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公子站起來,手裡拖着摺扇柄,向他行了個禮,翻出窗戶而去,眨眼間,人已經不在了。
年紀稍大的白衣女子已經追了出去。
樓裡面只剩下三個人,因爲沈三爺連同他的保鏢已經上樓了。
現在只剩下一桌,因爲留下的女子已經到了這一桌面前,既然其他兩桌面前的食客已經走了,豈不是隻剩下一桌了?
女子俏生生的站在那裡,笑彎了眼睛,她摸了摸鬢上垂下的髮絲,笑嘻嘻道:“我是白衣衣,我想和你們一起去追查消息。”
她說她是白衣衣,而不是說她叫白衣衣,她如此篤定眼前的人認識她。
眼前的人果然認得她。
只見那貴公子將指間的青瓷酒杯裡的酒抿了一口,才慢慢的擡頭看她,他打量着她道:“我聽說過你,白梅山莊和傲梅山莊是同個祖宗,也許正因爲如此,才紛紛被滅門。”
他說得太篤定,彷彿事實就如同他所說,這兩個山莊都是被那祖宗的仇人給滅門了一樣。
白衣衣僵了僵,眼珠子轉了轉,道:“那麼,我會跟着你們追尋滅門消息,你放心,我不在乎錢財,我只想知道,是什麼人滅了白梅山莊。”
“呵。”
貴公子只是輕輕一笑,拿着上好的摺扇離去,一旁的俊秀黑衣青年跟着他離去,說來奇怪,白衣衣一直沒有注意到他,他實在是沒有存在感,但他動起來的剎那,偏偏又讓人只能看見這天地間的一個他。
兩個人同步離去,他們從樓道間躺着的人之間的空隙走過去,足不沾塵,彷彿這都是些骯髒的東西。
樓道間橫七豎八躺着的這些人非但不骯髒,相反,他們還非常有名,至少都是江湖上成名十年有餘的俠客,單拎一個出去,十個人裡總有那麼幾個人會上來朝他們諂媚。
可惜,他們現在不過是進入三樓失敗的江湖俠客罷了,正因爲進不去三樓,所以沒資格和沈三爺做這筆生意。
白衣衣見他們離去,自言自語道:“我不是女主嗎?按道理,辛受應該一見面就對我有好感的,他身邊的人是誰,爲什麼對我很是戒備?女主光環難道是失效了?”
沒有聲音傳出,因爲那道聲音只在腦海中響起。
它答道:“我提醒過你很多次,你的女主光環對男主沒有用,何況,在這本里,真正的主角是他,他纔是天道的寵兒,縱然你有女主光環的加持,也不會影響到他,至於那個黑衣人,他不重要,多半是受到辛受主角光環的影響,纔會有如此結果,除此之外,你的女主光環是很好用的。”
白衣衣應了一聲,又道:“你替我指路,一定要緊緊的抓住他才行,他可是主角。”
說到這裡,她輕輕的笑了起來,沒有之間的稚氣,相反,是滿滿的算計。
果然,這天下哪兒有真正的白蓮花。
那道聲音不說話了。
白衣衣下樓,順着辛優兩人離去的道路而去,想來那聲音即便不說話,也是爲她指了方向的。
她走後不久,秦易郎出現在這處地方,沈三爺從這裡走過,卻沒有看見他,也許,除了玩家誰也看不到他,也許,除了鬱婕,即便是其他玩家也看不見他。
誰知道呢?
秦易郎只是將白衣衣剛纔那副模樣掃描下來傳回總公司,掃描下來的白衣衣沒有那麼清麗可人,相反,是極其普通的一張臉,她看不見她背上揹着一物,象虎、披有刺蝟的毛皮、長有翅膀,除了面目呆滯外,像極了傳說中鼓勵惡人多做惡事的窮奇,不僅如此,就連她們的對話也一併錄了下來。
秦易郎只是掐了掐手指,指尖飛出一道血痕,他便消失不見了。
他輕輕笑着:“公孫啊公孫,我也不是不幫你,就你們這個死局,她傻了纔去堵你那點兒心軟,我可是幫了你們的,只望你們以後幫幫我纔是。”
他又動了動身子道:“也罷,魔界那邊兒也弄出這種快穿,呵,有昊天忙的了,若是那女人靈魂能不被大道絞殺,讓她走走後門參加也是。”
他這兩段話裡透露了極其重要的消息,那便是出現這一切局面的促因——神魔大戰,不僅神界爲了栓住苦力同時拉回生力軍而拉關係找到“那位”弄出了快穿,魔界也弄出了快穿,神界的快穿是集齊大喜大悲。
至於魔界,他雖然不知道,不過窮奇出現了,想來也不是什麼正面情緒。
第二點便是,魔族的快穿已經可以騙過主天(系)道(統),看來要讓技(溝)術(通)人員好好解(溝)決(通)問(天)題(道)纔是。
他揉了揉額頭,發現自己憂心的事越發的多了。
不過眨眼,他已經離開這個世界。
悅來客棧。
就像一百家青樓裡至少有八十家叫怡紅院,一百家客棧裡至少有八十家叫悅來客棧,正因爲這樣,悅來客棧不僅名聲大,而且格外舒適,來往行人格外喜愛悅來客棧。
樓下,有白衣嬌俏女子登了記入了住,只見那登記欄上寫了三個字——白衣衣。
白衣衣既然入住了這裡,那麼辛受必定也在這悅來客棧。
只見天字一號房裡,辛受顰着眉,一副十分心煩的樣子。
黑衣男子問道:“辛受,你怎麼了?”
“我心煩,總覺得十分不安。”
“哦。”
“辛優。”
是了,這黑衣俊秀男子便是辛優,鬱婕叫他跟着辛受,他便跟着,只是,並未奉辛受爲主,而是成了朋友。
辛優見他如此正經,反倒是笑了笑,他道:“你又在想那個女人了吧?有什麼用,這三年,那個女人可曾回過宅子?你可知道那個女人是誰?既然不知道,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我怎能忘,我身上的疤就是拜她所賜。”
他撩起袖子,潔白如玉的手臂上有不少更白的肉,那是被打爛之後的肉重新長出來的模樣。
他面上是丰神俊朗的貴公子,身上卻還烙着身爲奴隸時的印記。
辛優嘆氣道:“她給的藥,這些年,我們收集到的藥,哪一瓶不能解決掉你身上的疤。”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而今夜雨十年燈12(本世界病嬌出沒,請小心)
辛受正要說話,只見一道旁人看不見的紅絲飛入眉心之中,他閉緊了雙眼,手下用力,木桌成了木屑。
他睜眼。
辛優道:“怎麼了。”
辛受搖了搖頭,眼中一片暗色,他哼笑道:“沒事,她想用金銀和祛疤膏抹平一切,我爲何要如她所願,她欠我的,永遠還不清。”
辛優仔細看了看他,覺得他好像有哪裡變了,又說不上來,只好攤手道:“罷了,我去叫他們重新弄張桌子來。”
辛受點了點頭。
兩人不知道,那道紅絲是由秦易郎打出的,這是他們之間衆多交易內容,具體的不能多說,這條還是可以說說的。
公孫爲了讓鬱婕重新愛上他,不得不借助系(天)統(道)陪着鬱婕一同重新經歷前面數十世,然而他沒有鬱婕那麼好運,有些世界還能保留自己的記憶,他基本上每一世都跟喝了孟婆湯似的,沒有記憶,愛恨一片空白,這樣的情況下,他難免爲當時的社會所限制。
但是,是的,一定會有個但是。
但是在一些世界中,諸如玄幻、修真、靈異,鬱婕總會遇見危險,甚至是來自公孫自身的危險,往往那時,鬱婕該走一遍的經歷還未走完,就需要秦易郎強制介入,所以鬱婕從未發生沒能做完任務的情況。
有時候,恰如此時,秦易郎走了,她在這個時候極有可能會死去,那麼公孫和秦易郎的交易便產生了。
即,秦易郎幫他解開對鬱婕的愛恨,他是相信自己對鬱婕的愛,事實證明,他從未錯過。
就在短短的那麼一瞬間,紅絲吹去了他心上的一點兒猶豫與不決,露出淺薄的愛,只要給他時間,讓他的感情如同酒一樣的發酵,他便不會再憎恨鬱婕,相反,公孫自身對鬱婕的愛將會佔上風,畢竟一世愛恨怎敵上萬萬年的思念,到那時鬱婕此任務世界多半是不會出事了。
兩人不知,由是有了後面的糾纏。
公孫是個格外自制的人,所以壓抑萬萬年的愛他能忍受,他能看着鬱婕像看着陌生人看着他,他能忍受獨自帶着他們的孩子。
但是,辛受不行,他承擔不了那麼濃烈的愛,太過濃烈的愛會引發他的獨佔欲,他會渴求將鬱婕留在身邊,他會渴求鬱婕眼裡心裡只是他,如果她做不到,他會將她囚禁起來。
畢竟,這就是病嬌的愛啊。
所有的病嬌不過是因爲太愛對方了罷了。
既然說到了鬱婕,那麼不得不提一下鬱婕在做什麼。
諸位知道,鬱婕和白衣衣在一起的,那會兒,翩翩公子出去了,鬱婕也跟了上去。
翩翩公子的輕功非常好,好到一般人根本追不上他,可她是鬱婕,甚至,她爲了這個人,已經在一開始在他的桌上撒上了一種香,他夾菜的時候袖擺已經沾染上了。
他註定逃不了。
他也沒有逃。
他站在河邊,這條河非常的長,甚至溝通海域,是有名的海路,商船來來去去,絡繹不絕。
他站在岸上,眼前煙花盛開出一片片璀璨,十分叫人心動。
他轉過身,手中拿着一截荷花,對着她親和的笑了,鬱婕想,她恐怕永遠也忘不掉了,今年今日此地此人。
那年六月,江南煙火,百川之上,聞花笑不語,擡眸回首,星星點點,千帆已過。
他道:“你來了。”
他就像是看見了朋友一般,話說的非常輕,生怕嚇着這位朋友了。
鬱婕並未被嚇着,她只是神色難辨,她喚他:“花滿樓。”
“你是誰,如何得知家祖名諱。”
果然,鬱婕笑了笑。
她道:“因爲我認得他。”
認得那個無比熱愛生命的花滿樓,那個即便眼盲也溫柔不似凡人的花滿樓,他輕輕一笑,猶如渴飲甘露。
“不知前輩爲何認得。”他說起話來又輕又柔,好似生怕惹得這位前輩不快。
鬱婕只是笑,不由輕輕嘆息,她記得花滿樓,因她後來,從未見過像花滿樓這樣的人,眼前所見皆爲黑暗,卻依舊能笑得溫柔,看着他,好似什麼病痛煩惱都沒有了,只覺得格外暢快。
哦,還有他身邊的陸小雞,那也是一個奇妙的男子,讓人見了就想和他一起喝酒併成爲朋友。
你不得不相信,這世上有些人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能心甘情願的和他做朋友,甚至爲了朋友二字而去做一些平時絕不會做的事。
鬱婕也是,所以她走了。
因爲她可以陰險毒辣、兇狠狡詐、斤斤計較,什麼樣的壞詞放在她身上都可以,唯一不可以的是,她絕不能爲了朋友二字而去做一些平時絕不會做的事,這不符合她。
但她的確是喜歡這兩個人的,不是愛人的喜歡,而是朋友的喜歡。
只是,若是問她重來一次,是否還會離開這兩個人,她的答案是肯定的,她必須離開。
她慢慢悠悠道:“我如何認得他們?說了你也不信,你可知,他們可過的好?”
“他們?”
“是的,他們。”
“家祖生平事蹟不過百餘字,另一人在家祖生平中提及,旁事不知,只只他二人是相攜死去,想來也是好的。”
鬱婕勾脣笑了笑,因摩訶幻簪幻化出的平凡面容也多了幾分灑脫。
她頜首道:“這便好。”
鬱婕負手離去,無意再與這人說話。
她慢慢的走着,鞋襪染塵也不打緊,只因她今日實在是高興,高興的不得了。
吶,花滿樓,陸小雞。
我於他世從書中得窺你二人生平,因我之過,世界連接,我不知道在後來發生過什麼,只是,聽你們過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那一年,你們護佑了我,我卻未能償還。
他日,救你們後人一次做還吧。
也許,我從未認過你們是朋友,但你們的確是我朋友。
諸位也是看出來了,時隔百餘年,鬱婕再次來到參加《武俠大亂鬥》時的任務世界,只是,隨着的不同,這處世界也不同了,與她記憶中再沒有相似的地方。
大抵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物是人非。
事事休。
作者有話說:恩……這通鬼扯,就是想說明老子終於可以寫病嬌了,開心,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