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拾遺和應承銳趕到乾清宮的時候, 這裡已經因爲元康帝的中風和昏迷不醒亂成了一團。
每個人不論心裡想法如何,臉上都不約而同的帶着如喪考妣一般的神情。
當敬王一家和陸老首輔父子相繼出現在殿門口時,大家眼前止不住的就是一亮,連忙三步並作兩步的迎了上去。
唯二沒有因爲他們的到來而感到歡喜的只有皇后和太子。
他們陰沉着一張臉看着敬王等人走近。
大旻宗人府的宗人令在見到應承銳的時候, 就彷彿見到救星似的,把手中的燙手山芋朝着後者的方向就是一扔, “皇上好像早就猜到自己會出事,在中風前特意留下了一道聖旨,言明如果他出了什麼事情的話,就讓你臨時監國,承銳,王叔敢對天起誓, 這道聖旨確實是皇上親手所擬, 而非王叔僞造出來的!”
“王叔的人品在咱們整個大旻朝, 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難道還有誰敢對王叔的話產生懷疑嗎?”手裡拿着一卷明黃聖旨的敬王應承銳眼神不怒自威的環視四周。
在場衆人被他的凜冽森然的目光逼視的紛紛低下頭來。
由於當今聖上對應承銳的絕對信任, 能夠調動大旻朝百萬雄師的兵符自打敬王上戰場且屢戰屢勝後, 就牢牢握在了他的手上,再也沒有挪窩過。
如今元康帝意外中風, 敬王又權勢滔天,如果他當真生出什麼想要取而代之的念頭,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因此,早已在心中有了決定的大旻宗室和文武百官們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在皇后和太子又驚又怒的注目下, 撩袍下拜道:“臣等並無懷疑宗人令之處,還請敬王千歲遵從聖上之命,承接攝政王之職銜,護我大旻朝萬千黎庶!”
同樣對皇位有幾分想頭,卻很清楚自己絕對指望不上的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也有致一同的對着應承銳長長作了一揖,懇請敬王叔監國。
在他們看來,比起讓眼高於頂,對他們充滿厭惡的太子登基,還不如讓鐵面無私的敬王叔撿了這個便宜。
反正他們這位敬王叔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恩怨分明,即便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也會好生照顧好他們的。
要知道,這可比等到太子登基後,因爲各種原因而死於非命要幸福多了。
如果說宗室、百官和皇子們的支持只是讓皇后和太子感到惱怒的話,那麼,陸老首輔對敬王的認同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皇后母子儘管百般不甘,但卻雙拳難敵四手,更別提敬王手中還有着元康帝親自蓋下玉璽的聖旨……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敬王在衆望所歸中成爲了大旻朝的新一任執舵人。
患得患失了這麼長時間,到頭來卻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皇后母子沒辦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臉色鐵青的拂袖而去。
在途經陸德道身邊時,皇后的嘴脣無聲翕動了兩下,但到底什麼都沒說的就這麼帶着滿臉不甘的太子離開了乾清宮。
皇后和太子離開以後,敬王也沉凝着一張俊臉把其他人也趕走了。
——就連應景瀾三兄妹也在匆忙探望過依然躺臥在龍榻上昏迷不醒的元康帝以後,被他們的大舅公,也就是陸拾遺這輩子的大伯陸德道給帶出了寢殿。
眼下,乾清宮的寢殿裡就只剩下他和陸拾遺以及陸老首輔、宗人令和太醫院的院正張院正五人。
“現在閒雜人等都離開了,還請張院正告訴本王,本王的王兄到底是中風還是中毒!”
應承銳這句話聽在除陸拾遺以外的其他人耳朵裡就彷彿被雷劈了一般。
宗人令和陸老首輔更是不約而同的把銳利無比的視線定格在張院正的臉上。
他們想知道究竟是哪個長了熊心豹子膽的傢伙居然敢對當今聖上下手!
不論是陸老首輔也好,宗人令也罷,他們都很清楚敬王從來就不是那亂打誑語的人,既然他敢當着他們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就可以斷定元康帝他……真的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着了別人的暗手!
這個認知,怎能不讓他們覺得心急火燎的很?!
從脈象上看一直覺得元康帝的情況有些不對勁但又沒辦法確定的張院正在最初的呆滯後,很快回過神來,滿臉激動的壯着膽子看着敬王迭聲問他到底是從哪裡得出的結論。
因爲自身系統的特殊性,對皇帝的身體狀況可謂是瞭若指掌的應承銳神情不變的說道:“本王也只是有所猜測,畢竟本王也曾遭受他人毒手,若非有神醫相助,恐怕早已經一命嗚呼。”
陸老首輔聞言,一臉若有所思的看着應承銳道:“王爺這話的意思是給皇上下毒的人很可能和給您下毒的人是一夥兒的?”
“不錯,若非如此根本就沒有辦法解釋,本王前腳才告訴皇兄本王中毒的事情,本王的皇兄後腳就中風了!”應承銳冷語冰人,一雙深邃的銳利黑瞳更是殺機迸濺。
“莫非是皇上查到了什麼,纔會遭此橫禍?”陸老首輔眉心緊鎖的看着應承銳,“王爺,昨日皇上召你入宮的時候,有沒有和你透露什麼訊息?”
陸老首輔既是三朝元老,又是敬王妃陸拾遺的親祖父,在敬王面前他完全可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根本就不需要遵守那沒必要的繁文縟節。
“皇兄對我多年前被人下毒一事十分震怒,昨日宮宴結束以後,就很快召來人調查……誰曾想……那些人調查出來的結果不是一般的荒謬……”敬王難得在大家面前苦笑了一聲。
“如果那調查結果真的如你所說的一樣荒謬,那麼,意圖毒殺你的幕後主使就不會狗急跳牆的對皇上先下手爲強了!”
陸老首輔表情凝重的看着敬王問道:“王爺,您告訴老臣,皇上此次遇刺一事是否與皇后娘娘還有太子有關?”
也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元康帝爲什麼會突然留下那樣一道聖旨。
因爲他徹底的爲自己妻兒的舉動感到寒心了。
陸老首輔舉一反三的能耐讓應承銳頗感驚訝,他略一沉吟,就把這樁皇室醜聞一五一十的對着陸老首輔和宗人令娓娓道來。
萬沒料到元康帝中毒一事居然當真與皇后太子有關的陸老首輔臉色頓時變得比鍋底還黑。
他對皇后所出的太子一直寄予厚望,如今在知曉這一秘辛後,自然是大受打擊。
“皇后與太子此舉簡直人神共憤,還請敬王千歲早作打算,儘快將他們的罪行公佈與衆!”陸老首輔一撩袍擺就要對應承銳下跪。
宗人令和張院正見狀,也連忙要跟着跪下,被應承銳依次扶起。
“本王也很想讓皇后和太子爲他們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只是因爲皇兄中風一事,朝廷內外本就人心惶惶,如果再讓他們知曉皇兄並非中風還是被皇后與太子所害……只怕整個大旻都要爲此而動盪!爲了以防萬一,即便是本王,也不得不暫做忍耐,從長計議!”
被怒火衝昏了頭的陸老首輔在聽了應承銳這番苦口婆心的話以後,勉強按捺住心頭的惱怒憤慨之情,重新與應承銳商量起了大朝會上因爲元康帝的中毒而急欲解決的政務來。
陸老首輔雖然已經告老多年,但是因爲元康帝對他的絕對信任,朝上的諸多事宜他了解的並不比文武百官少,再加上他與敬王中間還有這陸拾遺這個親孫女做紐帶,因此,兩人配合地可謂是相得益彰。
等到一切緊急事務處理完畢以後,應承銳親自派人擡了一頂轎子過來送老首輔出宮。
因爲此時的皇宮着實稱不上安全的緣故,即便應景瀾三兄妹激烈反對,應承銳和陸拾遺夫婦還是堅持讓陸老首輔和陸家大伯一起把他們帶回了陸家。
在他們離開以前,陸老首輔特意留下了陸拾遺與她低聲交談了兩句。
面對陸老首輔的叮囑,陸拾遺滿臉哭笑不得。
她同樣壓低嗓音對前者說道:“爺爺您也太小瞧您的孫女婿了,以孫女對他的瞭解,他絕不是那等會竊奪自己皇兄帝位的人!”
“拾娘,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敬王千歲現在確實無意帝位,但是誰又能夠保證他在攝政王的位置上坐得久了,還會如同剛開始一樣不改初衷呢?”
陸老首輔從不願考驗人性,因爲那最後的結果只會讓人以無奈收場。
“而且,爺爺之所以提醒你,也並非是不同意敬王千歲上位,畢竟比起皇上的那幾個皇子,敬王確實要優秀太多,也的確擁有着成爲一國之主的絕佳潛質和高貴品德,只是……這條成皇路註定荊棘密佈,爺爺是怕你受到傷害啊。”
陸老首輔對於陸拾遺這個自己與老妻一手養大的孫女兒是真心疼愛。
在對方已經受了十多年苦後,他實在不忍再眼睜睜的看着對方陷入帝位傳承的漩渦之中。
陸拾遺對於陸老首輔的一腔善意十分感激,不過自家人知自家事,深知應承銳絕對不可能如陸老首輔所說的那樣被大旻帝位所誘惑的徹底失去本心的她含笑附和陸老首輔的話語,親自目送他們一行離開了皇宮。
專心致志伏案奮筆疾書的應承銳聽到陸拾遺折返的腳步聲後,擡頭瞧見她那一臉啼笑皆非的表情後,嘴角忍不住地就是一翹,“陸老大人和你說什麼了?是讓你苦口婆心的勸我千萬不要覬覦皇兄的皇帝寶座還是讓你儘可能的做到明哲保身,千萬不要愚蠢的蹚入到這趟渾水中來?”
“祖父的聰明之處雖然早已經被世人所公認,但他到底逃不過眼界的侷限性,更沒辦法理解對我們這樣的人而言,皇位是多麼的可有可無。”陸拾遺一臉失笑的在應承銳身邊坐了下來,然後熟門熟路的接過應承銳遞來的厚厚一沓奏摺,用着與應承銳幾乎如出一轍的筆跡批閱起來。
“剛纔在張院正離開以前,我已經問過他了,皇兄所中之毒並非一時半刻能解,恐怕這大旻江山還真的要靠着我們一肩扛起了。”應承銳在看到陸拾遺那筆與他如出一轍的字跡後,臉上的笑容忍不住又愉悅了幾分。
雖然他一直都口口聲聲的說自己暫時還不打算原諒他的愛人,但是不能否認的是,他愛死了現在這種和她攜手並肩,共同進退的滋味。
就在兩人專心批閱奏章之際,外面傳來有節奏的叩門聲。
應承銳眉毛一挑,下意識地瞥了眼自己身旁的陸拾遺。
陸拾遺心領神會的往正在批閱的奏摺上添了最後一筆,做出一副幫助應承銳整理奏章的模樣,擱下了手中的硃筆。
應承銳朗聲叫了句:“進來。”
大內總管吳德英難掩臉上激動之色的彙報了一個天大的喜訊。
已經昏迷了將近一天的元康帝清醒過來了!
應承銳和陸拾遺不約而同露出了一個驚喜異常的表情,急急起身朝着乾清宮寢殿的方向而去。
因爲中毒而癱瘓在牀動彈不得的元康帝在看到應承銳夫婦出現在他面前以後,忍不住情難自禁地微微翕動了兩下嘴脣,卻根本沒辦法發出隻字片語。
知道他此刻必然滿心憂慮的應承銳連忙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皇兄,什麼都不用擔心,一切有臣弟在呢!”
元康帝費力地眨巴了兩下眼睛。
應承銳就彷彿突然領悟了心有靈犀這門絕技一般,語氣自然無比的看着元康帝說道:“您留給我的那道聖旨並沒有被皇后那個毒婦和太子那個孽障發現,已經被宗人令親自交到臣弟手中了,皇兄,現在您只需要告訴臣弟,餘下的三位皇子中,您屬意何人,臣弟向您保證,一定會爲您好好的守護住這隻屬於您的大旻江山!”
應承銳把‘只屬於您’這四個字咬得極重,重得元康帝都幾乎要因此而落下淚來。
儘管他現在因爲那個毒婦和孽種重症在牀,但是他的腦子卻還沒有糊塗。
他心裡非常清楚,如果他的弟弟有意這大旻帝位的話,完全可以取他而代之。
對此,他也不會有什麼怨言。
畢竟,在他的心裡,這個弟弟遠比他在後宮的妻兒們要重要得多。
元康帝相信,他的銳弟就算當真做了這大旻朝的君王,也斷不會讓他感到失望。
只是,他卻沒料到他的銳弟是如此這般的死心眼,明明皇位已經唾手可得,卻偏偏在他這個做皇兄的面前許下這樣一個承諾來!
元康帝雖然在心裡有些惱怒於弟弟的太過重情,但是也打從心底的爲對方的選擇感到滿心的驕傲和喜悅。
畢竟,在被妻兒背叛下毒的悲催境況下,還能有這麼一個弟弟對他不離不棄,於現在的他而言,無疑是一種極大的安慰。
自從知道太子居然對他的親王叔下手以後,元康帝就在琢磨着餘下的三位皇子中到底哪個能夠扛得起這大旻朝的萬里江山。
可是不論他怎麼琢磨,最終的結果都讓他滿心絕望。
因此,在最初的歡喜過後,元康帝很快又皺出了一張苦瓜臉,不停地對着應承銳轉動着自己的眼珠子。
應承銳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他這是對誰都不滿意,“皇兄,臣弟知道幾位皇侄確實……有些讓人失望,但是,這裡面未嘗沒有您一直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太子身上的緣故,只要我們耐心調·教一番,說不定就會出現奇蹟呢。”
元康帝滿臉糾結地看了自家皇弟半晌,又好生糾結了一陣子以後,才用極其緩慢的動作對着他眨了四下眼睛。
應承銳會意的在臉上露出一個欣喜的笑容來,“皇兄是覺得四皇子還不錯嗎?”
元康帝又重重的眨了兩下眼皮。
應承銳臉上的笑容頓時又濃郁了幾分。
他倒是沒有料到這元康帝心中的人選居然與他和拾孃的一模一樣,這對他們而言,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因此他很是認真的和元康帝保證一定會好好的教導四皇子,讓後者能夠成功接過他父皇手中的權柄,坐穩這大旻江山的寶座。
一直以來都對自己皇弟充滿信心的元康帝在聽了應承銳的保證以後,也忍不住要多費力就有多費力的當着應承銳的面勾了勾自己的嘴角。
看着這樣的皇兄,應承銳的眼眶止不住的有些發紅。
他再次重重握了握元康帝的手,咬牙切齒地湊到他耳邊說道:“皇兄,臣弟已經派人盯着皇后和太子了!他們既然敢如此有恃無恐的對我們兄弟下手,可見背後定然另有倚仗,待臣弟順藤摸瓜的將他們一網打盡,再來您面前報喜!”
元康帝眼裡閃過一抹欣慰和慚愧之色。
欣慰的是一向對宮廷內鬥避之唯恐不及的皇弟願意爲了他而主動蹚入這趟渾水中來,慚愧的是他昨天才發誓一定會幫自己皇弟報仇雪恨,今天就被皇后和太子撂倒在龍榻上動彈不得,不僅沒有辦法幫他報仇,反倒是自己變成了對方的累贅。
應承銳又好聲好氣的安慰了元康帝一陣後,才和陸拾遺一起回到了暫時爲他們開闢出來的寢殿內。
因爲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的緣故,兩人早早就洗漱睡了,就連有事沒事就喜歡對着應承銳撓上兩爪子彰顯存在感的陸拾遺也罕見的收斂了自己的行爲,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的依偎入應承銳溫暖的懷抱中睡熟了。
按理說應承銳應該打從心底的爲陸拾遺的老實感到高興,而事實上卻並非如此,在發現陸拾遺真的老老實實的依偎在他懷中睡着了以後,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大失落感瞬間涌遍了他的全身乃至於整個靈魂——若非理智尚存,應承銳險些直接伸手把陸拾遺給搖醒過來,問她爲什麼不像昨晚和今早上那樣一直如同一條狡猾的美女蛇一樣,纏繞着他不放了。
黑夜,從來都是滋生詭譎伎倆的溫牀。
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皇后神情忐忑不安的捏着一隻那人送她的珠釵坐在寢殿內的梳妝檯前,耐心等待那人的到來。
對她忠心耿耿的女官錦繡臉色蒼白如紙的站在她的身邊,身子因爲驚恐而微微戰慄着。
她們不知道接下來等待着她們的命運究竟是什麼。
畢竟……她們違背那人的意志,擅作主張的弄倒了元康帝,卻沒有成功達成原本既定的目標。
伴隨着一道有些沉悶的吱嘎聲響,一個穿着夜行衣蒙着口鼻的男人悄無聲息地從皇后翹起的鳳榻中間靈活無比的鑽了出來。
“德……德郎……”皇后的聲音因爲緊張而磕絆了兩下。
渾身都散發着一種暴虐氣息的男人一把拽下臉上黑布,大步流星走到皇后面前,擡手就朝着她臉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皇后被他扇得眼冒金星的摔倒在地上,那一直被她攥捏在手心裡的珠釵也因爲這樣而折成了兩截。
“誰讓你獨斷專行的?!”中年黑衣人半點都不憐惜的一腳揣在皇后的小腹上,把皇后整個人都踹得痙攣起來,“你就是這樣辜負我對你的信任的嗎?”
“大人!大人!皇后娘娘她也是逼不得已啊!”因爲中年黑衣人從未有過的暴虐舉動而大腦一片空白的錦繡總算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不顧一切的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在皇后的身前,拼命磕頭請罪,“若非皇上疑了她,她也不會行此險計啊!”
“錦繡,你以爲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嗎?”中年黑衣人冷笑一聲,一把將錦繡拉拽在鳳榻上,擡手毫無預兆的撕扯掉了她半截衣袖,原本因爲中年黑衣人的那一掌一腳而傷心欲絕的皇后見此情形,瞳孔止不住的就是一縮,“德郎……不要……德郎……別……”她拼命搖着頭,驚恐萬狀、手腳並用地爬到中年黑衣人面前,抱住他的大腿苦苦哀求,“德郎,求你,別這樣對我!別這樣對我!”
歐陽氏的事情她可以自欺欺人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眼前的事情,她卻是斷斷無法接受!斷斷無法接受!
“我也不想這樣對你,但是你實在讓我太生氣了!”中年黑衣人語氣涼薄至極的彎身一把掐住皇后的下頷,“我知道,唯有這樣做,才能夠讓你痛!才能夠讓你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再也不敢揹着我擅作主張!”
“德郎……德郎……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鬢亂釵斜的皇后淚如雨下地拼命哀求着中年黑衣人,可是中年黑衣人卻無動於衷的緊!
只見他隨手扯下了鳳榻帷幔上的繫帶將皇后的雙手綁縛在不遠處的一張紫檀木的圓桌上,就這麼當着皇后的面強行破了錦繡的身!
在此期間,錦繡不顧一切的拼命掙扎——畢竟,這世上再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家小姐有多麼的在乎眼前這個男人,又是多麼的想要獨佔他而不得——卻只是徒勞!
最終,等到一切結束,她除了一張臉還完好如初外,身上已然是傷痕累累、慘不忍睹。
“這是你不好好勸着你家小姐,反倒爲虎作倀的懲罰!”中年男人就這麼赤·身·裸·體的走到不住搖頭的皇后跟前,如同強要了錦繡一樣的又強要了她,等到皇后如同一具行屍走肉一樣的徹底癱軟在地上以後,中年男人一面穿衣一面從袖袋裡摸出一個紙包仍在了皇后跟前,“這包藥明日一大早你想辦法下到敬王的早膳裡去,我不希望在大朝會上見到他!”
說完這句話以後,中年男人重新回到鳳榻前,要多粗暴就有多粗暴的將錦繡從鳳榻上硬拽了下來,隨後,就如同來時一樣的匆忙離去了。
渾身疼痛不堪的錦繡在他離去後,費盡千辛萬苦地重新關上鳳榻下的密道,然後跌跌撞撞地撲到皇后面前給皇后鬆綁。
眼神空洞衣衫凌亂的皇后在錦繡解了綁縛後,毫不猶豫地擡手就在她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錦繡不閃不避的任由她宣泄滿腔的怒火,甚至還主動把那斷成半截的珠釵重新送到皇后的手上,握着她的手狠狠的往自己身上扎去!
再這麼一連紮了五六下後,眼睛裡又重新有了神采的皇后猛然丟掉手中曾經珍之如寶的珠釵,抱住遍體鱗傷的錦繡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