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事本就是鬱婕要求的。
因爲,樂文先生自身就不贊成原本的教學方式,不管是別無他法,迫於生計。
待散學時,鬱婕若有所指道:“世上事,不可能件件都如意,總得爲了一些事而妥協,不是嗎?先生。”
樂文先生非常艱難的答道:“是。”
儘管他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沒錯。
他發現她已經開始在閃爍自己的光了,如此聰明的女娃,不僅招人嫉恨,也招人喜歡。
他尤記得進府那天。
大夫人說:“我家婕兒,日後是要入宮的,所以,勞你費心教導了。”
他沒說話。
大夫人又道:“我希望她知禮知節,想必樂文公子應當是懂的。”
他說:“懂。”
他現在只覺得可惜,這麼剔透的姑娘就要入宮了。
他只是踏步走去,有何干系,他連自己都無法自主,何談他人。
鬱婕也不同其他地方去,因爲沒什麼意思,那裡都是奴僕的聚集地,即便她想去,不出三步就會被勸回來,指不定最後還會被大夫人痛痛責罰一頓。
她倒不懼誰,只是覺得麻煩。
回了屋中也是沒事,索性拿本棋譜看着。
如畫就侍在左右。
她道:“換個人來侍候我,你去看看今日府中發生了什麼事。”
她想了想,她果然對糟踐女主充滿了興致呢。
“是。”
說白了,她作爲鎮國王府大小姐,有好幾個丫鬟侍候她,是原主平日裡親近如畫,斥退了丫鬟,纔會導致她這裡就只如畫一個人。
如畫剛出去沒多久,便又進來了,她道:“小姐,大夫人讓你今兒個去前面用飯,特意囑咐了,要把水青色那件兒牀上,打扮的素雅一些。”
原主雖然本身嬌縱,卻不是個喜歡妝扮自己的人,除了慣常女子該戴的飾品外,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是無論如何也談不上豔麗的。
那麼這個素雅一次就別有用心了。
鬱婕不去想,她現在無法對大夫人怎麼樣,大夫人既然吩咐了就這麼做吧。
至於原因,想來在她去見大夫人的時候就可以知道了。
她換了身打扮,就連髻上裝飾的兩藏青色寶石扣也換成了紅錦緞,左右頂兩小丸子,即便她不笑,看着也是可愛的。
至了前廳,才知道,這並不是家宴,而是爲了宴請某人而辦的,那人正在桌前坐着,一臉陰鷙,沒有絲毫笑意,就像是誰欠了他一眼。
鬱婕摸摸自己的臉,確信不是自己欠的,即便是自己欠的,都換了一副臉了,應該認不出來。
恩,發生在鬱淳椛身上的事在鬱婕身上重演,鬱婕這個人吶,有時候天真到想給她一巴掌呢。
鬱父道:“這便是小女。”
“想必是王妃所出。”
大夫人勉力笑道:“龍驤將軍真是好眼力。”
那男子道:“自然,請問尚否婚配?”
大夫人笑得更加勉強了,像是一種忍耐到極限卻又不得不繼續忍耐下去的表情,她道:“小女尚且年幼,若要婚配怕是要再多等兩年。”
這話其實是明顯的拒絕了,奈何主動權掌握在別人手裡的,別人想聽不懂就聽不懂。
那男人道:“也不用等兩年了,待她及笈之後,我自當迎娶她過門。”
此話一出,不論是鎮國王還是大夫人都沒有說話,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鬱婕算是看明白了,知道這人來歷不簡單,所以大夫人不得不忍耐,卻絕非是什麼皇帝,如果是皇帝,大夫人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這個樣子。
她便偏頭,稚氣道:“你是誰。”
他面上居然出現了笑意,有些嚇人,他道:“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是雲孤禪,你未來的夫君。”
“哇啊。”她哭了起來,淚水止不住的流出來。
鬱婕這樣的人,天生比別人適合這個遊戲,因爲她毫無羞恥之心,別人也許會動搖一下,她不會,只要對她有利的,她都做。
大夫人見狀動了動。
雲孤禪已經下去抱住她。
他輕聲道:“等到你了哦,我的大小姐,不論你怎麼轉世都是沒有用的,在下可是會一直一直追隨着你,直到找到你。”
他病態的臉上滿是佔有慾。
鬱婕止住哭聲,睜着杏核眼看着他,怯怯道:“你在說什麼,你莫嚇我。”
他癡迷的看着她:“沒有關係的,大小姐,你不懂沒有關係,我會等着你的。”
鬱婕趕緊退後兩步,臉上滿是驚恐,一下子撲到大夫人懷裡。
大夫人道:“雲將軍,這孩子膽子小,待我下去爲她收拾一下,你和王爺就先吃吧。”
雲孤禪走上來,鬱婕在大夫人懷裡瑟瑟發抖。
他只是抿脣而笑。
鎮國王道:“請。”
雲孤禪端起酒杯道:“一別經年,王爺風姿一如當日,甚是英豪。”
雲孤禪這人吶,和鬱婕也算得上是旗鼓相當了,都是爲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視禮義廉恥爲無物的人。
“客氣客氣。”鎮國王道,飲酒豪邁。
大夫人見狀拉着鬱婕離開。
至了附近廂房,她親手爲鬱婕擦去臉上淚珠,她道:“我一貫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今日做的好極了。”
鬱婕任憑她動作不語。
大夫人又道:“他是個瘋子,你是我女兒,我自然不希望你出什麼事,我今天本來是想拒絕他的,可是,你也聽見了。”
鬱婕點了點頭,問道:“他是什麼來頭。”
“他家世代軍神,綿延千年,只爲掌權朝廷效忠,即便世事更替朝代更換,於他們也沒什麼不同,他們家都是一羣瘋子。”說到這時,她簡直說的上是咬牙切齒。
那麼個家族,有女兒的正常人家,誰都不願意把女兒嫁過去。
軍神世家的名頭可是大得很吶。
鬱婕眨眨眼,情不自禁的咬着左手食指,這是原主纔有的習慣,不自禁間,她也帶上了。
她等晚上查查便是了。
大夫人又恨恨道:“本來指望着你穿素雅些,他便不會注意,我卻忘了,一個能對六歲孩子有意的男人會是什麼好東西,今日這宴,倘若他不提,我絕計不會叫你來。”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宅鬥專家7(整個任務世界,百合,病嬌出沒,慎入)
她復低頭看着鬱婕道:“你先回房歇歇,換身衣服,吃些點心,待他要走時我再喚人叫你來,畢竟不好得罪。”
鬱婕近乎乖巧的回答:“是。”
如畫已經等在外面,她微微揚了揚下巴,如畫便揣摩道:“小姐,我已經叫人去拿點心了。”
鬱婕抖了抖袖子道:“不了,我不大想回,娘大概正在前廳,帶我去看看鬱淳椛母女。”
如畫遲疑道:“不大好吧,大夫人若是知道了。”
鬱婕輕笑一聲道:“莫要忘了,誰纔是你的主子。”
如畫道:“小姐還沒去過那等地方,還請小心些隨我來,倘若有誰衝撞了小姐,便是我的罪過了。”
鬱婕只是微微頜首。
她又道:“等着,我要回屋拿樣東西。”
“我去給小姐取來就是。”
她搖頭道:“不,這東西要自己拿纔好。”
這方順着來時路去的,鬱婕此舉不過是想爲後來她時常去踩踩女主做鋪墊,畢竟,以後踩女主得從自己閨房出發。
到了住處,又說要帶東西去,又不讓別人幫忙,自然得找上一段時間了。
她趁這段時間,索性用小本子查找一下有沒有大夫人說的軍神世家,好在小本子是實時更新的,還真讓她看見了。
原來,不管是在女主前世,還是在女主重生後的文裡,也就提到過兩次軍神,都是一言難盡的語氣。
這個任務世界劇本生成時,便自動將它完善。
軍神世家:千年傳承,無論男女容顏俊美,無論男女都是驚才豔豔之輩,效忠於數個國家,倘若有國家被佔領,該國家軍神自行回到世家領罰,另,聞說世家女子嫁入,往往一嫁便是其夫君的所有平輩,直到所有平輩有妻,或誕下所有平輩之子。
等,等等,所有平輩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共妻,她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夫人不願意她嫁,一夫多妻是常態,但倘若一個女人嫁給了幾個男人,便是人盡可夫了,何談這些男人最後本就會娶回屬於自己的媳婦兒。
這麼一算,好不划算啊。
雖然以雲孤禪那獨佔欲未必會如此,但鬱婕還是不放心,一來,他未必能改變軍神世家的傳統,二來,他變態啊,誰知道一個變態會怎麼想。
畢竟,在鬱婕的認知裡,她雖和平常人不同,但萬萬擔不起變態之名。
果然,她還是應該避一避的。
算算時間,應當差不多了,即便宴席上一味推杯換盞,也不定能吃多久,畢竟就兩個人。
她隨手拿起鈴鐺,李子大小,她一走路,就叮叮噹噹的響。
如畫不敢詢問,沉默的在前邊帶路。
鬱婕道:“你平時與我就這樣。”
“不是,只是小姐現今同以前大不一樣了,我不敢放肆。”
“莫要讓別人看出不同來。”
“是。”她便說了起來,“四小姐最近好好的在院中待着,沒有出門,而其他幾位小姐已經向賬房支了好幾次胭脂水粉錢。”
“她們已經十二十三,正是書中所說的豆蔻年華,愛美也沒什麼事。”
這個世界裡,嫡子嫡女不論是多久出生,出生便爲大,庶子庶女永遠爲小。
便如那兩位小姐,出生之時便爲大小姐二小姐,後來鬱婕出生後便是二小姐三小姐,當然,倘若後面大夫人再生了一女,她們這稱呼還得再往後挪挪。
如畫道:“也是,大夫人心中恐怕也是高興的。”
“恩。”
如畫拿不準她什麼意思,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些別的趣事,諸如前院僕役雲三前段時間出去買些雜貨,順道幫府尹家李家小姐從小偷手中搶回荷包;伺候李姨娘的和水看見街頭新開了一家胭脂鋪。
這年頭,不是每個僕役都得帶個主人家的姓,賜姓是恩賜,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都可以叫這個。
自然,有些奴僕只有個名,一來是叫着方便,二來麼,入了府便是全新的人,從前姓什麼也無所謂。
反正,渾然是不把人當人看。
鬱婕道:“這外面又是什麼景象呢。”
如畫愣了愣道:“不知道,我也是三年前隨着小姐與大夫人回鄉祭祖纔出去過的,那會兒小姐大概年紀小吧,應該不記得了。”
鬱婕道:“等過段時間,你同我出去一趟。”
如畫又愣了愣,不敢反駁,便道:“好。”她停下腳步道,“小姐這裡便是四小姐住的地方了。”
“去吧。”
“是。”她上去敲開門。
鬱婕按門口看去,只見門裡有些荒涼,丫頭婆子也就那麼兩三個,就在屋外站在聊天,樹葉落了一地。
如畫對此是看慣了的,只是朗聲道:“大小姐來了。”
驚得丫頭婆子一齊圍上來了,竟沒有一個人想到要去通報給鬱淳椛母女,好在如畫剛剛那聲音不算輕,鬱淳椛母女自己就出來了。
鬱婕摒棄耳邊吵吵鬧鬧之聲,只看着那人,她頗有些驚訝,卻將差點兒脫口而出的夷光咽回去。
她清晰的明白,此刻不是春秋之時,眼前這個像夷光的人也不過是像罷了。
她道:“滾開。”
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鬱婕也不想和他們計較,她懶得慌,何況和一羣npc有什麼計較的。
正因爲她如此清醒,才成了這場比賽的另類,從未見過一個對權利鬥爭如此不上心的人。
她從衆人中間穿過去,直直的迎向鬱淳椛母女。
身後,如畫道:“起來吧,小姐現在在氣頭上,是這樣的,等過了就好了。”
這是在收買人心,鬱婕並不介意她的所作所爲,她這是在爲她後面上位而鋪路搭橋。
鬱婕懂的。
她對這些小把戲,簡直是門清,在經歷過數個宮鬥後,這樣的把戲難免有些不夠看,她不大在乎了。
她仰首看鬱淳椛之母,懇切道:“你叫什麼名字。”
“施。”聲音清冷如玉,大珠小珠落玉盤。
說來施姨娘,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都因她這寡淡的性子,因爲這樣,鎮國王纔會強娶她回來,也真是因爲這樣,鎮國王要磨一磨她的性子,纔會對她不聞不問,以至於到達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