的失去了生育能力……”
廢太子喉頭沙啞,語不成調,“所以,爲了我們父子倆的將來,也爲了你母妃和你母妃肚裡孩兒的血仇,你也一定要保護好你自己!知道嗎?”
一個不能生育、沒有繼承人的廢太子就算人格魅力再強,就算執政行事手腕再怎麼的出類拔萃,也不會有人支持的。
爲什麼這滿朝文武多得是想要掙那從龍之功的人?
他們爲的,不就是自己的家族和子孫能夠世代延綿下去嗎?
而這裡面卻有着一個缺一不可的前提,那就是他們所追隨的主子必須生下一個繼承人,一個能讓他們繼續繁榮效忠下去的繼承人!
和廢太子進行了一番只有他們父子倆才知道的長談以後,原承銳耷拉着腦袋,一步三回頭的與他即便是被當今皇帝囚困了十數年,但依然風姿卓絕的父王分開了。
以前原承銳的身世還沒有曝光的時候,護國公即便心裡忐忑,但還是能勉強在原承銳的面前擺一擺做父親的架子,現在,原承銳的身份徹底曝光了,儘管他十分好奇這對未來的至尊父子到底交流了些什麼,但是卻已然沒那個膽量再刨根問底了。
而原承銳也從他的言行中,感覺出了護國公在面對他時的那一抹拘謹和小心翼翼。
這樣的拘謹和小心翼翼讓原承銳不由得挑了挑自己的眉毛,“爹,當年若不是您不畏風險的收留了我,現在的我還活不活在這世上,都是一個未知數呢,俗話說得好,生恩不及養恩大,您再這樣,我可就真生您的氣了!”
護國公雖然對護國公夫人母子多有虧欠,但是在他所附體的這具原身面前,卻是一個實打實的慈父。
他不僅沒有嫌棄原身的癡傻,相反還以着常人不敢想象的耐心,一點點的把原身撫養長大。
對大腦懵懂糊塗的原身而言,他簡直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作爲原身生命延續者的原承銳,怎麼可能會在對方的面前行那擺架拿喬之事?
“小主子,禮不可廢,”護國公被原承銳說的眼睛有些發紅,他用手指用力搓了搓自己有些發紅的鼻子,“以前你還沒有與殿下相認的時候,下官還能夠勉強在你面前在你面前拿捏一下做父親的架子,但是現在……請恕下官實在是……沒那個熊心豹子膽了。”
原承銳並不是一個喜歡強人所難的人。
既然護國公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他自然也只能順着他的口風答應以後一定會注意分寸,再不會做讓他爲難的事情了。
原承銳的話說得護國公眼眶潮熱潮熱的,在帶着原承銳重新打開密道的大門,回到書房裡時,他很是鄭重地對原承銳說道:“能夠與小主子做這麼多年父子,是下官這輩子最大的榮幸,下官會永遠記得與小主子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時光,也衷心的祝願小主子以後的人生會越來越好!”
護國公這話說的含蓄,但原承銳又怎麼會聽不出對方這是對他有着絕對的信心,所以纔會在他的身份剛得到廢太子認可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用這樣的方式宣誓效忠於他呢。
知道護國公現在最想要聽到什麼的原承銳同樣滿臉正色地看着護國公說道:“承您吉言,我也同您一樣,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在護國公府生活過的這段時光,我爲有您這樣一位全心全意爲我着想的養父爲傲!”
原承銳又和護國公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後,纔回到他與陸拾遺所住的院落。
因爲知道他今日要去見廢太子的緣故,陸拾遺做什麼事情都心不在焉的,如今見他總算回來了,哪裡還端得住,整個人就如同見到了尤加利樹的無尾熊一樣,手腳並用地攀爬上了原承銳的身體。
一到陸拾遺面前,就整個人都放鬆下來的原承銳一邊將那些因爲他的歸來而爭先恐後的跑到他面前服侍他的人揮退,一邊就這麼把陸拾遺抱進了兩人的新房,把今日發生的一切對着陸拾遺娓娓道來了。
陸拾遺在聽了原承銳的話以後,心裡真的是說不出的震動。
她雖然早就知道原承銳是當朝廢太子的孩子,但是她卻沒想到這所謂的廢太子的孩子前面還要再加上‘唯一’這兩個字!
不過,從這裡,陸拾遺也就能夠理解上輩子的原主和原承銳被綁架以後,甫一登上帝位的廢太子也就是新帝爲什麼會佈下天羅地網也要把他們給找回去了。
雖然因爲原主早早離世的緣故,陸拾遺並不清楚那兩個綁匪的最終結局,不過在聽了原承銳今日所透露出來的這個訊息以後,陸拾遺的心就彷彿三伏天裡喝了一盞冰鎮酸梅汁一樣,真的是說不出的愜意和快活。
她哪怕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在原主夫婦死後,那兩個綁架了他們,並且意圖把他們賣上秦淮河的綁匪們定然會被斷子絕孫的廢太子給折磨的慘不忍睹的後悔自己爲什麼要來到這世上!
心情大好的陸拾遺眉眼彎彎地望着原承銳道:“銳傻傻,在見了那位殿下以後,你還打算要自立門戶嗎?”
“自立門戶?”原承銳臉上露出一個苦笑,“現在的我別說是自立門戶了,就是獨自一人往護國公府大門外走上一步,都要提心吊膽的生怕自己被誰給殺了。”
以前他是什麼都不知道,纔敢大大咧咧的表示要帶着自己的小娘子搬出去住,現在嘛……在清楚自己是廢太子唯一獨苗且還揹負着原身母親和弟妹的血海深仇時,他除非腦子被門擠了,纔會在這樣一個關鍵時刻吵着鬧着的拖自己那位新出爐父王的後腿啊!
臉上表情頗有幾分頹靡之色的原承銳在陸拾遺的幸災樂禍中,再度將她一把壓倒在了牀榻上,“聽我那位父王的口風,他是執意要讓我們再做一段時間的縮頭烏龜了,趁着我們現在還有着足夠的閒暇時間,好娘子,你多陪陪我,多生幾個孩子出來,這樣,我們就不需要擔心我那父王即便是登上皇位,也無後繼之人了。”
原承銳雖然與廢太子相處的時間很短,但是從對方的言行舉止中,他已然感覺到了對方隱藏在骨子裡的孤傲和眼睛裡容不得任何沙子的冷漠,以他對當今皇帝的憎恨情緒,他是不可能立自己以外的人爲太子的。
“不過,雖然這話說出來有些過分,但是,在聽說他這輩子都只有我這一個兒子以後,我這心裡頭啊,還真有種鬆口氣的感覺,畢竟我們從未相處過,而我那位據傳與他感情十分深厚的母妃又是爲了保護我才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說起這個,原承銳臉上的表情就忍不住帶出幾分嘆惋之意。
他的腦子裡雖然沒有留存與那位太子妃有關的記憶,但是,與廢太子有關的調查報告上那寥寥數字,已經把一位母親對自己兒子的無限關愛表露無遺了。
那是一位偉大的母親。
一位爲了保護自己的兒子,即便是被人一刀斷頭也不曾軟倒在地的母親。
而她之所以會這麼做,而她之所以會在沒了頭顱以後,還堅持到護國公的趕來,是因爲在她厚重的襦裙裡面,藏着一個被她用綢帕堵了嘴哭得泣不成聲的幼兒——他所附體的這具軀殼的原身,她的嫡親骨肉。
護國公夫人完全不知道原承銳爲什麼突然改了主意,不搬出護國公府了,但是她對此無疑是樂見其成的。
尤其是在她知曉原承銳並非是護國公背叛她的活證據以後,她對原承銳的感官也比往日裡好了許多。
眼見日子又重新恢復平穩的時候,陸拾遺卻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做了一個異常可怕的噩夢。
在那個噩夢裡,有許許多多的人在飛快的跑動着,她的婆婆護國公夫人也徹底沒了平日裡的端莊,雙眼通紅,滿臉扭曲的抓着一個丫鬟的衣服拼命搖晃——邊搖晃還邊高聲詰問:“戶夏的山民怎麼會突然□□?那裡的山民不是衆所周知的溫順嗎?”
而那丫鬟被她勒得整張臉都差點沒變得青紅紫漲起來,她不住地咳着嗽,涕淚橫流的說着奴婢也不知道的話。
護國公夫人失魂落魄地鬆開丫鬟,將滿臉驚恐,分明已經嚇傻了的原主用力摟在懷中,淚如雨下的失聲慟哭道:“可憐的孩子,你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小小年紀就敗了名聲,如今又因爲山民□□的關係,連父母親人也沒了!”
依偎在原承銳懷中睡得正香的陸拾遺因爲這個噩夢猛然瞪大了眼睛。
“銳傻傻!銳傻傻!你醒醒!你快醒醒!”她死死抓住原承銳的胳膊,做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拼命推搡着他,意圖把他吵起來。
原承銳稀裡糊塗地睜開了眼睛,還沒來得及問怎麼回事,陸拾遺已經竹筒倒豆子的把自己剛纔做過的那個噩夢和他倒騰了個精光。
“銳傻傻,我還是第一次做這樣可怕的夢,你說,是不是陸家的先輩在藉着這樣的方式向我示警?”
原承銳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把自家的心肝寶貝當做尋常人一樣看待,在聽了陸拾遺那堪稱栩栩如生的描述以後,他二話不說地掀開被褥開始換衣服,邊換還邊用充滿溫柔的語氣安慰滿臉驚魂未定的陸拾遺,“娘子,你別擔心,我這就去找爹,把這件事告訴他,相信我,岳父岳母他們一定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