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叔一直站在尹若安身後,時時刻刻注視着墨家兩位老人,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尹若安回眸,對上鍾叔,勾脣一笑,露出一抹讓人看不懂的笑容。
當然,只是一瞬。
但也足夠了,鍾叔已經知道了他們大小姐的意思了。
“進去吧。”
尹若安默不作聲的點頭,跟了進去。
走了兩步,回頭,似是纔想起鍾叔的存在,對着鍾叔低聲道:“還望鍾叔回去好生安撫父親,夫君身死,女兒這幾日不能去儘儘孝道了。”
前一句其實就是點睛之筆,是在告訴墨家老人,你們做的事情,我們尹家的人可是看到了的。
如果尹家生氣,那麼,墨家和尹家,誰都別想好過。
要怪,只能怪,你們的兒子不爭氣。
回到府中,尹若安便吩咐下人掛白,死人了,自然要大喪。
而她更是在那日之後,大病一場,終日不見出門。
三個月後,華夏元歷1931年九月19日凌晨
“不好了,少奶奶!”
本在房屋中暗暗養病蓄銳的尹若安早早便起了牀,剛要從窗戶處跳出去,就聽下人驚慌失措的聲音。
尹若安蹙眉,她將外衫脫下,把已經繫好的馬尾散開,抓亂了一些。
然後用力的將臉搓了幾下,做成一臉憔悴的模樣:“怎麼了?”
她慢吞吞的打開門,看到穿着棕色布衣的下人氣喘吁吁的開口:“少奶奶……不,不好了,京沈,京沈淪陷了。”
一聽到淪陷,尹若安蒼白無力的臉上,多了些震驚的神色:“怎麼會?那裡……不是有京沈軍在嗎?”
他們的武器,設備,都是極好的,怎麼就撤退了呢?
尹若安百思不得其解。
“京沈軍,撤退了。”
“什麼?”
尹若安驚呼一聲,京沈是東北三個省份中座位最南的一個省的省會,如果他淪陷了,那麼,代表着倭國軍就會一直南下。
河東河西便是京沈與桐城的邊界線,下一個,淪陷的怕就會是河東以及河西了。
“快,帶着我去見老爺夫人。”
“那個……老爺夫人已經去往京都避難,墨宅已經空了,只剩下少奶奶了……”
下人膽戰心驚的開口。
尹若安眼中閃過暗色,她一直都知道墨老爺不是個好人,卻沒有想到,居然會如此的落井下石。
她怎麼說,也是他的兒媳婦。
想着,她的脣角慢慢勾起了一抹詭異的弧度,是在給他兒子出氣?
因爲她要他們公佈墨秋奕已死的消息?
“謝謝你通知我了。”
說着,尹若安從腰包裡拿出一些碎銀,柔聲對下人開口:“這些銀子你先拿着,這個世道不安全,你……去遠點的地方,買些田地,種田吧,切記財不可外露。”
尹若安將下人打發了之後,便收拾起自己的衣服,當收拾到一件大紅色的衣袍時,她的手指頓了頓,隨後緊緊的攥了起來,然後,又鬆開,再攥緊,再鬆開,如此反覆。
淚水緩緩落下,她深吸口氣,慢慢的摩挲着衣服上的繡紋:“你爲何如此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