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寧城混亂了好幾天,剛開始當地百姓得知城外的難民居然霸佔了這座城,把所有官員都殺了之後,就惶恐不安的,連出門都不敢,但等知道這些難民不但沒有劫掠他們的意思,反而把糧倉裡的官糧都拿出來接濟百姓之後,便立馬對難民們的印象好了許多,都不太害怕他們了。
包大強其實還不太想把糧食拿出來給當地百姓,畢竟他們難民人數也很多,他作爲難民的一員,私心裡當然想把糧食都留給自己人,但他的同伴牢記李時初的話,勸了又勸,他纔沒有做出糊塗事。
李時初進城之後就再也不管包大強那夥人了,他們想佔地爲王還是怎麼樣,李時初都沒有興趣參加,所以她只是找了間臨街的鋪子,買下來改造成醫館以及自己住的地方。
包大強似乎也把她這個外人忘了,根本沒來找過她,李時初倒是希望他們把自己忘了纔好。
阜寧城被難民佔領的消息幾天之後就傳了出去,附近的城市自然十分警戒,生怕包大強他們侵佔了阜寧城之後又會對周邊其他城市下手,就跟其他地方起義的農民一樣。
然而窮人乍富的包大強纔沒有這麼偉大的理想,他如今有了一座城,從一個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難民一躍而成左擁右抱、吃喝不愁的人上人,醉生夢死地享受都來不及,又怎麼有那麼大的野心繼續去擴張領土?
而且他們這羣人真的只是烏合之衆,連遊兵散勇都算不上,也就是阜寧城的那些貪官實在太廢了,又沒有絲毫準備的情況下,纔會這麼容易就被包大強這羣難民得手。
李時初的藥館畢竟是新開的,有些藥材沒那麼快採購好,所以她有時候還得親自出城上山採藥。
這次她出城後不久,就遇到了一個似乎是商隊的人馬。
當頭一個紅臉的大漢叫住李時初:“哎,小兄弟,你是從阜寧城出來的?”
李時初看了看這僞裝得不是很成功的商隊,對紅臉大漢點點頭:“對,我是阜寧城的大夫,出來採藥,這位壯士是要去阜寧城嗎?”
紅臉大漢一聽,連忙說:“對對,你是阜寧城的人真是太好了!我車隊這些貨物本來都打算運到阜寧城去賣的,但到了這附近,才聽說阜寧城似乎淪陷了,被不知道哪裡來的難民佔領了……我這什麼情況都不清楚,就不太敢直接去了,萬一碰上不講道理的,虧了貨物不要緊,但要是把命都留下那就太冤枉了,所以,小兄弟,我想跟你打聽一下情況。”
李時初也揣着明白裝糊塗,
微笑着一臉純善地說:“可以啊,大哥你想要打聽什麼情況?”
“阜寧城真的被難民佔領了?裡面朝廷派來的官員全都被殺了?”紅臉壯漢壓低了聲音問。
“真的,都被殺了,那些貪官被殺了就殺了,反正他們魚肉百姓,貪污了那麼多錢,該殺。”李時初好不客氣地說道。
紅臉大漢被噎了一下,臉色有些不太好,忍不住問了一句:“那那些難民就比貪官好嗎?”
李時初點點頭:“那些難民大概是因爲餓過肚子的緣故,佔領了阜寧城的第一天就把糧倉裡的糧食都拿出來分給百姓了,所以大家並不怨恨他們,反倒更感激他們。”
紅臉大漢一臉不敢置信地問:“那些莽夫,不,那些難民居然把糧食分給百姓了?他們難道不想據爲己有嗎?”
李時初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表現有點不妥,連忙賠笑道:“我的意思是,那些難民還挺有大義的,大公無私!”
“有沒有大義我不知道,不過大家都並不討厭就是了。”李時初說道。
“那小兄弟,難民們大概有多少人,你知不知道?”紅臉大漢把李時初當成了涉世不深的年輕人,居然這麼直接地問她了。
李時初十分理直氣壯地搖頭:“這個我可不知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大夫罷了,哪裡知道有多少難民?但應該不少,畢竟之前的那些官員就是見難民太多了纔不肯讓他們進城避難,還驅趕他們,這才逼得難民們反了的。”
紅臉大漢一聽,還想要問些什麼,但李時初沒興趣當間諜或者細作,便搖頭對他說:“這位大哥,不好意思,時間不早了,我得上山去了,否則今天採不了什麼藥,你要是想知道阜寧城的情況,不如派幾個人先去看看。”
紅臉大漢一聽也是,他們直接派人去打聽不就行了,於是就跟李時初告別了。
李時初上了山之後,回過頭一看,發現那個“商隊”居然還停留在之前他遇到的地方,而幾個人在外面似乎商量些什麼。
她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長了,這些人不是附近其他城的官府派來打探消息的,就是其他起義軍派來了解“同行”敵情的,可真有意思,就是不知道包大強會怎麼應付了。
不過這些都不關她這個小小的大夫的事。
李時初採了大半個月的藥,又用半個月炮製,之後採購的藥材也準備好了, 便開館當起了大夫。
但畢竟她面相年輕,又身形瘦弱,所以並沒有幾個病人上門,畢竟大家更信任年紀大的老大夫。
李時初並不着急,她又不指望開藥館吃飯,只是個消遣罷了,所以有病人上門她就醫治,沒有她就寫寫藥籍或者看看書,自在極了。
阜寧城雖然漸漸地安定下來,沒有什麼大亂,但小亂卻是從來都沒有少過,畢竟沒了朝廷派下來的官員,只靠包大強一羣趕鴨子上架,根本不懂治理的人物,阜寧城的治安能好才奇怪,所以偷偷摸摸的事情一直都有。
很不幸地,李時初這個剛開了一家新醫館,又只有她自己一個年紀輕輕,看着就很好欺負的人,就成了被有心人看中的獵物。
李時初正在後院裡舒舒服服地躺着準備入睡的時候,忽然就覺察到自己在醫館門口設置的小機關被人動了。
她住的這地方,正是醫館的後院,所以醫館有什麼動靜根本逃不過她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