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童氏的幾個夫人,近距離接觸血淋淋的斷枝,愣怔了半晌,只聽得到急促的喘息聲,隨後才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手,手,手。”她們語無倫次,爬着也要離開這個地域。
童氏心顫顫擦去臉上的血跡,鎮定自若吩咐身邊的嬤嬤安撫照顧受了驚嚇的夫人小姐們。
姬小小打翻八位護衛,對着上面的童氏說道,“祖母,當初是您千求萬求,求外孫女來正業侯府暫住,外孫女想着,母親走得早,外孫女也該爲母親儘儘孝,這纔來了侯府。來了正業侯府,外孫女也才知道,侯府,地府吧!”
傳承上百年的正業侯府一朝貶落凡塵,被自家的外孫女成爲是地府,不管是真相,還是噱頭而已,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大多數人對正業侯府惴惴不安。
童氏一忍再忍,此刻忍無可忍了。
“刺一。”童氏寒着臉,喚了一聲。
顧深那個丫頭是留不得了,即便會有損正業侯府的門面。
“主子。”無聲無息,一個清秀的男人跪在童氏面前。
“顧深瘋癲了,你去把壓回院子好生看管起來。”
刺一道,“屬下明白。”
好生看管起來?
言下之意,當殺則殺。
在場之人心領神會,未避免牽連到自己,紛紛退守到安全之地。
姬小小臉色微沉,刺一此人絕不簡單,明明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捕捉了他的身影,姬小小竟有一種感覺,下一秒,他將消失無蹤,而她無能爲力。
高手,深不可測的高手。
姬小小沉心靜氣,抱元守一,全身的感官調動起來。
宴會纔剛開始就上大餐,童氏真是看得起她啊!
刺一站起身來,步履輕盈走向姬小小。
“等等,且等上一等。”有人不要命插嘴,“老夫人,且聽小侄一言,大壽見血實是不祥之兆,您萬萬要冷靜纔好。”
肖承瑞急匆匆跑出來,口齒伶俐讓童氏收回成命。
“衛國公,這是我正業侯府的事。”童氏冷聲道。
一個外人也得看看自己的身份,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再來對他們正業侯府指手畫腳。一個日落西山的衛國公府,衛國公見色忘義、不堪大用,肖承瑞也是膽大包天。
肖承瑞色眯眯地望着姬小小,那雙渾濁的眼睛無視一層層衣裳,上下掃視一圈,隨即發出嘿嘿的笑聲。
“老夫人,這你就錯了,正業候已經把這位美人賣給我了。”見童氏要殺人滅口,肖承瑞色令智昏,果斷趟了這攤渾水。
看看高冷如九天玄女的美人兒,肖承瑞下身一緊,光是想一想牀上美人兒的妖嬈勁兒,肖承瑞便忍不住悶哼一聲。
太棒了,太爽了,他不能錯過這位美女。
肖承瑞挺起胸膛,高聲道,“我答應正業候,我願意助他一臂之力,拿下禮部尚書之職。相對應的,他給我她。”
肖承瑞指着姬小小。
他已經爲交易努力了,有付出有回報,沒道理要他空手而歸。
童氏怒瞪身旁的端木磊一眼,道,“衛國公,我正業侯府家世清白,斷然不可能做出賣女求榮之事來。”童氏說得鏗鏘有力,百分百斷定這事只是肖承瑞一人妄想而已。
“擡舉你一下,稱你爲一聲老夫人,你還真當自己是一盤菜了。”肖承瑞沒給童氏一個正眼,問端木磊,“正業候,如果你還是正業侯府的主子,是個男人,你就自己出來說句話?”
端木磊看看童氏,又看看肖承瑞,“此事……此事……。”
“瑪德,你真不是男人。”肖承瑞罵了端木磊一聲,徑直往姬小小走去,“事我辦了,人我自然要帶走。”
一分錢,一分貨,拿錢辦事,天經地義。
肖承瑞來到姬小小面前,伸手摸了摸姬小小滑膩的臉蛋兒。
“美人兒,跟我回家吃香喝辣的。”
姬小小低頭一看,禽獸!
“就這樣讓人家跟你走?”姬小小扭捏道。
肖承瑞來了興致,沒想到,高冷美女內裡是個**。
“想要什麼,儘管跟我說。”肖承瑞大手一揮,金銀財寶,權位名聲,他統統應許。
姬小小道,“我要他們死,我要正業侯府滿門抄斬。”
肖承瑞皺起眉頭,“美女,你在說笑?”
姬小小不苟言笑看着肖承瑞,無聲訴說她的一本正經。
“做不到?”
“做不到。”
肖承瑞膽大妄爲,可他沒膽自立爲王。
姬小小遺憾地哦了一聲,“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下一刻,肖承瑞居然看到了自己的後背,一覽無遺。
“費用的廢物,死了算了。”
姬小小把手當刀,輕鬆攔腰斬斷肖承瑞。
童氏和端木藺目瞪口呆,姬小小先前扯斷護衛的手臂無傷大雅,反正只是一個下人。可肖承瑞不同,他可是“三公四侯”之一的衛國公,身份尊貴,乃朝中大元,他死在正業侯府,與正業侯府無疑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殺了她。”童氏大喊道。
瘋了,這丫頭瘋了,絕對不能留下來。
刺一應聲而動,姬小小險險接下他的攻擊。
刺一是正業侯府的暗衛,招式刁鑽,一招一式旨在快速殺人。姬小小應接不暇,右臂被劃出了一個口子。
噠噠噠,整齊的腳步聲漸漸靠近,駭人的殺氣撲面而來,壽宴上的喜意和歡聲笑語蕩然無存。
“這是?”男人女人一臉驚駭。
“【三公四侯】特權之一,私人軍隊。”
三公四侯是大焰朝最爲特殊的特權階級,不僅權勢滔天,而且可在京城重地圈養私兵。然人數有明文規定,國公府私兵最多一千人,侯府頂上天就五百人。
沉重而有力的腳步聲預示正業侯府的私養軍隊出動了!
姬小小眼眸閃過一絲的慌亂,她修煉時日尚短,對陣刺一一人尚且不佔上風,再來幾百訓練有素的士兵,她必敗無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姬小小全力一掌震退刺一,縱身一躍隱入無際黑暗。
童氏雙手緊捏,頭上的髮飾搖晃丁零作響。
“追,不能放過她。”
刺一躬了躬身,朝着姬小小銷聲匿跡的方向追去。
侯府私兵姍姍來遲,大隊長抱手道,“老夫人,屬下來遲了。”
童氏憋了一肚子的火,可顧忌在場之人,她忍而不發,好聲好氣命令大隊長抓拿大膽包天之徒。
“屬下遵命。”大隊長帶着人快速下去。
一場本該賓主盡歡的壽宴,活活被姬小小給攪和了。
丫鬟扶着童氏走下,走道的中央瀰漫刺鼻的血腥味,身首分家的肖承瑞死不瞑目。童氏直挺挺跪下,正對屍首磕了三個響頭,“衛國公,是正業侯府對不住您。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老身必當抓住不肖子孫顧深爲您償命,給衛國公府一個交代。”
說完話,童氏哆哆嗦嗦站起來,腦袋一重,昏死過去。
“老夫人,老夫人。”
“快去請大夫。”
“侯爺。”
正業侯府亂成一團,準備痛打落水狗的高官貴人猶豫不決,摸了摸鼻子,訕訕然黯然離場。人家一個九十歲的高壽老太太了,還是要給點面子的。畢竟人老了,不禁氣,氣出病來沒氣死,他們反倒沒落得個好來。
衛國公肖承瑞在正業侯府老夫人壽宴當天,被歹徒斬斷兩半,這名歹徒正是曾經鎮國公顧志閣的嫡長女顧。
消息以可怕的速度蔓延,不消一天的工夫,京城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瘋癲嫡長女顧深的大名。
皇帝聞訊震怒,派遣五城兵馬司,即使是掘地三尺,也要拿下罪人顧深。此女行事殘暴,罪無可赦。
“聖上聖明。”三公四侯異口同聲道。
譽旻帝高高在上,一身氣勢不怒自威,“喬楚。”
“臣在。”一個面貌俊秀的男人從隊列大步走出。
“此事便有你來辦了。”譽旻帝道。
喬楚跪下,道,“臣喬楚領命。”
三公四侯默默看着喬楚,心裡可是暗笑不已。有喬楚出馬,顧深抓拿歸案只是時間問題。
遠在正業侯府二房的廚房裡的姬小小尚不知曉,天底下權勢最大的人亦對她產生了濃濃的殺意。
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躲在廚房裡三天,姬小小安然無恙,餓了偷點美味佳餚,困了找間偏僻的客房睡一覺,日子也算是過得輕輕鬆鬆,如魚得水。
半個月後,【顧深殺人事件】風波漸平。
有人歡喜有人愁,意氣風發的喬楚灰頭土臉,半個月下來,別說抓拿犯人歸案,連犯人的影子都見不着,他的辦事能力受到質疑,今天早朝再得了譽旻帝的一頓罵。
回到家中,喬楚大發脾氣,砸了幾套官窯出產的瓷器,發誓定要顧深這個妮子好看。
另一邊,大半個月的時間,足夠潛心修煉的姬小小更進一步。
側臥在房樑上,姬小小無聲道,“現在對上刺一我也有百分之百戰勝他的把握了,既然如此……。”姬小小勾起一個高深莫測的迷之微笑。
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光孤寂而冷漠。
姬小小無聲無息潛入蒼松院。
端木磊的房間,一陣高過一陣的歡愉聲風風韻韻。
若無其事推開房門,姬小小笑道,“嗨,想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