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眼四處望去,囚牢大得出奇,一根根巨大的鐵棍,在幽暗火把下閃爍寒光。寒風冷氣從窗口呼呼傳來,禦寒衣物全無,兩手空空,身邊僅有一堆稻草。
“死得很慘嗎?”姬小小喃喃自語,沉湎無盡歲月感傷之中。
望着蘇傑克手裡的化功散和斷靈丹,姬小小腦中閃過兩種靈丹妙藥的種種神奇療效。化功散顧名思義,一丟丟的藥粉,便可將人一生修爲靈力付之一炬。
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化功散與斷靈丹比起惡毒來,真是小巫見大巫。服下化功散,努力修煉,有朝一日還可能重回巔峰。斷靈丹一出,斷靈根,絕仙路,這輩子也就是碌碌無爲的凡夫俗子了。
對於修仙者而言,化功散散盡一身修爲尚可忍耐,斷靈丹斷靈根絕仙路,無異於拿着刀逼人去死。姬小小對修仙世界的規則不是很清楚,然而沒有實力,不管身在何處,總是錯誤的。
姬小小修習《道天》,身上靈力充沛,鞭傷已無大礙。唯一的困境,便是天外隕鐵打造而成的囚籠,不是金丹中階的姬小小赤手空拳可以打破的。
“蘇瑪麗,想清楚了嗎?你是要死得慘目忍睹,還是乖乖聽話,服下化功散和斷靈丹,苟延殘喘地活着?”蘇傑克拍了拍冰涼鐵棍,驚醒了陷入無限沉思的姬小小。
“好死不如賴活着,螻蟻尚且貪生,我們的絕世天才蘇瑪麗大小姐難道會不如一隻螞蟻。”蘇傑克難得好心一次勸慰道。
血脈至親,骨肉相連。蘇傑克對原主蘇瑪麗終究心存幾分真情實意,不忍心姬小小命喪黃泉,不到萬不得已,更下不了手。
“蘇傑克,我自問對你也夠好了。有人欺你打你,哪次不是我挺身而出。你爲了個不相干的外人,不顧多年兄妹之情,對我惡言相向也罷了,偏偏多次對我出手,而且不知輕重。蘇傑克,我是你妹妹啊!”姬小小抓起身旁的稻草往蘇傑克扔去,面容猙獰,竭嘶底裡對蘇傑克大吼大叫道。
修仙,修的到底是何物,原主千百年來,看不清猜不透。心魔根深蒂固,渡劫飛昇之時,遭受九九雷劫,肉身神魂俱隕。是黃煙蘅的魔障,亦是蘇家漠不關心冷眼旁觀的結果。修煉斷情決意,原主終究只是*凡胎的凡夫俗子。
“兒時,你明明最喜歡我了,我要什麼,你就給我什麼。難道人長大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變了?”姬小小抑制不住澎湃感情,淚流滿面。
原主小時候的記憶,“絕世好大哥”的名號,蘇傑克當之無愧。
“蘇傑克,告訴我真相,讓我死個明白吧!”四肢收回,姬小小冷靜如冰,紅着一雙眼請求蘇傑克大發慈悲。
先是竭嘶底裡又吼又叫,再是心灰意冷無所畏懼,蘇傑克心驚膽戰,踉蹌後退幾步。穩了穩心神,蘇傑克站住腳,看了眼手中的化功散和斷靈丹,膽怯和猶豫重回心中。
“什麼真相?蘇瑪麗,你又要準備胡說八道了是不是?對,騙子蘇瑪麗在胡說八道,我不能信她,她什麼我都不會相信。”蘇傑克將手裡的化功散和斷靈丹丟進牢籠裡,瘋瘋癲癲說道,“去死,蘇瑪麗,你去死吧,大騙子就該下地獄。”
蘇傑克的瘋癲狀,姬小小盡收眼底。也許發生了一些原主不知曉的事情,手足情深的兩兄妹纔會反目成仇,相看兩相厭。
“哥哥。”姬小小試着叫了叫,蘇傑克聞言,渾身顫粟,惱羞成怒道,“閉嘴,誰是你哥哥,別亂認親戚。”
咋聽到“哥哥”二字,蘇傑克就像是炸了毛的貓,見誰咬誰。姬小小追尋到問題的根源,斷不會就此錯過,“蘇傑克,求求你,告訴我原因,爲什麼你恨不得我死?”
蘇傑克深吸幾口氣,平復激烈躁動的心情,欲言又止片刻,猶豫的神色突然堅決,“你不是我妹妹,不是我的親妹妹,你只是一個鳩居鵲巢的陰險小人。”
“不是親妹妹?”姬小小心裡沉思,“不可能啊,蘇長生和黃柳依兩夫婦看起來精明得很,有誰能夠從他們的手換走他們的寶貝女兒啊?”
“怎麼了?震驚得說不說話來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蘇瑪麗,你不是我蘇家的人,我憑什麼要對你好?你吃的是我蘇家的,喝的是我蘇家的,你修煉所用的丹藥法寶,哪樣不是我蘇家的?我打你欺你,不過是拿回屬於我蘇家的東西,就算是我要你死,你也得去死,誰讓你欠蘇家的。”蘇傑克興奮說道。
姬小小沒有像瘋瘋癲癲的蘇傑克那般張牙舞爪不可一世,冷靜說道,“蘇傑克,你不會以爲我就憑你的一面之詞就相信你的鬼話吧?”
蘇傑克聳聳肩,臉上神秘的笑容,“是我親耳所聞。”
蘇傑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微微彎下身,頭伸向姬小小,“親耳聽見父親母親所說。”
突然,姬小小眼中寒光一閃。
蘇長生和黃柳依兩夫妻意亂心忙,不清楚自己僅有的兩個孩子,揹着他們“共商大事”。
“柳依,你下手太重了。瑪麗始終是我們的女兒,你不該這樣對她的。”蘇成生坐在椅子上,手裡端着一杯茶,喝不是,放不是,不知所措。
黃柳依露出後悔懊惱的神情,不過嘴硬逞能,口頭上絕不認錯,“身爲妹妹,居然膽大包天,公然對親生哥哥動手。如果我不給蘇瑪麗一點教訓,百年之後,我們仙逝了,傑克還指不定會被蘇瑪麗如何欺負刁難。”
自從有妻有兒有女,蘇長生就沒有過過一天安生好日子,平日裡兒子女兒吵吵鬧鬧,管理家族事務之餘,還得抽出時間教導孩子。夜黑風高夜,妻子羅裡吧嗦,吵得不能安然入睡。
到底這三人是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弱點,蘇長生罵不得打不得,受苦受罪還得自己扛。
“柳依,我看你不能只聽傑克一面之詞,瑪麗是什麼樣的想法,我們也得聽一聽。”
蘇長生鍥而不捨勸導黃柳依,一夜過後,黃柳依順着蘇長生給的臺階,勉爲其難從神壇走了下來。
蘇長生黃柳依夫妻兩肩並肩走到囚牢,一路上,黃柳依回想起對姬小小所下的重手心裡悔意漸生。兒子是肉,女兒難道就是一根草了?
走入囚牢裡,蘇長生修爲高深,率先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悠閒緩慢的腳步,在焦急的心理催促下,大步加快許多。黃柳依一時不明所以,緊跟其後。距離越來越近,濃烈的臭味,讓黃柳依鼻子抽抽,眉頭緊蹙。
兩人走進一看瞧一瞧,身體頓時僵硬,眼前的畫面超出他們的承受能力。瞪眼翹舌說不出話,喉嚨發出“呃呃”的單調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