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銳雖然已經在心裡承認了他對陸拾遺的感情,但是他卻沒有想到這份感情早已經在他不知不覺的時候, 刻骨銘心的就連他自己都有些無法負荷了。
他幾乎無時不刻的都在想她,不僅在想,也在悔, 也在恨。
悔當時的自己爲什麼沒有好好的珍惜兩人難得的相處時光, 恨當時的自己爲什麼要執拗着一根筋兒與她慪氣,還無論如何都拉不下臉來, 認認真真的睜開眼睛好好的與她見上一面。
這份悔恨讓他滿心煎熬和難受。
更讓他覺得悲催又惱火的是, 自從他頻頻想起陸拾遺後, 那個總是在他腦子裡和他打架, 弄得他神經都幾乎錯亂的潛意識在冰封了九年以後,居然又有了復甦的跡象。
有幾次, 他甚至被它那彷彿深入骨髓一樣的恨意所幹擾,險些莫名其妙的下令要已經成功潛伏進京城裡的暗間死士直接想辦法把他的拾娘給暗殺了!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在清醒過來以後, 意識到自己剛剛想要做什麼的顧承銳在短短一瞬間,後怕的汗溼衣背, 牙齒也止不住的咯咯作響。
爲了避免自己真的在那股潛意識的干擾下,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出來,顧承銳只能想方設法的把他對陸拾遺的思念深深的隱藏起來,強迫自己全身心的投入進戰火硝煙之中。
因爲他發現,那個潛意識在他爲了推翻大毓王朝的江山而努力時,從來都不會冒出來干擾他,相反,它還會主動把上輩子很多異常關鍵的記憶開放出來,讓他對未來了解的更清楚一些。
在潛意識的幫助下,顧承銳宛若先知一樣的率領着敬王軍瘋狂地朝着大毓京城所在的方向推進。
沿路舉兵造反的反賊叛黨在他的敬王軍手下連一個回合都走不過,不是投降就是被他毫不留情的絞誅了個精光!
敬王顧承銳的偌大名頭逐漸在搖搖欲墜的大毓朝傳得是沸沸揚揚。
期間,陸拾遺也沒少派自己的人到處傳揚敬王的美名。
因此,哪怕是居住地再怎麼偏遠的老百姓都知道,大毓朝出了一個自立爲王的反賊顧承銳。
那顧承銳全家原本是皇帝忠心耿耿的臣子,卻因爲被昏聵皇帝所憚,滿門盡沒。
全家枉死又被逼着與結髮公主妻和離還流放嶺南的顧承銳,乾脆在流放路上一不做二不休的反了大毓朝。
如今,更是在短短九年間,打下了這麼大一塊地盤,其將才着實讓人驚歎。
更讓百姓們爲之敬佩不已的是這位自立爲王的逆黨叛賊自從起兵以後,就一直都很注意管束自己的手下人,軍法也執行的十分嚴苛。
比起那些亂糟糟的到處燒殺搶掠的叛黨們,敬王軍的出現,就有若一枝獨秀一般,閃耀着讓百姓們安心的光芒。
要知道現在的大毓朝,最不缺少的就是各種各樣的貪官污吏,流民盜匪,百姓們的日子過得可謂是苦不堪言。
大毓朝歷來就有民不與官斗的俗諺。
早已經習慣了忍耐的百姓們儘管日子過得再煎熬,也不敢有一絲一毫的不滿和怨懟。
直到敬王軍接管了他們的家鄉以後,他們的日子纔有了堪稱翻天覆地一樣的變化。
雖然他們現在的日子也還是很難過,但是比起以前那種拼命幹一年卻連餬口都做不到的悲催生活而言,已經好過太多太多。
不僅如此,只要在敬王治下呆過的人,就都知道他是一個把律法和公平看得極爲重要的統治者。
在他治下的老百姓們,只要遵紀守法,勤勞肯幹,日子自然而然的就會一天天的變得好過起來。
老百姓都是很現實的生物,誰對他們好,誰對他們有利,他們就會義無反顧的追隨誰!
因此,很多地方的百姓在聽說敬王軍過來的時候,都不需要敬王軍去攻打,自己主動殺了將官,開了城門迎敬王軍進城。
在這樣的擁護中,顧承銳和他的敬王軍出現在了雲州府城的城門下。
雲州府的知府是顧承銳的老熟人。
也是他上輩子最覺得有損自己男兒尊嚴的心理陰影。
他的母族那邊的遠房表弟,小應探花。
應雲澤。
應雲澤上輩子對昭華公主來說,就是藏在心裡的一粒硃砂痣和窗前那一抹皎潔無比的白月光。
不論是對顧承銳的潛意識而言,還是對顧承銳本身而言,都對小應探花這個人厭憎不已。
如果可以的話,顧承銳絕對很樂意在這一場戰役中,痛痛快快地送他去見閻王老子。
自打顧承銳自嶺南起兵以來,他率領的敬王軍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攻城掠地,所向披靡!
自覺臉面被人碾在腳下踩的京城方面爲了針對顧承銳,而特意下了死命令。
強令當地執政者無論如何都要遏止住敬王軍這股勢不可擋的衝勁,否則執政官員即便能夠僥倖於亂軍之中活命,也會在被押解進京後抄家凌遲!
因此,即便雲州知府應雲澤明知顧承銳在見到他以後,必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但還是硬着頭皮上了城頭與顧承銳談話,希望能夠說服他放下仇恨,主動束手就擒。
不管怎麼說,這佛語有云: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嘛。
顧承銳在聽了應雲澤的那一番話後,幾乎沒有被前者那一副堪稱悲天憫人一樣的表情給逗得當場笑出聲來。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也不知道如果他的至親乃至於全族也被那狗皇帝殺個精光後,他還能不能站着說話不腰疼的編排出這樣一番狗屁論調出來。
不過,想要知道他的態度,那也很簡單。
存心想要羞辱應雲澤一頓以報自己心中大恨的顧承銳眯了眯眼睛,在應雲澤有些忐忑地注視中,緩緩開口說道:“狗皇帝殺我顧氏滿門一百五十多口人,本王知道,按表弟你的意思,想必還是曾經的那句老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行,本王就按照表弟你的這個好觀念往下聊,”顧承銳冷笑一聲,“你想要本王收手也行,只要你能夠現在寫下一紙奏章,八百里加急的送到京城去,那麼,本王可以考慮和京城方面和談。”
顧承銳在說這話的時候,即便是仰着頭與站在城牆上的應雲澤交談,面上也自帶着一股重權在握的凜凜威氣,讓人望而心折。
顧承銳這突如其來的一番表態,讓城牆上下都是一片譁然之色。
不過因爲顧承銳多年掌軍,積威甚重的緣故,敬王軍在小小的騷動了片刻後,很快又恢復如常。
而原本只是隨口說說,藉此拖延時間,以期能夠硬耗到援軍過來的應雲澤在聽到顧承銳說的這番話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時間他整個人都有些怔愣住了。
因爲他做夢都沒想到顧承銳居然還真的會把他這隨口胡謅的話當真!
還是站在他身邊的下屬不動聲色地偷戳了他一下,他才勉強回過神來,強忍住滿腔地亢奮情緒,整個身體也不自覺往城牆外傾了大半的問城牆下的顧承銳,“不知道顧表哥是想要我寫一紙怎樣的奏章上報給朝廷?”
是想要借他的口,爲自己的所作所爲感到懺悔嗎?
還是真的如他剛纔所勸的那樣,厭倦了這無止境的戰爭,決定放下屠刀,回頭是岸了?!
顧承銳看着城牆上那張充滿着期待的俊美面孔,頭盔下的嘴角不由得再次勾起一抹輕蔑的冷笑。
“對小應探花來說,這樣的奏章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顧承銳眼帶嘲弄地望着城牆上的應雲澤,字字誅心地說道:“表弟一家不是向來自詡對當今、對大毓皇室忠心不二嗎?既然這樣,那麼就請表弟用應氏全族的鮮血來洗刷表哥心裡的怨恨吧!”
“什……什麼?”應雲澤瞠目結舌地看着顧承銳,“顧表哥……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心裡已經浮現了一個猜測的他滿心惶恐、手腳發軟的險些沒一頭就這麼從城牆上栽下去。
“應表弟又何必裝傻呢?以你的聰慧想必已經對本王的打算心中有數了吧?”顧承銳在應雲澤震驚不已地注視中,繼續語帶譏誚地說道:“只要表弟你主動上書給那昏聵不堪的老糊塗皇帝,說你應氏一族自願以血肉之軀描補他曾經犯下的滔天大錯,那麼,應氏全族人頭落地之時,自然就是本王與大毓皇室重新握手言和之日!”
“顧……顧表哥,你這、這是在開什麼玩笑?”應雲澤磕磕巴巴地說道:“你我可是有着血緣關係的親戚啊,你、你怎麼能……能……”
“本王爲什麼不能呢?表弟你如此深明大義,又對皇家忠心一片,想來,也很樂意爲國犧牲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吧!”被應雲澤剛纔那句“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噁心壞了的顧承銳毫不客氣地反將了一軍,“畢竟,佛語有云,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不是嗎?!”
應雲澤要不是惦記着周圍有很多人看着,恐怕已經形象全無的指着顧承銳這便宜表兄歇斯底里地破口大罵了。
他知道他這是在做什麼嗎?!
他這是鐵了心腸的要把他應氏一族架在火上烤啊!
俗話說得好,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誰知道這些人裡面會不會有哪個巴不得他家倒黴的,偷偷把他與顧承銳今天的這番談話給彙報到御前去?!
他既然能夠年紀輕輕就做到簡在帝心,自然對當今皇帝的性格早已經揣摩的爐火純青!
應雲澤幾乎可以肯定,如果皇帝知道已經尾大不掉的反賊顧承銳會因爲這樣一個原因而與大毓朝和談後,恐怕想都不想的就會把他們整個宗族給犧牲掉!
細思恐極的應雲澤此刻整張臉都變得青綠青綠的了。
就和碎了的苦膽一樣。
他如同抽風一樣地憤憤指着顧承銳久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真沒想到顧承銳會如此狠心!如此惡毒!
“咦?應表弟怎麼突然不說話了?”顧承銳故意做出一副驚訝無比的表情,望着城牆上被刺激得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地應雲澤大聲說道:“難道應表弟這是不願意爲自己效忠的偉大帝王奉獻掉自己和整個家族的性命嗎?”
“顧表哥……你這玩笑實在是開得有些太過分了些!”應雲澤在城牆上衆人異樣的眼神中,面如死灰地緊鎖着顧承銳那張英武不凡的剛毅面容,用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嘴角抽搐,一字一頓地說道。
他心裡清楚,不管今日雲州府能不能等來援軍,他都不可能再活下去了!
因爲他只有戰死在這城牆上,纔不會連累到他的家族,連累到他的親人們!
“看樣子,顧表哥是不打算接受表弟的招安了,既然這樣……表弟也是沒辦法……”
眼睛裡就差沒冒出猩紅血光的應雲澤拔出了自己平常用來作爲擺設一樣的寶劍,率先一步發動了進攻。
巨大的滾木礌石和熬得滾燙的油湯爭先恐後的被人或推或潑了下去。
早就防備着這一招的顧承銳嘴角再次勾起了一抹殘酷地冷笑,他一邊在下屬們的護持下,不住後退,一邊示意旁邊的親衛吹起響亮的號角,通知早已經潛伏在城門內的暗間和百姓們趕緊行動起來。
雲州府的城牆厚實堅固,按理說絕不是十天半月能夠輕易拿下的,但云州府的百姓和雲州府的官員壓根就不是一條心,早就盼着敬王顧承銳來雲州府當家做主的百姓們在敬王已經率領敬王軍打到雲州城下來了,哪裡還坐得住,紛紛在早已入城暗間的攛掇下,撒丫子狂奔地跑到城門口來和雲州府的兵將們拼命來了。
雲州府是一座老城,到處都是七扭八拐的各種親戚,兵將們也是人,他們就算再冷血,也不可能把自己手中的武器對向自己的親人,再加上大毓朝這幾十年來,確實很不得人心,是以,這些兵將們很快就半推半就的被一羣拿着犁耙鋤頭菜刀的百姓們繳了械,城門也很快被大家爭先恐後地推開了。
應雲澤這時候雖然已經萌生了死志,但是他絕沒有料到顧承銳居然會在他談話後的半個時辰不到,就以一種勝利者的高傲姿態,騎着高頭大馬出現在被擰絞着雙手跪伏在他馬下的自己面前。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知道自己必然逃不過一劫的應雲澤狠狠朝着顧承銳啐了一口,“你給我等着吧!終有一日,你必將落到與我一樣的下場!”
“大膽!”顧承銳身後的親衛聞言,橫眉怒目地拔劍怒斥。
這些親衛們久經戰陣,身上自然帶着一股凶煞之氣,如此驟然大喝,哪裡是應雲澤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能夠承受得住的。
因此,應雲澤在顧承銳親衛們的高聲呵斥中,條件反射地打了個寒噤,手也高高舉起地擋在了自己面前,他這宛若小媳婦一樣的驚怕舉動,引來了周邊圍觀衆人的鬨笑聲。
意識到自己剛纔做了什麼的應雲澤臉面頓時變得通紅紫漲,“你這莽夫在我面前又有什麼好得意的?”他毫無形象地指着顧承銳破口大罵,“難道你忘了你的妻子昭華公——”
應雲澤餘下來的話,瞬間消失在顧承銳森寒無比的銳利瞪視之中。
“沒想到應表弟你也是個好逞口舌之快的人——”
顧承銳佯裝沒有聽到應雲澤後半句話一樣地騎着馬圍着應雲澤噠噠噠噠地繞起了圈。
“只可惜,即便是到了閻羅地府,應表弟也別想看到本王再落到一個與你一樣的下場了,因爲,你根本就不可能再活過來,像把本王這樣殺你一樣的也把本王給殺上一次!”
顧承銳一面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這個曾經的心腹大患,一面眼皮子都沒抖顫一下的直接拔出腰間長劍將對方毫無預兆地捅了個透心涼。
“應表弟你滿口佛偈禪語,仁義道德,又豈不聞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你會落到今日這個下場完全是你咎由自取,與人無尤!”
顧承銳在應雲澤一點點變得渙散地瞳孔中,陡然壓低嗓音,用只有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緩緩開口說了最後一句話。
“當初應表弟你遵從君命,刻意引誘本王妻室,偷偷往本王府中運放夾帶違禁謀逆之物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今天?”
本來已經瀕臨死亡的應雲澤在聽到這話後,瞳孔止不住地就是驟然緊縮。
他下意識地想要張口問上一句“你是怎麼知道的”,就在顧承銳冷漠異常的“把他拖去亂葬崗喂狗”的命令聲中,心不甘情不願地徹底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與之同時,敬王顧承銳攻下雲州府的消息,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遍了整個大毓朝的大江南北。
京城距離雲州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等到敬王顧承銳拿下雲州府的消息傳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
近日一直都覺得身體頗爲懶倦乏力的陸拾遺在收到這個消息後,十分的高興。
原本還在貴妃榻上躺着的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起身來拿從雲州府快馬加鞭送來的最新消息,不想她在剛剛起身的時候,就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也下意識地往地上栽去。
早已經把房樑當做了棲身之所的隱鳳衛首領一號見此情形,急忙忙從房樑上飛撲下來,一把將她扶了個正着。
頭腦莫名暈眩的厲害的陸拾遺被隱鳳衛首領重新扶上貴妃榻,躺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重新睜開了眼睛。
“殿下,要不要把觀主請來?”隱鳳衛首領小心翼翼地建議。
爲了不引起滿朝文武的警惕,陸拾遺即便把控京城這麼多年,都沒有真正在衆人面前顯露過自己的本事。
——在京城人們的眼裡,陸拾遺這個昭華公主不過是一個違逆自己父皇母后又被和離駙馬傷害拋棄的悲催小可憐,儘管有着高貴的出身,但卻已經不值得大家再像從前一樣重視。
而這座道觀的觀主,就是陸拾遺擺在人前的障眼法,每當有人心血來潮想要到道觀裡來瞧瞧陸拾遺這個身受重傷,多年都沒能將養痊癒的悲催公主時,這座道觀的觀主總是會挺身而出的爲其擋駕,把一切閒雜人等都盡數趕出陸拾遺的視線之內。
陸拾遺是一個眼光非常挑剔的人,這道觀的觀主既然能被她選中留在身邊服侍,自然也有着一手不凡的本事,比方說,在醫藥一道上頗具天賦。
被陸拾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放到顧承銳身邊的那位老大夫就是這道觀觀主的師傅。
“不用了。”陸拾遺伸手揉了揉還有些漲疼的太陽穴,帶着幾分若有所思地在隱鳳衛首領不解的眼神中,慢慢地把左手手指擱在了右手手腕上。
她屏息探脈片刻,然後臉上表情說不出是驚詫還是愉悅地挑了挑眉頭,“居然是喜脈!”
“什……什麼?!”隱鳳衛首領驚訝地險些沒從原地蹦起來。
“這可真的是……哎呀呀……也不知道那傻小子知道以後,心裡是會覺得歡喜,還是會像以前一樣要多沒用就有多沒用的直接哭個不停!”陸拾遺低頭看向自己已經有些微微凸出的小腹,脣角隱隱上翹地彎着眼睛笑,“怎麼就……有喜了呢?!”
在陸拾遺爲自己懷孕的事情而高興的時候,紫禁城裡的皇帝和皇后也收到了雲州府被顧承銳攻陷的消息。
皇帝暴跳如雷。
“絕對不能再這樣放任下去了!絕對不能再這樣放任下去了!”
他氣喘吁吁的說着,不停地圍繞着寢宮裡的一尊香爐來回打轉。
皇后滿臉無奈地看着他,“就算你不想放任他們又如何呢?你現在自己不也處在一種任人宰割的境地?忍了吧,免得惹惱了那個可怕的賤丫頭,你明知道她狠起來有多可怕!多惡毒!”
“忍忍忍,你就知道忍!再怎麼忍下去,朕整個人都會瘋掉的!”皇帝語聲恨恨,“不行!我們必須做點什麼!我們必須要把昭華的惡行公佈於衆!我們絕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好不容易落入我們手上的江山又重新跑回到我那好皇兄的好女婿手中去!”
皇帝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然後在皇后震驚地目光中,猛然一頭撞到了那香爐上。
“皇上!”皇后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快!快傳太醫院院正過來!就算朕不小心摔倒了,流了很多血,急需要他過來幫朕治療!”自己把自己撞了個頭破血流的皇帝目光炯炯地迭聲催促着皇后道。
“可……可……”皇后抖抖索索地看着皇帝,“可是外面的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
“以前不可能,不代表現在也不可能,”皇帝一把抓過皇后的兩隻手在他腦袋上狠狠糊了兩下,直到皇后的兩隻手被他頭上的鮮血染得通紅一片以後,他才咬着牙道:“皇后!哪怕是爲了咱們至今還矇在鼓裡的太子,你就是以命相逼,也要把太醫院院正給召到寢宮裡來!知道了嗎?!”
六神無主地皇后在聽到皇帝提起太子以後,臉上的表情也不由得一點點地變得堅定起來。
畢竟,爲母則強。
她一邊用力點頭,一邊故意把自己的頭髮衣服弄得凌亂不堪的就這樣以一個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的姿態朝着寢宮大門口衝了過去。
太醫院院正雖然年老體衰,但他爲人向來方正,又醫術高明,皇帝和皇后相信他一定能夠幫助他們,最起碼的,也能夠把他們真正的聲音傳遞到外界去。
皇后現在的模樣着實有點嚇人,哭得也實在是悽慘無比,外面那些明着保護,實際看守的禁衛們在聽了皇后惶恐不安的哭訴後,根本就沒等她拿出那以命相要挾的殺手鐗,就急忙忙分出一個人去太醫院找人去了。
不管怎麼說,皇帝都還是一國之君,禁衛們對他也有着最起碼的尊重和忌憚。
至少,他們絕不能讓皇帝在他們值勤的時候出事。
收到通知的太醫院院正很快就提着他的藥箱子趕過來了。
見到太醫院院正的皇帝和皇后真可謂是如獲至寶。
知道時間緊迫的皇帝更是在見到太醫院院正以後,一把捉住院正的手,語氣格外急促又語無倫次地告訴他,昭華公主陸拾遺預備夥同叛賊顧承銳裡應外合、謀朝篡位!再次,他以一介帝王之尊,懇請老院正能夠以大毓江山黎庶爲念,想辦法將他和皇后身受劇毒,被昭華公主轄制的事情傳揚到外面去!
面對皇帝和皇后殷殷期盼的眼神,太醫院院正滿臉苦笑。
他在皇帝和皇后滿心不解和不安地眼神中,嘆息不已地說道:“皇上,不止您和皇后娘娘受制於人,就是老臣,也同樣如此啊!”
“什麼?難道她也給你下毒了嗎?”皇帝不可置信地看着太醫院院正問道。
對方怎麼着也算是一位妙手回春的老御醫了,怎麼可能會像他們一樣,這麼容易就中了那賤丫頭的招呢?!
“不,皇上您誤會了,”太醫院院正再次嘆息着搖頭道:“昭華公主沒有對老臣下毒,不過……老臣膝下的唯一一條血脈,老臣的嫡親孫女兒,眼下正跟着昭華公主在京郊道觀裡修行啊!”
把自己折騰的滿頭鮮血淋漓卻沒能達成最終目標的皇帝聞聽此言,眼睛一黑的直接厥倒在牀榻上一動不動了。
在紫禁城眼線密佈的陸拾遺很快就知道了皇帝和皇后做得那些蠢事。
心裡清楚他們是因爲顧承銳攻下了雲州府,纔會如此大失方寸的她只是略微皺了下眉頭,就擺擺手說隨他們去了。
反正現在的皇帝和皇后對她而言,就如同如來佛手掌心裡的孫猴子一樣,無論再怎麼蹦躂,都不可能成功地蹦躂出她的五指山。
既然這樣,比起跟他們糾結這些有的沒的,她還不如好好養胎,以及盡她所能的多給她家傻小子一些力所能及的支持和幫助呢。
陸拾遺相信現在的傻小子,絕不可能再像從前一樣,對她所派去的各種人才防備甚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