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許成是王慶元的師弟。
王慶元是當世名動天下的青天大老爺,清正廉潔,剛正不阿,任何冤假錯案都不逃不過他的法眼。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的師弟許成與王慶元一般無二。
正廳裡,錦衣衛難得躁動不安起來。
邵淵雙眼眯起,放在腰間繡春刀之上的手緊了緊。
許成來了,這事不好辦了。
趙懿引着許成走入喬府正廳。
許成所過之處,錦衣衛紛紛讓道。
“許大人,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邵淵回過身去,皮笑肉不笑與許成說話。
許成臉色肅穆,直言道,“你是否抓拿過此人的未婚妻?”
許成指着他身旁的趙懿,邵淵看過去,他不認識趙懿,趙懿的未婚妻那他更不認識。
“胡說。”趙懿勃然大怒,“喬秀秀是不是你抓的?”
“喬秀秀不敬怡安郡主,理應受罰。”邵淵沉聲道。
他有不好的預感,非常不好的預感,讓他的心隱隱作痛。
趙懿是一個文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不然此刻他一定一拳頭打在邵淵的臉上,揍得連他媽都不認得。
趙懿對邵淵的印象非常不好,邵淵所做作爲,簡直是丟盡敗壞了他們讀書人的臉,飛黃騰達後便拋妻棄子,過河拆橋不外如是。此人德行有虧,真真是讓人懷疑當初那首《詠梅》和那篇震古爍今《過秦論》不是出自他之手。
“當日怡安郡主上門,不顧草民醫院,要強搶草民入邵大人您的狀元府,我未婚妻出於相護之心,這纔不得已而爲之。事出有因,如果不是怡安郡主之舉不合理法,草民的未婚妻也不會貿然出手。”趙懿句句肺腑,他真心實意不願意入狀元府。
談及此事,趙懿面露鄙夷嘲諷之色。
邵淵眉頭微蹙,當他邵淵是死人嗎?
他大喝一聲,“大膽狂徒,竟敢公然誣衊郡主清譽。”
怡安郡主強搶他?笑話,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一個文弱書生,家中無產,才識一般,連舉人都不是,郡主怎會青睞於他。
在邵淵的心目中,怡安郡主就是九天之上的玄女,與她往來之輩都是高風亮節的神仙人物。趙懿一個白身,長相猥瑣不說,胡言亂語,無才無德,唯小人之命作惡多端。
刷的一聲,邵淵的目光落在姬小小身上。
“都是這個女人。”
邵淵眼中殺意顯而易見,他今日回去之後,一定要勸服郡主,讓郡主殺了這個鄉野村姑。
許成對惡意敏感,他感知道邵淵對姬小小的殺心,側了側身,擋在了姬小小的面前。
“不管你們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全部跟甭管會衙門一趟。”許成高聲宣佈他的決定。
邵淵後退一步,細細瞅着許成的臉,他不願與許成作對,可沒說他怕一個許成。錦衣衛在京城名聲響噹噹,京城上下除了但當今聖上和那幾位大人,誰不給錦衣衛一二分的薄面。今天他若是認慫,這京城看他笑話的人可以從東街排到西街了。
邵淵拔出刀,刀尖對準許成的心臟,“錦衣衛辦案,閒雜人等速速退下,若是膽敢阻攔者,格殺勿論。”
他的決定不可動搖,喬秀秀他帶走定了。
這是聖上賦予錦衣衛的權利,也是錦衣衛橫行霸道多年,無人能動彈的根本原因。
錦衣衛對不怕死的許成多有忌憚,但指揮使大人身先士卒,他們這些小鬼唯有堅定跟隨。
唰唰的幾聲連成一片響起,喬府正廳周圍刀光劍影,風聲鶴唳,殺氣凜然。
許成一動不動,面無表情的環視一圈不知輕重的錦衣衛們,尤其是邵淵,他的視線在邵淵身上足足停留了一分鐘之久。
失望!
失望,這是許成此時此刻對邵淵唯一的情感。
失望,邵淵太讓他失望了!
他曾以爲能寫出《詠梅》和《過秦論》的男人,定是一個滿腔抱負、爲國爲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真漢子。誰知,他們的第一次會面,邵淵讓他失望透頂。
也許事情果真如傳言那般,《詠梅》和《過秦論》根本不是邵淵所做,而是出自他人手筆。
“本官乃是京城父母官,趙懿又是在京城地界上衙門報的官,這件事便由本官處理。你們錦衣衛不把王法放在眼裡,那是你們錦衣衛自己的事,但本官與你們不同,律法既然判定此事歸本官所管,本官義不容辭。”
許成的話擲地有聲,邵淵惶惶不安。
情理方面,許成是爲民請命的大好官,百姓擁戴愛護他,而他邵淵,則是成爲了以權壓人,面相猙獰,無惡不作的奸佞弄臣。
姬小小看出了邵淵的劣勢,出聲幫腔道,“許大人,都怪民婦,如果不是因爲民婦,您也不會被錦衣衛那些小人逼迫威脅,害的您如今身陷囹圄,民婦真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姬小小說哭就哭,哭的梨花帶雨。
只見姬小小站起身來,張開雙臂,如同母雞護小雞般擋在許成前面。
“我不會讓你們傷害許大人的。”姬小小擡起下巴,晶亮晶亮的眸子滿滿的擔憂和堅決。
周圍人見狀,心中百感交集,酸鹹酸鹹。
姬小小繼續添柴,“許大人是爲民做主的好官,好官難得,一心一意爲民的好官更是難得,我不能因爲我一個人,而毀了其他人平冤昭雪的可能。”
姬小小怒視邵淵,雙手捏得咯咯響,“邵淵,你要抓便抓我,我們之間的事與許大人無關。如果你還有良心,你就抓我回錦衣衛的大牢,放過許大人。” wωω_ тt kan_ ¢Ο
嗚嗚嗚……。
姬小小輕生哭泣,哭訴天地不公,哭訴法理無用,任由惡人當道,爲禍人間。
哭聲聲聲刺耳,許成心中慌亂,歡悅,苦愁,略微蒼老的臉上多是高興。
他沒有做錯,僅僅是因爲這個人,他這一輩子便沒有錯,是有價值的。
“夫人,你不用擔心,公道自在人心,錯便是錯,對便是對,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了。”
話裡話外,邵淵他們倆被塑造爲喪盡天良的惡人。
自古以來,人欺善怕惡,對於惡人惡事,他們能忍則忍,不能忍咬着牙也要忍,生生忍成羊羔,無害待宰殺的羊羔。可一旦有人率領他們,他們這羣羊羔又將化身爲最兇猛的野獸,尖牙利齒是殺人利器。
面對姬小小的挺身而出,許成的真心真意爲國爲民,喬家的下人當中有人弱弱開口,“許大人和夫人都沒錯,放了他們。”
聲音很小很小,微如蚊吶。
一個人的聲音不足以引起大人物的重視,那麼兩個呢,三個呢,十個呢……。
百姓的力量之大難以想象。
“放了許大人和夫人。”
這反抗的號角,註定傳遍整個京城。
姬小小留下幾大箱的金子,趙懿大手大腳,買了許多的下人,光是看大門的,足足有八人。把其他雜七雜八的盡數加在一起,這小小的喬府居然有三十二名下人,其中有九個護院,手腳功夫不錯。
他們一個個高聲吶喊,氣勢輕鬆碾壓了錦衣衛。
“你們是要造反?”邵淵問道。
沒人理會他,他們還是自顧自喊道,“放了許大人和夫人。”
邵淵不扯了錦衣衛,他們便一直喊下去。
“馬上退下,不然格殺勿論。”邵淵下了最後通牒。
這羣刁民無可救藥了!
邵淵的手緊握繡春刀的刀柄,手掌的溫熱漸漸暖乎了冷硬的金屬。
喬府的下人如着魔一般,始終自言自語。
邵淵咬了咬牙,率先出手斬殺一人。
手起刀落,人頭落地,鮮血濺到附近幾個人的臉、手、鞋子、衣服。
殺人是震懾的好手段,但有時候適得其反。
“老婆子,老婆子。”李叔抱着李媽的屍體嚎啕大哭。
過了一會兒,李叔把李媽的屍體放好,嚷着衝向邵淵。邵淵不是行伍出身,面對氣勢洶洶的李叔,他手忙腳亂應對。
“你怎麼能殺了她,你怎麼能殺了她?”
李叔赤手空拳和邵淵搏擊,最終慘死在繡春刀之下。
片刻鐘的功夫,死了兩個人。
瘋了,亂了,被壓抑的人性爆發了。
“殺了那些惡犬,爲李叔李媽報仇。”
“報仇,報仇。”
被點燃的仇恨之火,需要血才能撲滅。
喬府下人的反撲,打得錦衣衛一個措手不及。更因爲其中有怡安郡主放逐的那些侍衛,錦衣衛開始出現死傷。
邵淵不懂拳腳功夫,被他的下屬們團團圍住。
那些人以下犯上,是大不敬之罪,應當處斬,應當處斬。
噗嗤一聲,刀捅入了人的身體。快快拔出,鮮血漫天飛灑。
好好的一處宅院你,瞬間成了人間地獄。
因爲錦衣衛統統進去幫忙,沒有人把手門口,耐不住好奇心驅使的京城百姓,偷偷摸摸潛進去看看。
然後,嘔……。
吐了,進去的人都吐了。
他們手腳發軟扶着牆出來,其他人趕緊問道,“裡面發生什麼事情了?”
目睹了地獄的人搖搖頭,“錦衣衛在殺人,錦衣衛殺了很多人,到處都是屍體。”
“對了,許大人好像也在裡面。”
“許大人?”
“對啊,我好像聽到了,是因爲錦衣衛要殺許大人,喬府的下人爲幫許大人,這才被錦衣衛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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