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工們午間休息的時候,圍在一起看韓家兄妹打拳,看着看着不禁眼熱了:
“小韓,能教叔不?”
“可以啊!來來來,馮叔你站我後頭,我這招是新學的,能一招制敵。”
“小慧,你練的這是什麼?我家囡囡能跟着你練不?”
“行啊米嬸,我們一起練,這套拳法練好了,以後走出去不怕被人欺負了。”
“這世道不太平,姑娘家是該懂點拳腳工夫。”
“不如我們跟着一起練啊。”
徐茵見大家對拳術都挺感興趣的,笑着說:“好好練,明年開春讓工會組織一場比武大賽,第一名我送他/她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
職工們的興致被提了起來,爭着報名:
“我學!我學!”
“我和我兒子也學!”
“我們全家都學!”
“……”
也不知男女老少心裡皆有一個江湖夢,還是徐茵拋出的獎勵比較新穎誘人,總之,廠區職工學武熱着實堅持了一段時間。
哪怕入了冬,大家依然堅持提前半小時進廠,練武當暖身,室外冰天雪地,那就在屋檐下、食堂裡、車間空場地……人人都煞有介地在揮拳踢腿,頗有幾分後世學生課間做廣播體操的既視感。
其中練得最認真的當屬韓明慧。
她想要第一名的獎勵——劍。
是不是寶劍,能不能削鐵如泥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劍!是能讓江湖兒女自信走天涯的劍!
自從知道徐老闆是女兒身,她特別想成爲和徐老闆一樣的人——女扮男裝、出入自由,舉手投足、皆是自信。
其他人一看韓家小丫頭都練得這麼認真,到時候比武連個小丫頭都打不過。豈不是很丟臉?
廠區保安們一看普通職工都這麼刻苦,回頭比武大會趕超了他們,豈不是很沒面子?
於是,練拳的氛圍愈加濃了,全廠上下無時無刻不在比賽:
上班比誰的工作效率高,畢竟績效獎的獎勵也很可觀;休息時比誰打拳認真,不爭饅頭爭口氣。
沈西瑾和徐茵例行開碰頭會時,朝她豎了個大拇指:“徐老闆這招妙!”
徐茵睨他一眼:“你怎麼不練?你二哥說你一天到晚趴書桌前畫圖紙,十頭牛都拉不動你,勸你練拳比小時候餵你吃藥還難。”
沈西瑾:“……”
二哥麻煩你嘴巴帶個門,別什麼都往外說,我不要面子的麼!
……
勝利的號角吹到海城時,張大帥起初還想負隅頑抗一下,結果聽部下來報:海城機器局莫名失竊,彈藥庫裡的槍械裝備一夜間消失一空。
他眼白一翻,暈了過去。
被陳副官用涼茶潑醒後,哪裡還惦記着調查機器局失竊的事,當然跑路要緊。
徐茵很早以前就託趙世武帶了一封信給組織,讓他們留意沿海島嶼,以防國軍逃過去佔領某座島嶼蟄伏,以期東山再起。
果然,駐守沿海各碼頭的同志,三天兩頭逮到攜金銀財寶、各種古董跑路的國軍部下。
相信這一次,國軍很難有機會佔據臺島。
海城解放這天,百姓們涌上街頭,放聲歡呼。
子弟兵們扛着最新式的武器,昂首挺胸接受人民的檢閱。
鮮豔的五星紅旗伴着東方的朝陽徐徐升起,勝利的曙光已然照亮全國大地。
沈西瑾陪徐茵來街頭看熱鬧,感受着勝利的喜悅,在她耳畔低聲問道:“後悔嗎?”
“什麼?”
“當初你要是選擇加入,今天也會是他們中的一員。”
徐茵笑笑,反問他:“那你呢?貢獻了那麼多裝備,很多人連你叫什麼都不知道,遺憾嗎?”
沈西瑾望着黃浦江上渾濁的浪,眸光深遠:“我的理想很簡單,有一個地方能讓我安心畫圖紙、研究這世上最精良最美妙的武器……足矣。”
他少說了一點:身邊有她的陪伴。
無奈她始終男裝示人,什麼時候才願意變回女兒身?
徐茵跟廣大羣衆一樣,一宿沒睡,就等着欣賞這一刻的黎明曙光、見證歷史性的勝利。
圍觀完是真困了,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語調慵懶:“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非我,怎知我與你不同?”
шшш. ttκā n. C 〇 沈西瑾笑了,雙手背在身後,跟着她慢步往回踱。
“求求你們!救救我家十三姨太吧!她還懷着身孕,再不救她,會一屍兩命的……”
離藥館還有一個街口時,徐茵看到牆邊躺着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女人,邊上跪着一個小丫鬟,一直在給過路人磕頭。
圍觀的路人很多,卻沒一個伸出援手。
蓋因人羣裡有人在說:“這女人是汪老闆的十三姨,汪老闆是日寇奸細,被羅四少揭發後,帶着錢財和原配生的一雙子女跑了,丟下一羣姨太太。這個十三姨,汪老闆在的時候最受寵,汪老闆跑了,沒人給她撐腰,就被其他姨太太們合夥趕出來了。汪老闆是奸細,誰知道他的姨太太是不是,萬一也是呢?咱還是別沾手了,免得好事做不成、徒惹一身騷。”
“不是,十三姨太她不是奸細,她人很好的,對我們下人都很好。”小丫鬟一個勁地給人羣磕頭,額頭都磕出血了,聲音也哽咽了,“求求你們救救她!”
“唉,小丫頭,你年輕不懂事,奸細不是說一定會刻薄下人,羅四少說過,奸細乾的是損害國家利益的事,她拿汪老闆的錢,對你們下人大方,你們纔會聽她的話、幫她做事啊。”
“就是!而且現在都解放了,哪裡還分主子、下人?她還把你當下人,說明她骨子裡就是個反動的。”
“不是的……不會的……”小丫鬟有理說不清,急得快哭了。
徐芸臉色蒼白、眼底絕望地躺着,放在肚子上的手慢慢下移,握住了小丫鬟的手,強忍着肚子的陣痛、內心的煎熬,沙啞地說道:
“珍珠,算了,這個孩子和我無緣……你走吧,帶着我的手帕去藥師庵,那裡有我曾經的好姐妹,她們會收留你的。別管我了,我是咎由自取……”
“十三姨太……”
“麻煩讓讓!”徐茵擠過人羣,蹲下身,給徐芸好脈。
徐芸一看是個青年男人,下意識想收回手:“別、別碰我!”
“芸芸,是我。”徐茵壓低嗓門安撫她,“我是茵茵。放心,我會救你的,一定讓你們母子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