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正德帝對紀寶兒的與衆不同, 宮裡宮外鬧翻了天。方太后背哭哭啼啼的皇后和一臉委屈隱忍不發的德妃弄得頭大, 讓人去請正德帝,一下朝就立刻到慈寧宮來。
程諾下朝後,聽說太后找他,徑直去了慈寧宮。
“母后,聽說您找兒子有事吩咐?”程諾看了一眼哭啼啼的皇后和一臉委屈的德妃, 笑道。
“還是紀家的事,你封她爲貴妃也就罷了, 怎麼還讓紀家送嫁妝進宮呢?當初皇后也罷了, 德妃進宮的時候,可是按規矩只帶了四擡嫁妝的。你開了這個先例,以後的嬪妃們羣起而效仿,驕奢之風日起, 以後皇后還怎麼管理後宮!”方太后一看見正德帝,就毫不客氣訓道。
程諾笑了,“母后,此事也不是沒有先例, 睿宗皇帝時的孝慧貴妃進宮的時候不也是如此嗎?紀家那可是鎮國公府啊!那孝慧貴妃的父親可只是禮部侍郎呢!”
方太后沒想到正德帝會拿孝慧貴妃說事, 眼神陰沉, “這麼說, 你是執意如此了?”除了皇后, 方家還送了個德妃進宮,偏偏這二人遲遲無法有孕,也不知是她們的問題, 還是皇帝暗中做了手腳。只是若是皇帝做了手腳,沒道理她不知道。說來說去,還是她們不爭氣。方家二房的舒兒今年也十四了吧,雖是庶出,可模樣卻像極了她的生母,漂亮不說,骨子裡還透着一股妖媚,或許皇帝會喜歡這樣類型的。
皇后也罷,德妃也罷,總之能生下一個延續方家血脈的子嗣就行了。想當初,若不是她的兒子不在了,這皇帝也輪不到燕詢來當!若是她的兒子當了皇帝,方家還需要像現在這樣絞盡腦汁送女兒進宮綿延子嗣力保方家繼續富貴下去。
“母后若沒有其他事情,兒臣就先告辭了。楊太師他們還在養心殿等着兒臣呢!”程諾笑着說道。
“你好自爲之吧!”方太后淡淡的說道,她也知道,皇帝現在有異心了,別以爲她不知道,皇帝看中了紀家小姐,其實是看中了紀家的權勢和能力。想借助紀家的權利擺脫方家的控制,想的倒美!等後宮有了方家女兒生出來的皇子,那燕詢這個皇帝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程諾走後,皇后眨眨眼睛,“姑母,難道就這麼算了?皇上這樣重視紀家小姐,等她進了宮,還有我們什麼事啊!”
方太后看了皇后一眼,隨後垂目喝茶,掩下眼裡的鄙視,若不是當時方家適齡的嫡女只有皇后一個,她纔不會選這麼個廢物蠢貨進宮,佔着皇后的位子呢。蠢笨如豬,滿腦子情情愛愛,不如德妃一半懂事,德妃雖然不得聖寵,但是勝在懂事,讓人抓不住把柄。若是她倆換個身份就好了。她也能省不少心了。
德妃勸道:“姐姐,母后心中自有主張,咱們聽母后的安排就是了。”說着,還拉了拉皇后的衣角,示意皇后不要再說了,可惜皇后不領她這個情,猛地將她的手甩開了,“用不着你在這假惺惺的。姑母,你偏心。我和妹妹都是您的侄女,可您就是偏心妹妹。皇上每個月初一十五纔來我的坤寧宮,可每個月最少去妹妹的翊坤宮四五次,若不是您安排的,同樣都是姐妹,皇上怎麼會這麼做呢!”
方太后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蠢得連自己都不知道,也夠了。“皇上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兩分鐘的熱度而已,你越和他對着幹,他反而越來勁。紀家的情況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三代纔出了一個女孩,寵的不得了。這樣的女孩子,她的脾氣和性格可想而知,這樣的女孩子,你們認爲皇上會喜歡嗎?肯定新鮮幾天而已。你是皇后,中宮之主,該有的氣度和雍容要有!不要一天到晚小肚雞腸,疑神疑鬼!皇上到你宮裡,是去休息放鬆的,不是聽你抱怨,聽你發牢騷的。這方面德妃做的比你好,所以皇上才更喜歡去德妃宮裡!你若不改改你的脾氣,失寵的日子還在以後呢!你若不是我侄女,我管你這麼多做什麼!”她真的氣死了,若不是還需要她佔着皇后的位子,她真想廢了這個蠢貨!
總算安撫住了皇后,方太后疲憊的揉着頭,德妃站在太后生活,輕輕的幫方太后按着太陽穴,“姑母累了嗎?不如去歇歇吧!”
方太后輕輕拍了拍德妃的手,“還是你懂事。”別的不說,單說這稱呼,皇后是不管什麼場合姑母來姑母去的,而德妃則不一樣,當着外人只會稱呼她母后,私底下相處的時候,纔會叫她一身姑母。別說皇上了,她心裡也更喜歡德妃些。
德妃心中有些苦澀,可表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姑母您別生氣,姐姐她只是太在乎皇上了。”
“哀家最怕的就是這個!兩個人之間,誰先動心,誰就輸了。她身爲一個皇后,滿腦子只想着情愛,能成什麼事?”方太后怒道。
德妃想起皇上英俊不凡的相貌,溫柔體貼的言行,這樣的男人,很能不愛上,不光是姐姐,她也是如此,只不過,她比姐姐會忍罷了。有時候,她其實很羨慕姐姐,因爲姐姐可以任性的不管方家,全心全意的愛皇上,不像自己,夾在皇上和方家之間,左右爲難。
時間過得很快,紀貴妃進宮那一日到了,一大早,內務府就送來的不是貴妃的金黃色禮服,而是一件大紅的禮服,華貴異常,別人不說,可李玥然還很喜歡的,金黃也好,明黃也罷,都不如這件大紅色禮服讓她歡喜。事實上紀家人也一樣高興,紅色禮服乃是成親時穿的,皇上讓人送了這樣一件禮服,可見其誠意了。
張氏看着鏡子裡的女兒,欣慰的笑了,“皇上能做到這一點,可見對你是有幾分真心的。寶兒,你的脾氣我是知道的,宮裡可不比家裡,你可得收斂着些,祖母特意替你找了兩個嬤嬤,陪着你一起進宮,你凡事多聽聽她們的話,知道了嗎?”
李玥然點點頭,“我知道的,放心吧娘,我會幸福的。”書裡紀寶兒進宮後紀家也送了幾個嬤嬤進去,可紀寶兒在皇上的蠱惑下,根本不聽她們的話,最後還找了個理由,將她們送回了紀家。也實在是蠢了點。
話雖這麼說,可張氏她們如何能放心。不過看着李玥然喜悅的樣子,她們也不會哭喪着臉掃興,只能祝福,囑咐。
李玥然在家人們隱忍悲傷的眼神裡,由大哥揹着出了門,上了花轎,一路搖搖晃晃,直接擡到了清涼殿。她頭上蓋着紅蓋頭,看不見外頭的樣子,端坐在牀沿上,等着程諾來揭蓋頭。
程諾沒讓她等太久,沒一會兒就來了,用秤桿揭開了蓋頭。李玥然擡起頭,入眼是滿室的紅,她驚喜的笑了,“這是你給我準備的洞房花燭嗎?”
程諾坐在她身邊,拉着她的手,“喜歡嗎?”
李玥然點點頭,“喜歡,我很喜歡!”
周圍伺候的人聽到皇上和貴妃之間熟稔的語氣,紛紛側目,這紀貴妃看樣子很得皇上喜歡啊,竟敢和皇上這樣說話,皇上也不生氣,看樣子,以後要好生伺候紀貴妃了。
綠蘊殿內,江思齊坐在鏡子前,聽着空中隱隱傳來的絲竹之聲,是鳳求凰。清涼殿現在一定很熱鬧吧!聽說皇上按照民間嫁娶的風俗佈置了清涼殿,紀貴妃現在一定很幸福吧!
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可江思齊還是忍不住內心深深的嫉妒。這感覺,比之前皇上去任何一個人宮裡都要厲害。她嫉妒,嫉妒那個女人能光明正大的享受自己期望的一切。洞房花燭,這是她期待了很久的事。皇上答應過她的,以後會補給她的,現在,卻在另一個女人身上實現了。
“美人,夜深了,您快歇了吧!要不明兒給皇后請安遲了,皇后又該唸叨了。”
江思齊點點頭,在宮女的服侍下,洗漱完躺在了牀上,摸着身邊空空如也的牀鋪,江思齊心裡一陣陣的疼痛,皇上此時在和紀貴妃做些什麼,是在親吻她的臉頰,還是在輕撫她的嬌軀?又或者,二人正在顛鸞倒鳳,恩愛纏綿?
江思齊只要一想到那個畫面,就忍不住內心的嫉妒。她死死咬着自己的脣,眼淚一顆顆落下,浸溼了枕頭。
方太后此時無奈的揉着頭,聽着皇后在那邊哭哭啼啼,“洞房花燭,當年我和皇上大婚的時候,也沒這個待遇啊!這紀貴妃一入宮就被皇上捧上了天,姑母您也不管管。”
“好了!皇上此番,全是按照民間規矩來了,沒有絲毫違制之處,你讓哀家怎麼管!再說了,不過寵幸一個女人而已,至於嗎?”方太后怒道。
皇后扁扁嘴,繼續低着頭哭泣。
德妃其實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她想了想說道:“母后,您還是勸勸皇上吧!此舉必會惹得後宮不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