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口嫌體正直

再說這邊, 蘇婉婉正在跟着夫人學花藝呢。偏着頭就看到了端午一行人進了來。紅豆的手裡還拿着那個迎枕。端午面色陰沉。她心下微一沉吟,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本來就沒想過迎枕的事情能瞞多久,畢竟天下沒有不露風的牆, 可是就算端午知道了又能怎樣呢?不過是個妾, 她隨便怎麼踩就怎麼踩。來找娘, 真是幼稚, 以爲娘會幫她呢。

蘇婉婉心中自有胸壑, 由着端午哭着說自己被害的事情。她面上甚至還是帶着些微笑的,半點害怕也沒有。

待得端午說完了。夫人的眉頭微微蹙起,問婉婉道:“這個迎枕是你送給端午的?”

蘇婉婉行了個禮, 大方的承認道:“是我送的。不過說送倒也不恰當。是端午自己瞧上,

差人過來討要的。我想着不過是個迎枕, 她喜歡就送給她。”

夫人一聽, 對端午的印象就不太好了。做妾就要有做妾的本份, 哪裡有囂張到問主母討要東西的規矩。待得看着地下跪着的端午時,眼裡就帶着幾分挑剔和生分, 偏事實確是這樣,她這個說法,端午只能打落了牙嚥着血吞下去。

夫人又問蘇婉婉道:“那這個迎枕裡有致人不孕的藥物你可知道?”夫人這個說法真是十分的偏袒蘇袖袖。她哪裡會問蘇袖袖爲何大膽到往迎枕裡放藥物,只會問蘇袖袖是否知道。

蘇婉婉微微的笑了笑,形容皆美, 儀態大方, 聲間如潺潺的流水般溫和撫慰:“我若是知道了那迎枕裡有那些藥物, 又怎會送給端午妹妹呢?我自然想爲李家開樹散葉的。不然也不會整天讓人送些補藥給端午養身子。我怎麼對端午的, 下人們都可以證明, 哪裡有半分虧待她。”

蘇婉婉旁邊立着的丫頭非常適時的站了起來,意難平的恨恨的說:“就是, 姨太太,您也太不知人情了。我家太太對你那麼好,你卻反過來誣陷她。”

端午忽的擡頭直視她,目光冰冷而銳利:“太太怎麼對我,是真心還是假意,上天都在看着呢。這迎枕是我從太太那裡拿過來的。若太太不知情,那這些藥物又是怎麼加過來的呢?”

蘇婉婉溫聲細語的道:“那就要問你自己了。”

端午冷笑了聲道:“你什麼意思?難道我還會自己害自己嗎?”

蘇婉婉又溫和的笑了笑。她嫋嫋婷婷的笑着的時候,真像是一幅會說話的風景。但是她看着端午的眼神卻那麼冰,話卻那麼鋒利。整個人就像是捕食前蟄伏的動物,冰冷而殘酷:“你雖然不會自己害自己。可是會不會通過害自己來陷害我就說不定了。”

端午忙看着夫人道:“夫人,你信我,這件事情確實是太太要害我。我絕不會陷害她的。不信,你問紅豆好了。要不是紅豆偶然去了我屋子裡,發現了這個迎枕有異,我到現在還被矇在鼓裡呢。”

蘇婉婉看看紅豆,又看看她,輕笑出聲道:“難道紅豆說的話可信嘛?誰不知道你們姐妹情深着呢。以你跟她的交情,讓她爲你說謊可不是什麼難事。”

幾人正在爭吵着呢,外面忽然進來一個丫頭,稟告道:“季大夫到。”

夫人忙站起身到:“快讓她進來。”

蘇袖袖有些雲裡霧裡的問道:“府裡誰的身體不舒服嘛?”

蘇婉婉旁邊立着的那個小丫頭笑着道:“是我家太太。最近吃飯總是沒有什麼胃口,今早吃魚的時候聞到魚味便嘔吐不止。”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面上的得色掩都掩不住。看着紅豆的眼神裡平白多了幾分幸災樂禍。聯繫她之前說的話,不難猜出蘇婉婉可能是有孕了。端午的臉色白了又白,最後竟像一張紙一樣。

大夫診了脈,果然是有喜了,已經三個月了,囑咐了要好好的養着身體。這是夫人的第一個孩子,夫人的臉上止都止不住的喜意。看着蘇婉婉的眼神更是多了幾分以前沒有的憐惜。

直拉着她的手,囑咐道:“以後也不必來我這裡請安了。只管好好的養着身體。”

蘇婉婉並不恃寵而嬌,笑道:“能伺候娘是我的福分。規矩不能亂。”

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娘知道你孝順。不過啊,你能給娘生個大胖小子纔是真的孝順呢。就聽孃的。”

幾人在夫人的房裡說了會話,都是說些吉祥的恭祝夫人喜得孫兒的話,哪裡還有人記起之前端午的事情。明明是細風和悅的春天,端午的額頭卻滲出了點點珠汗。

待夫人稱累了,幾個人出了院門。

蘇婉婉看着疲憊的端午,挑着眉道:“你知道什麼是命嘛?你命賤,就得認命!你天生的奴婢,註定被人踩在腳底下,你以爲你一朝飛上枝頭啊。註定摔的更重罷了。連天都在幫我。“說完,她又湊到端午的旁邊小聲的道:“是。迎枕裡的藥物是我放的,可是那有怎樣?別說你沒有證據,就是有了,娘和相公也不會相信你的。在我的眼皮底下,你以爲你能有自己的孩子嘛,做夢!”

隔着遠遠的,蘇袖袖聽不清她們兩在說些什麼東西。只是看着端午的背挺的直直的,好像有種誰都不能摧毀的驕傲在裡面。又好像是故做堅強的紙人,風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待得端午走得遠了,蘇袖袖見到婉婉還是立在前面,便知她有意等她。

走前了幾步,婉婉開口道:“我有孩子了,姐姐你不恭喜我嘛?”

蘇袖袖從善如流的道:“恭喜你。”

婉婉溫柔的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道:“姐姐,你可一點也不熱情呢?”

蘇袖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和我關係又不如何好。我何必要熱情。只怕我熱情過了頭,你會害怕。”頓了頓,她又道:“你其實不必對端午下手,大家都是大院裡的女人,過得都不容易。你又何必爲難她。她不過一個妾室,就算有了孩子也威脅不了你的地位。”

婉婉歪着頭,有幾分陌生的打量了她一眼道:“你這麼說,無非是因爲端午不是大哥的妾室。你站着說些風涼話當然是好說的。若是大哥有了妾室,我倒要也勸勸你大度一些。”頓了頓,她又道:“姐姐,你也不是什麼好人,不要跟我說些什麼大度善良之類的話,無端噁心了我。”

蘇袖袖被她噎的一時間沒說出話來。半晌才道:“可是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小心逼急了端午,對你沒有什麼好下場。”

婉婉用手理了下額間的碎髮,笑道:“所以姐姐這是在關心我嗎?我可真是受寵若驚啊。可是實在不必了。我便讓她害,她敢來害我嗎?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