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後,各門派收到了一份來自魔界尊主的“禮物”——被點了啞穴、捆成糉子的弟子。
以及一封言辭不客氣的手書。
大意是讓各門派掌門約束好各自門下的弟子,別跟個長舌婦似的編排一些有的沒的,這次僅是提醒,沒拔舌算是客氣了。再有下一回,就不僅僅只是點個啞穴這麼簡單了。
“你們幹了什麼!”
這些弟子的掌門、宗主看完信氣得臉色鐵青。
自三千年前魔族入侵引發的那場浩劫之後,修真界和魔界恨不得井水不犯河水,一旦犯了,很可能引魔入境、自討苦吃。因此平時沒少提醒弟子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去觸碰魔界相關的人和事,否則很可能萬劫不復,誰這麼不聽勸?看落款的血掌印,得罪的還是魔界的一把手……天要亡他們啊!這幫不省心的小畜生!
“自己不要命就算了!還牽連門派!”
“敢情你們就是這麼報答門派的培養之恩的嗎?簡直就是一羣白眼狼!”
被點了啞穴的弟子拼命搖頭想要解釋,可惜衝不開穴道,欲哭無淚。
不但他們解不了穴,便是掌門、長老甚至是被請出來的後山老祖宗也解不開。
“這是什麼法術?”
“怕不是魔修纔會的禁術吧?”
“……”
魔修的修煉路數和正統修士素來不一樣,否則也不會管他們練的邪門功法叫魔功了,可不敢瞎琢磨,萬一走火入魔,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怎麼辦?
各門派掌事人聚在一起,瞅着下方發不出聲的弟子頭疼無比,總不能提着他們去找魔尊解穴吧?
人家都說了,這次只是小懲大誡,沒拔掉他們的舌頭已經算是格外開恩了,自己不成器,還送上門讓人解穴?這不是被打了右臉又把左臉伸過去讓人打麼。
丟臉丟到祖宗家了!
其實,也不能怪這些修士解不開,武俠和修真多少還是有區別的。
何況,徐茵拿給封燚的是武林高手都求之若鶩的頂尖功法,其中包括點穴神功。
用修真那套功法體系來硬衝是衝不開的,甚至只會越衝越不好解。自求多福吧!誰讓這些弟子的嘴巴確實有點碎呢。
“就這樣吧!”商量無果,各門派掌門拂袖撂下一句話,“就當是個啞巴,反正也不影響修煉。”
“……”
這些弟子們簡直要哭了。
也確實哭了。
然而哭都哭不出聲音,集體上演無聲淚流。
他們不想當啞巴啊!
堂堂內門弟子,成了個開不了口的啞巴,跟個廢物有什麼區別?
靈虛宗掌門頭最大,各門派聚到一起以後,他發現被捆成糉子送上門的不成器弟子當中,數靈虛宗弟子最多。
其中有八個還是問道仙尊座下的弟子。
最讓他不可思議的是,最受仙尊喜愛的關門弟子舒清顏居然也在內。
“清顏,你怎麼會……你不是……”
他想說,魔尊還是魔界少主的時候,不是還救過她嗎?就算仙魔不兩立,也不至於當成仇人看待啊。
舒清顏被掌門疑惑的眼神看得羞臊難當。
莫名其妙被捆成糉子,還被點了啞穴,她也很無辜啊。
她哪有編排一些有的沒的,魔尊是不是捆錯人了?真的好冤!
那廂,封燚給各門派送完“禮”,就回魔界整頓子民去了。
無事生非、多嘴饒舌的人要教訓,但無緣無故搶正統修士的魔修也要處置。
另外,他打算教子民改練更好的功法。
昔日那些動不動靠殺伐血祭、雙修吸修爲等手段來提升修爲的不入流邪功是時候取締了。
“啊?魔功不能練了?爲啥呀?”
“魔尊大人親自下的禁令,說要全面取締魔功。以後修煉的功法改換別的了。”
“我們是魔修,不練魔功練什麼?那些修士的功法,哪有魔功升級快。”
“魔尊大人說,魔功升級是快,但弊端太大。”
“什麼弊端?”
“造孽太多,飛昇受阻。你幾時見過魔界有誰飛昇成功的?”
“……”
身爲魔修,好似從來沒想過哪天會飛昇,他們只在乎當下,痛快吃痛快耍,遇到順眼的男修女修,擄來雙修,膩了就換一批。喜歡升級,卻又不熱衷升級,升級於他們而言,不過是爲了有更強的實力去掠奪。
如今,突然有人告訴他們,別練魔功了,換一部正兒八經的功法,將來一樣有飛昇希望。
要是換個人,他們早把人揍趴下了,讓魔修換功法,這不是變相瞧不起他們麼!
可這個人,不是別人,是他們主上!他們最強的王!
聽還不是不聽?
封燚根本沒打算給他們時間考慮,直接發了個公告,三日內必須完成功法更換。
沒完成的,將成爲頭號嫌犯被全魔界通緝。
魔修此前練的功法,之所以叫魔功,一是比較邪門,需要血祭、雙修等歪門邪道的手段輔助;二是功法本身存在缺陷,練到後面雙眼猩紅、經脈暴凸、獠牙尖利、見不得光。升級越迅速,魔化越明顯,練到後面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封燚可不希望自己有一天變成後世影視劇裡那醜的一批的反派魔修,小師妹不嫌棄,他自個都嫌棄。
既然他的身體裡流着魔族之主的血液,躲不掉魔尊的使命,那就改革唄!
誰說魔修一定得練邪門見血的魔功?只要和體內已有的功法底子不衝突,換一批功法照樣能練。這叫及時止損!
徐茵舉雙手雙腳支持他的這個想法,不光精神上支持,還從墨玉吊墜翻出一堆之前在修真小世界囤獲的功法,兩人花了幾天時間,挑出幾部魔修能用的,讓他帶回去供魔界子民修煉。
封燚忙着整頓魔界,徐茵這廂也沒閒着。
除了每個月溜出去與師兄小聚兩三日,順便切磋權當實戰,其他時候,天天宅在落日谷後山修煉。
一晃又是半年。
落日谷上下一開始還覺得詫異,如今已是見怪不怪。
青梅竹馬的師兄,一夕間成了談之色變的魔界少主,哦,現在已經是一統魔界的魔尊了,受此情傷,性情突然大變、從此沉迷修煉,倒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
不過也有弟子心裡有意見,只是不敢明說,怕刺激了她,回頭又走火入魔、嘔血昏迷,那罪過就大了。
“師姐欠了多少任務沒完成?我們替她完成了吧。”
“也不光是任務。”有意見的弟子吞吞吐吐道,“回來後一直在修煉,師尊不曉得填了多少靈石進去……”
說來說去,還是窮鬧的。
世俗界窮的是金銀俗物,修真界窮的是靈石。
落日谷雖然環境優美、氣候宜人,但窮也是真窮。
前幾年掌門無意中得了一件至尊仙器,引得各大門派爭相派人前來觀摩,來的人多,總有幾個大方的主,倒是給門派掙了不少靈石。
平時全靠弟子們採集靈植靈藥,或是獵得靈獸拿去鎮上交易換取靈石。
這既是歷練,也是任務。
以前大家都一樣,自然沒人有意見,如今出了個異類——徐茵自從昏迷醒來後,一直宅在後山洞府沉迷修煉,不曾接過宗門任務,倒是靈石恐怕耗了不少。
這樣只進不出,個別心思多的,可不就有意見了。
“轟隆隆——”
天色驟然變暗,幾個呼吸的工夫,原本高掛在中天的朗日被鋪天蓋地的烏雲覆蓋,一道閃電劃破天際,隨後悶雷滾滾而至。
“變天了!”
“還是有誰在渡劫?”
“不可能啊!師尊出關了,師叔伯們也沒聽說誰在閉關。”
“會不會是大師兄?”
“大師兄前不久才突破金丹六層,沒這麼快又有突破吧?”
弟子們三兩成羣地猜測着。
天上的劫雲越來越厚重,也越壓越低,直至與後山的瀑布近乎接壤,像一塊巨大的幕布,將這片區域籠罩。
“譁——”
“轟隆隆——”
一道紫色的閃電撕裂蒼穹。
雷聲越來越密集,聽聲音,彷彿近在咫尺。
事實上也如此。
粗壯的雷直直落在後山其中一處。
聚在議事廳議論紛紛的衆人瞠目結舌:“那裡是……”
那是徐茵修煉的洞府。
經過一年瘋狂修煉,靈石丹藥不要錢似地往身上砸,加上每個月定期和師兄切磋,終於有了大突破——結嬰了!
晉級元嬰,要扛五十四道雷劫。
她在身邊聚集了一堆法寶,包括那柄曾在歷練小世界幫她扛了一次又一次雷劫的九天玄劍。
不過後來聽師兄說,這劍之所以能扛雷劫,是因爲他的分身禁錮在裡面,真正吸走雷劫的不是玄劍本身,而是他。所以這次大概率沒法像之前那樣順利了。但聊勝於無,怎麼說也是鎮守一方秘境的神器,多少總會有點用吧。
“轟隆隆——”
“轟隆隆——”
一道又一道粗如柱狀的紫雷落在徐茵的洞府上方,擊得整座大山搖搖欲墜。
把議事廳裡的一衆弟子看得眼睛發直,都數懵了。
“幾道了這是?”
“十幾道?還是二十道了?”
“這……這不像是普通突破,倒像是結嬰渡劫。”
“不是吧?”
當紫雷劈到三十六道還未停,落日谷掌門以及各級長老都被吸引出來了。
一個個仰頭望着後山瀑布方向,心裡默數着雷劫道數,不管是哪方大佬借他們山頭渡劫,如果真的渡劫成功,於落日谷也是極爲有益的。
這不,益處馬上來了。
隨着最後一道天雷凝聚着劫雲中剩下的全部能量,威力十足地劈向瀑布下方的石洞,天生異象!
烏雲散盡,取而代之的是七彩祥雲。
陽光重新普照大地,靈雨淅瀝瀝地降落地表,植被瘋狂生長,本來還需三五年才能成熟的靈植,短時間經歷了花開、花謝、結果、成熟。
一時間,落日谷百花盛開、蜂蝶自來。
瀑布下方的寒潭,冒着絲絲煙霧,赫然成了靈氣濃郁的溫泉。
徐茵睜開眼,眉目間滿是喜意。
成了!
雖然廢了不少法寶,耗了一堆堆極品靈石,但總算扛過了雷劫。
她輕輕拂袖,將失了顏色的廢靈石與一堆用過的沒用過的法寶如數收回墨玉吊墜,隨後翩然飄出洞府。
“啊!”
看到她的身影,所有人都驚了。
“芷兒?”
“師姐?”
“師妹她、她、她……她結嬰了?”
滿打滿算也才一年啊!
“怎麼會……”
怎麼不會呢?
她可是積累了兩輩子的經驗,有着大幾千年的修煉心得,法寶、靈石也管夠,一年還嫌慢呢!
衆人:“……”
但凡學過“凡爾賽”這個詞,就知道此刻的心情該如何描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