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兄長後,徐茵在南城多待了三天,帶着瑞璽瑾跑了好幾個供銷大樓,買到了幾款平城暫時還買不到的時髦電子錶,把兩人身上的工業券花了個精光。
南城特有的小商品和土特產,只要票夠,像不要錢似地買。
買的最多的是陳皮。
本地的陳皮,比王釗從平城藥房買到的都要好。
用來烹飪,絕對能讓瑞福樓的招牌菜——陳皮老鴨湯口感更上一層樓!
其次是南城最大的絲綢廠生產的圍巾、方巾、絲綢布料。
有要票的正品、不要票的瑕疵品,搶得到就買,買到就是賺到。
徐茵帶着瑞璽瑾,抱了好幾匹布回來,看得孫成傑,哦不,現在叫徐成傑了,咂舌不已。
“妹妹,你買這麼多布和衣裳回去幹啥?就算是瑕疵品,這絲綢的面料,價格也不便宜啊。”
“帶回去賺錢。”
“賺錢?”
“對!哥,你想不想賺錢?”
當然想!
徐成傑做夢都想賺錢養活自己,而不是買身衣裳都要妹妹掏錢。
可現在木材廠的工作被妹妹辭了,回了平城還不知道能幹啥。
他連初中都沒畢業,現在那些大廠招正式工,都是初中文憑優先,他拿不出初中文憑,能幹啥?
徐茵嫣然一笑:“絲綢的料子,新式的手錶,你去平城的供銷大樓,有關係買不到,咱們在南城花的錢進的貨,帶回去起碼賺它個兩三倍。”
“……”
徐成傑的眼睛亮了:“真的?”
“不過哥,我回去還要上班,走街串巷賣手錶、絲巾、衣服和料子的任務就只能交給你了!”徐茵鄭重其事地拍拍他哥的肩。
瑞璽瑾也衝他點點頭:“我和你妹妹負責進貨,你負責出貨,利潤咱們仨平分。”
“這不行!”徐成傑忙不迭擺手,“你們出錢又出票的,我就是跑個腿,怎麼能佔一份,我……”
“哎呀哥,以後你還是主力呢,如果這次回去嚐到甜頭,你還想不想繼續來南城進貨,回平城去賣?”
“……”
還能這樣?
“當然!現在國家放開了,不僅不攆,還鼓勵我們上街擺攤,只要不是違法犯罪的勾當,賣什麼都行,多好的賺錢機會呀!南城輕工業發達,咱們只要帶足錢和票……也許過幾年,連票都不需要了,只要帶上錢來這裡進貨,然後帶回平城賣,就能賺得比進廠子上班多好幾倍,無非就是人辛苦一些。”
徐茵不停地給她哥畫大餅,那伸伸手就能夠得到的美好畫面,喂得徐成傑一掃先前的沮喪和自卑,整個人精神了很多:
“好!我跟着你們幹!讓我幹啥我幹啥!辛苦我不怕!”
於是,掃貨二人組又添一員得力干將。
徐成傑雖然老實本份,但腦袋不笨,一旦開竅,思路比徐茵還清晰:“我有個一起下鄉的兄弟,他返城後進了絲綢廠,我問問他,看能不能直接從他們廠拿貨,應該還能便宜點。”
徐茵樂了:“哥!你要麼不發力,一發力直接撇開中間商自己幹了啊!哈哈!對!就該這樣!看來,我哥是做生意的好苗子!別人是從青銅做起,我哥直奔王者!”
“青銅?王者?什麼意思?”瑞璽瑾都聽糊塗了。
徐成傑雖然也有聽沒懂,但聽妹妹的口吻是在誇他,管它什麼意思,高興地眉開眼笑。 逗留了三天,收穫三個大麻包,把徐茵和瑞璽瑾身上的錢花的就剩返程車票錢和幾張毛票才停下來。
那廂,孫家兩口子坐不住了。
那天下午,成傑的妹妹在街道婦女主任的陪同下,過來了一趟,留下一筆錢,說是成傑從收養到十四歲的養育花銷和一籃梨,估摸是問街坊鄰居打聽過了,成傑十五歲下鄉,那之後,孫家再沒在養子身上花過錢。即使返城以後,晚上回來睡,白天都在外面找工作,三餐都他自己解決的,找不到零工就餓肚子。
所以這養育費掏得可真準確,真是多一分都沒有,謝禮更是把他們氣得倒仰——送什麼不好,送梨?這是要讓他們從此和養子分離再不相聚啊!
氣還沒消,公安局的調查人員又來了,說懷疑他們夫妻倆與當年一起嬰童偷盜拐賣案有關,着實把兩口子嚇得不輕,解釋半天,還去公安局錄了口供,一再表明他們當年完全不知情才被放回家。
儘管沒有真的犯事,但單位同事和家屬院的鄰居不知情啊,見他們被公安帶走,還以爲做了什麼壞事呢,背後嘀咕不斷,看他們一家的眼神都帶着審視。
程巧梅騰地站起來:“不行!不能讓成傑就這麼走了!他得回來,做我們兒子,否則大家都以爲當年我們不是在做好事,而是做了壞事!”
“當時他走的時候,你怎麼不攔着?現在人影都看不着了,你上哪兒找去?”
孫建樹最近煩得很,領導儘管清楚他沒犯法,但同事總是拿那樣的眼光看他,時間久了,領導說不定也會對他有意見,好不容易坐上的科長,不會被擼下來吧?
“你還怪起我來了?你當時不也在麼?怎麼不攔着他?”
“我攔得住嗎?你們娘仨在屋裡嘀嘀咕咕抱怨成傑,整個家屬院的人都聽到了,平時叫你一碗水端平,你不聽,現在後悔了吧?如果當初聽我的,就算成傑的親生父母找上門,他的心也向着我們……”
“吼!你現在怪我了?當年提出送他下鄉的是誰?”
“是我提的,但你也沒反對啊!”
“你!”
兩口子在家裡打了起來。
供樓上樓下的鄰居又看了一場免費熱鬧。
與此同時,徐茵三人提着大包小包,收穫滿滿地坐上了回平城的火車。
她沒有額外找孫家麻煩,因爲以偷換孩子夫妻的下作人品,就算不是賣給孫家夫妻,也會賣給其他人。
她哥在孫家起碼平平安安長大了,換一戶人家,說不定比孫家還不如。
所以,是非公斷就交給法律吧,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離平城越近,徐成傑越是坐立不安。
徐茵寬慰他:“哥,你別緊張,爸媽盼了這麼多年才盼到你回來,看到你,指定高興得不行,你別被他們的熱情嚇壞纔好。”
徐成傑緊張侷促的心,這才漸漸平靜下來。
到了平城車站,三人合力把三個大麻包外加各自的行李搬下車,人剛站穩就聽到薛桃花激動的大嗓門:
“看到了!看到了!老徐!老徐!你看到沒有?他長得很像你!我的兒啊!可算把你盼回家了!”
薛桃花拽着徐西橋衝了過來。
身後跟着表情有些許無奈的王釗。
徐茵正詫異爹媽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接到電話太激動,乾脆班也不上了,直接來平城等他們了?
下一秒,她被薛桃花一聲怒吼嚇得回了神:
“徐茵!你居然把國營飯店的工作辭了?!辭了還不告訴我們?!你個死孩子!主意可真大!要不是我和你爸過來,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們?等着!回家再收拾你!”
徐茵:“……”
要命!完全忘了這一茬!(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