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帶着一臉的歉意扶她去前廳,見小元氏和秦時寧正在吃早飯,暗暗吐了下舌頭,揚聲喊道:“蓉媽,快去把傷藥拿來,姑母受傷了!”
秦時寧放下勺子,皺皺眉,看了瑾瑜一眼,問:“好端端的怎麼會燙傷,發生什麼事了?”
瑾瑜慚愧低頭,“我”
“我見瑾兒沒起牀,就給她端了一碗粥送上去,結果沒拿穩把粥全灑在了自己身上,還好瑾兒反應及時扶着我下來上藥,要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呢。”
秦氏猛地拉了下瑾瑜的手,搶在她前面回話。
“是嗎?”秦時寧有些不相信,認真盯向瑾瑜,“真是你姑母說的這樣嗎?”
“對啊,沒錯,事實就是那個樣子。”瑾瑜嬉笑,扭頭感激的看了秦氏一眼,心裡有些小痛快。
剛剛就當是見面禮了,親愛的姑母,我們來日方長。
蓉媽給秦氏上完藥之後,送她回房歇息了,秦時寧還有幾筆買賣要談,吃罷早膳便去了商會。
瑾瑜和小元氏對坐在一起喝粥,陽光暖暖的灑下來,她心情大好的抿脣笑了一會兒,臉上透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你姑母的傷,不是她自己弄的吧。”倏爾,小元氏幽然開口,似笑非笑,帶着滿滿的肯定。
瑾瑜愣了,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她剛剛撒謊撒的有那麼明顯嗎?
嘴上卻笑,“姨母怎麼知道的?”
“我雖與她來往不多,可她那樣的人我還是多少了解幾分的,秦家的大小姐,只有她欺負人的份兒,怎麼會傻傻的把熱粥往自己身上倒,不小心?這說辭騙騙你爹還可以,說說吧,你們剛剛在房間裡都發生了什麼事。”
小元氏說的信誓旦旦,讓瑾瑜簡直默默豎了個大拇指,她竟將秦氏看得如此透徹明白,太厲害了,怪不得原主母親臨終前要把丈夫女兒都交給她。
瑾瑜猶疑一瞬,扭頭看了一眼蕭敗的前院,現在還是冬天,裡面正荒蕪一片,她微微揚脣,壓低聲音道:
“姑母跟我說你現在之所以對我這麼好,不過是想在爹面前做做樣子罷了。我還正受爹疼愛,而你不希望爹把心思都放在我心上,所以便意圖用這種方式,讓爹看到你賢良慈愛的一面,由此他就會愈發疼你。等將爹把心都給你之後,你就會原形畢露對我惡語相向。”
言及此,她頓了頓,擡頭看了看小元氏已經有些鐵青的臉色,心裡暗笑,喝了一勺粥又道:“她還說如果有朝一日,你和爹有了你們自己的孩子,就會立刻將我踢到一邊,連秦家小姐的身份有可能都不會再屬於我了。”
小元氏氣極,面上卻反笑,“那你呢,瑾兒,你覺得這麼久以來,姨母對你的好都是對你另有所圖嗎?你已經不小了,誰對你好誰對你壞,我不相信你區分不出來。”
她用了那麼久的時間,才和瑾瑜培養出母女感情,秦氏三兩句就想挑撥她們的關係,簡直可恥可恨,她斷然不會讓那個女人的目的成真。
瑾瑜直視上她的眼睛,良久,嘴角露出一抹意味莫測的笑容。
“舒坦日子過久了,姨母,我發現我的性子似乎都磨懶了,既然有人無聊到想找刺激,不如,我們就演一齣戲給大家看看如何?”
小元氏眸光瀲灩,閃過一絲精明,“好,姨母都聽你的。”
瑾瑜點點頭,喝完最後一口粥起身出去,剛走一步,卻又聽見小元氏坐在她身後聲音柔柔的叫住了她。
“瑾兒,姨母謝謝你的信任。”
“瑾瑜知道,姨母不管做什麼事,都是真心爲我好。”
上一世若不是原主輕信了秦氏的挑唆,小元氏最終也不會死那麼慘,還有那個最無辜的孩子,更不會還沒出生就流產了。
從原主的記憶中,她看得出小元氏有多希望那個寶寶出世,所以到了這一世,她一定會替原主守護好這個家,不再給秦氏任何可乘之機。
臨近午時的時候,瑾瑜去秦時寧的書房找東西,途徑秦氏的院子,見房門虛掩着,秦氏翻箱倒櫃的不知在找什麼,那貪婪的目光似乎要將整面牆都刺穿三分。
瑾瑜見狀,搖搖頭不禁嗤笑,秦家便是有再多的金山銀山,難不成這個姑母還以爲爹會傻到把錢砌進牆壁裡不成。
她鄙夷完,不帶留戀的走向書房,正低頭找着她上次沒看完的書,秦氏卻小心翼翼的推門進來了。
瑾瑜的整個身體是掩在案牘後面的,是以秦氏並未看見她,而她卻將秦氏的一舉一動看的清清楚楚。
都偷到書房來了,原主的爺爺果然是沒把自己的女兒教好。
她暗暗想着,驀地靈機一動,心裡想出一計,不動聲色的拿出一把鑰匙,趁秦氏不備給順手扔到了櫃子下面。
瑾瑜還記得,不久前因爲書房裡闖進了不速之客,爹讓向伯往那裡放了一個好東西。
“呀!”
瑾瑜從案牘前爬起身,故作驚慌的叫了一聲,倒是把秦氏給嚇了一大跳,手上的古董花瓶一時沒拿穩竟摔在了地上,整個書房霎時傳出一聲巨響。
“瑾兒?”
“咦,姑母怎麼在這裡?”
瑾瑜像纔看見她,佯裝驚訝的問道,看看她又指指地上摔得稀巴爛的花瓶,皺眉道:“您怎麼把爹花重金買的花瓶給打碎了。”
秦氏一窒,猛地後退了一步,連連搖着頭說:“不是,姑母,姑母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然後你突然叫了一聲把我嚇壞了,我沒拿穩才”
“哦,聽姑母這意思,你是打算把責任推給我了。”瑾瑜挑眉,雙手環抱站在那裡。
適逢小元氏推門進來,她是聽到剛剛的聲響纔來的,垂眸見秦時寧喜愛的花瓶摔了個粉身碎骨,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看看秦氏又看了瑾瑜一眼,語氣不悅道:“瑾兒,這是怎麼回事。”
瑾瑜無奈攤手,“就是姨母眼前看到的這回事啊,老天爺作證,我什麼都沒幹。”
小元氏嗔怒,剛要說話,秦氏卻笑了,換上一副歉疚的神色,微微皺眉道:“是我不小心把花瓶摔碎了,不關瑾兒的事,我在屋裡有些無聊,便想來找本書看看。見這花瓶做工精美,就拿起來看了一眼,不想瑾兒竟然也在,她不知何故大叫了一聲,我一時受驚才失手打翻了花瓶,你別怪瑾兒。”
一番話說的瑾瑜恍然一愣,這姑母果然是伶牙俐齒,每一個字都似乎是把責任往她自己身上攬,可細細分析下來,整段話的意思卻變成了“若不是瑾兒突然大叫,我也不會打翻花瓶”,呵,當她真聽不出來嗎。
而小元氏的面色也有些不鬱,秦氏說的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可什麼叫“你別怪瑾兒”,她自始至終有對瑾兒說過一句狠話嗎?
這話明顯是故意說給瑾兒聽的,好讓她以爲她這個姨母,就是個不明真相胡亂冤枉人的人。
哼,這個女人,果然時時刻刻都不忘挑撥她和瑾兒的關係,還好瑾兒今天早上提前向自己表明過心跡,不然這事還不知該怎麼收場。
“無妨,既然已經碎了,再買一個就行了,你沒被扎傷便好。”
小元氏看着秦氏溫笑,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完了整句話,側目見瑾瑜還在那兒,眼神忽閃着,嘴上帶着幾分壞笑。
她微微愣了一下,領悟過來後揚聲問道:“瑾兒,你姑母是來找書的,你進來是幹什麼的?還一聲不吭,幸好今天只是嚇到了你姑母,我們都是一家人,你姑母自不會怪你,若哪天來了客人你還敢這麼做,仔細你爹又要罵你了。”
瑾瑜一臉調皮的吐吐舌頭,伸手指向書櫃,苦惱道:“我也不想嚇到姑母的,本來我趴在這下面看書,猛然想起你上次交給我的鑰匙,被我不小心踢到櫃子下面去了。我就想找找看能不能拿出來,結果一時沒留意磕到了頭纔會大叫,姨母,瑾兒的腦袋到現在還疼着呢。”
小元氏心裡不禁暗笑,這謊說的,若不是她心裡清楚,她壓根就沒給過瑾瑜什麼鑰匙,恐怕真要被騙過去了。
面上卻裝出一副茫然的樣子,微微皺眉問:“什麼鑰匙?”
“就是”瑾瑜剛想脫口而出,見秦氏站在那兒一臉警惕的盯着她看,她默默住了嘴,向小元氏走近幾步,“就是那把很重要的鑰匙啊,姨母你不是說過嗎,爹把秦家最珍貴的東西都鎖在了庫房,本來這鑰匙是該由你保管的,你後來又轉交給了我,你忘了?”
小元氏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表情,半晌,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容,挑眉道:“哦,原來是那個啊,看你這孩子,那麼重要的東西都不知道好好收起來,掉到哪裡去了,我讓人來撿。”
瑾瑜乖巧的指了指櫃子一角,然後站在一邊靜等秦氏出手,所謂打蛇打七寸,她深知秦氏本性貪婪,所以故意將那把鑰匙說成是,能打開放有秦家最珍貴之物的閣樓的鑰匙,以秦氏的性情,怎麼可能會心甘情願的乖乖待着。
果不其然,小元氏剛走出兩步,手臂卻突然被秦氏拉住了。
“不如我來吧,下人都笨手笨腳的,萬一再弄壞了什麼東西,大哥只怕會更生氣。”
小元氏心底冷笑,看了一眼瑾瑜扔鑰匙的地方,面色平靜的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