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婕此時只是心煩意亂的下了樓,坐在梳妝檯前,臺上有一封泛黃褶皺的信,信上字跡斑駁,看不出來寫的什麼,她無意間撿到的,便收了起來,想來是紫薇宮原來的主人寫的吧。
她打開妝奩,琳琅滿目的簪子,她抓了一把在手心裡,細細打量。
腳步聲漸起,宿皇走進來。
他道:“你在看什麼。”
她起身,攤開手答道:“在看陛下送給我的簪子。”
“你若喜歡,朕明日再送你一些。”
“恩。”她笑着,在燈下,明豔動人,被紅衣襯得格外驚豔。
宿皇坐下,自斟自飲道:“婕兒,朕不開心。”
“爲何?”
“邊關告急。”
“妾身有所耳聞。”
“但軍神世家不願出人。”
鬱婕心中略微一緊,她坐下,爲二人斟了茶,不動聲色問道:“怎麼了?”
“軍神世家說他們歷來傳統便是每一代只出一位門人子弟下山,若朕想要,等他們下代及冠之年再來,可他家這代無一人娶親,這是要朕等多久,二十年,三十年,還是五十年!”
“軍神世家有這傳統。”鬱婕故意裝出疑惑的神色道。
“有,可他們第一條家規便是事且從急,如今這藉口不過是對於當年雲孤禪一事懷恨在心。”宿皇臉色頗爲嚴厲。
鬱婕莫名心虛中,畢竟雲孤禪死的那個蠢法,一看就跟她使用的道具有關。
如果不是她的話,大概雲孤禪還在對她死纏爛打吧,這麼一想,她就不心虛了。
“若實在不行,唯有請鎮國王了。”宿皇道。
請諸位注意實在不行這四個字,這充分表達了宿皇是很不想還軍權給這個能威脅到他的人。
鬱婕道:“即便皇上想,也沒有辦法了,剛剛家中人來報,鎮國王暴疾,太醫已經去看了。”
“什麼!”宿皇覺得應該讓欽天監的人好好看下最近的星象了,怎會這般不湊巧。
宿皇道:“其他人都未能打敗慶國,如今邊關告急,朕又該派誰去。”
“再問問軍神世家。”鬱婕依舊沒有什麼危機感,胡亂出着主意。
“你當朕沒求過麼,若是有合適的人,朕立馬封他爲大將軍。”
恰在此時,一句大將軍觸發了支線任務。
【支線任務:我爲將軍穿戰甲,在國家生死存亡之際,作爲鎮國王府出身的你,毅然決然的決定上戰場。
任務達成:消滅慶國。
任務獎勵:五千個積分點。】
講真,雲孤禪死是因爲她,現在無人能用貌似也跟她有關,總之,如果這就是她使用白蓮花的眼淚帶來的後果,那麼她甘願承受。
畢竟看上去比待在宮裡有趣。
鬱婕笑了,她道:“陛下信得過我的話,我倒是有一個人推選。”
“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你?”宿皇搖了搖頭。
鬱婕開始安利:“陛下是不相信我麼,我爹是鎮國王,我孃的誥命是因她自個兒的軍功掙回來的,府中小子尚幼,既然陛下無可用之人,何不死馬當作活馬醫,萬一有一線生機呢。”
宿皇道:“你是朕的妃子。”
鬱婕挑眉道:“後宮女子本來就多,多我一個不多的,可是能打贏慶國的將軍卻沒幾個,陛下一心爲了江山社稷,孰輕孰重應當知道。”
宿皇面色如冰道:“你竟和她們一樣,學會了用江山社稷做託辭。”
沒辦法啊,我的皇上,你的弱點就這個,好用就行,別管我們用幾回。
“其母上戰場蓋因危急時刻,平素裡,女子不得上戰場,何況,你作爲妃子,閉門不出,豈不是太招人非議。”
她笑了一下,眼波流轉,像極了狐媚子:“我戴着面具,我不說你不說,誰知道我是宸妃,這宮中,有你、有太后、有皇后,旁人又能說什麼。”
她口裡說的頭頭是道,心裡是其實是彷徨的。
她記得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夢裡,一個男人放火燒了鹿臺,他說:“我的東西,怎麼能給別人。”
只因爲一個名爲妲己的女人,國破家亡。
她猛然驚醒,安憶昨是不是就是紂王,他愛的人裡面有妲己二字——蘇妲己。
她捂着頭,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宿皇永遠不會是紂王,紂王甘願爲一個女人國破,宿皇卻不會,他想做的,永遠是明君。
奈何,明君只能用他失去的無數美好東西做代價,來換取所謂的江山社稷太平,那麼,即便那個人是自己再想要的,也沒辦法了。
宿皇看着她,彷彿要將她印在腦子裡。
他說:“好。”
鬱婕手背在後面拍巴巴掌,好開心,終於可以離開皇宮了。
宿皇道:“你去了,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萬事小心,實在沒有辦法就回來,我不想你也折損在那。”
情到深處,他也不過是個普通男人罷了,會希望自己的女人平安,哪怕不愛,但凡有丁點兒喜歡,都見不得她送死。
他一生會有無數女人,風情萬種各有千秋,光是宮中美人便有三千個,獨她一人,他上了心。
需知,從始至終,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不止她一個,可放在心裡的只有她。
可他到底是君主,寵誰愛誰已是不該,何況是將江山社稷與人放一處,他自然是選江山。
這是他唯一的執念。
想到此處,他便將她擁在懷裡,有些許不捨。
鬱婕毫無差距,有時候她敏感無比,有時候又遲鈍到不行。
她問:“陛下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待妾身凱旋,便帶回來給你。”
“朕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平安歸來回來。”
他親吻她眉心。
鬱婕沒動,任憑他擁在懷中。
大元十二年七月,宸妃染天花,皇后隔斷紫薇宮,免去宸妃一切禮節,禁足在宮中,除定時送東西外,別無他人靠近,紫薇宮送出來的東西一律燒掉。
而從宮中趁夜出去的鬱婕綁了個利落的束髮,身帶詔書連夜趕路。
她出宮那晚,宿皇跪在太后寢宮中的小祠堂前。
對外說是潛心修佛的老太后手持佛珠語氣平淡,卻句句如針,輕易扎進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