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殭屍沐浴在衆人感嘆的目光裡, 驕傲地仰着自己的小腦袋。
展局在一旁捂着半邊臉頰,不然非要笑場不可。
笑場不行啊。
那展局冷酷強悍的人設不是就得崩了麼。
他忍得很辛苦,越發地繃着一張英俊的臉, 抱起了小殭屍就塞進了自己的車裡開走。
尾氣噴薄,展家的衆人都默默地給小殭屍點了一根蠟。
看展局給氣的。
還不知道小姑娘怎麼被揍呢。
結婚還帶嫁妝, 看不起展局還是怎麼地?
只是展局把車開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冷哼了一聲下車走到了後面,打開車門把正在歪頭看着自己的小殭屍給推到裡面去, 自己也坐進了車子裡。
他反手拉上車門, 把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小傢伙兒壓在了座位和車門的小角落裡,慢慢地垂下了自己的頭去碰觸她冰涼的嘴脣。冰涼的觸感在灼熱的親吻接觸之中慢慢地變得有了溫度, 白曦哼哼唧唧地伸出一雙手臂來,見男人壓在自己的身上, 寬厚的肩膀遮蔽住了本來就不怎麼樣的光線, 嘟了嘴巴聲音嘶啞地說道,“還!要!”
她現在經常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展恆縱容地又親了親。
她的表情更多了。
會嘟嘴巴, 做鬼臉兒,還會扭着自己的小嘴巴做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來。
“以後在他們面前繃着臉。”展恆聲音嘶啞地又親了親她。
白曦茫然地點頭。
“你的表情只有我能見到。”霸道展局充滿了獨佔欲地說道。
白曦想了想,討價還價,豎起了自己一根白生生的小指頭, “親……兩下!”親兩下就同意, 展局當然不會拒絕, 又垂了了自己的頭。
他正在與自己心愛的小姑娘耳鬢廝磨, 就聽見這個叫自己心血沸騰的小姑娘突然揪住了他的衣裳小聲哼哼問道,“車,震?”這是不是就叫車震了?小殭屍用純潔的目光看着自家道士,黑心道士沉默了一下,嘴角微微一抽,咳了一聲含糊地說道,“大概吧。”
垃圾殭屍還不把雙修秘籍給他!
莫非是想被茅山道士斬妖除魔?
“愛你!”小殭屍撲進了他的懷裡,小狗兒一樣蹭來蹭去。
她發現只要薰染上展恆的溫度,自己的身體就會變得柔軟,而不是像是冰一樣僵硬。這或許是妖怪們都貪戀人類的體溫自然會擁有的一種本能,沒有任何一個妖怪能夠抗拒人類的體溫。她把正微微愣神兒的男人給掀翻在了車子裡,爬上去把自己的身體都環繞在他的身上,幸福地把自己的耳朵靠在他的心口,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覺得自己也變得鮮活了起來。
這個黑心道士是屬於她的,誰也搶不走。
“我的!”她哼哼了兩聲得意地叫道。
小殭屍多能耐呀。
一出手就迷住了一個茅山道士,那狐媚指數五顆星!
展恆無奈地擡起手來,輕輕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然而唯恐這一會兒真的被路人給拍個視頻發到網上去來一個展局的車震視頻什麼的,他還是不捨地推開了小殭屍,回去開車開回了展家的聚集區。
他已經準備和白曦結婚,所以正準備帶着白曦回自己的別墅,因爲白曦喜歡展夫人和展平喜歡得不得了,展局捏着鼻子搬到了距離這別墅不遠的另一個小別墅裡去。今天他就準備把白曦爲數不多的一些東西帶着去自己的別墅。
剛剛走到門口,他就見到本應該在醫院的展父,臉上裹得跟木乃伊似的,正站在展夫人別墅的門口苦苦央求她開門。
他後悔了,想要回到從前的家裡來,享受家庭的溫暖。
當私生子給予他致命的打擊之後,男人終於想到了很多年前,那個年輕美麗的女孩子眼底充滿了明亮的光彩嫁給他,和他約定要好好兒做夫妻,好好兒幸福地生活。
她曾經對他多麼好,哪怕性格嬌縱強硬一些,可是卻總是在他的面前露出最好看的笑容。
可是當她捧着自己的肚子憧憬一家三口的幸福卻被他殘忍的打破,她臉上的表情就從此成爲譏諷與嘲笑,成了滿不在意。
他真的後悔了,所以……
別墅的門突然打開,走出了一個有點兒尷尬的非常清雋斯文的高挑男人,他看起來書卷氣十足,帶着金絲邊眼睛,面容安詳寧何,顯然不擅長吵架,在展父目瞪口呆裡不好意思地走到他的面前有些抱歉地說道,“請不要大聲喧譁好麼?她睡着了。這個……”他動了動嘴角,卻鼓足了勇氣認真地說道,“我們正在交往。我知道你,你是她的前夫。不過既然你們已經離婚,請不要再來騷擾她,不然我會報警的。”
這個男人看起來不像是強硬的人,可是卻攔着展父,叫他趕緊離開。
“你是誰!?”展父震驚了。
他才和妻子離婚多久,這麼快妻子就有了男人?
“我們正在談戀愛。”男人更加好脾氣地說道,“真的謝謝你願意放她自由。既然你們已經沒有感情,你耽誤的就是她的寶貴的美好的青春了。”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仰頭看天小聲兒說道,“不過這樣美好的女人您都願意離婚……您真的蠻大方的。”他還露出一點感激的表情,在展父目瞪口呆裡笑了笑,輕聲說道,“我們以後會永遠在一塊兒,所以您別走回頭路。那您不是成了小三麼?”
展父繼續瞪着藏在紗布裡的眼睛。
他怎麼就從合法丈夫成了小三了?
“您從前合法,別人當然不能插足您的婚姻。不過您離婚了,現在是我們在談戀愛,您這樣糾纏就是小三,是破壞我們感情的第三者。”
男人解釋了一下先來後到的原理,看見展父搖搖晃晃就要摔倒,急忙善良地扶住他,把他拖到了遠離別墅的位置,想了想,覺得不利於環保,看看這繃帶怪人似的不得嚇壞他家親愛的啊,還是把展父放進了他自己的車子裡。
至於打電話叫醫生什麼的……都要搶他女朋友了,還叫幫他叫醫生?當人是聖父啊?!
他走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了展恆和白曦沉默地一塊兒看着自己,頓時有些尷尬,微微點頭就走進了別墅。白曦小臉頰微微一抽,突然就想起來最近展夫人特別喜歡打扮自己,打扮得美美美的早早兒就出門,前兩天還端詳自己手指上一個嶄新的寶石戒指笑得容光煥發的,這明顯是開了第二春。她就知道那樣美麗的女人怎麼可能會剩得下呢?一旦單身立刻就會被蹲守的野狼叼走。
等展平回家之後,展夫人介紹了這個男人的來歷。
知名美術大學的教授,很有名的一位青年畫家,最擅長的就是山水靜態,自從遇到展夫人之後,突然開啓了自己繪畫人物的特長與靈感,畫技更上一層樓,人物模特就只有展夫人一個。
對於這樣來歷清白,看起來文文弱弱很單純的畫家先生,展平沒發表意見,覺得老媽喜歡就行。
從此這位年輕的畫家住在了展家的別墅裡,他一生給自己的愛人畫了很多很多的畫像,從那些畫像裡都可以看得出他對她滿滿的愛意。
他依舊不擅長畫別人,人物像只有自己的愛人。
白曦很快就和展恆結了婚。
她被領上紅毯走向自家的道士之前,她皇兄和展平打了一架,殺馬特青年痛哭流涕地被鎮壓,笑眯眯的殭屍青年挽着白曦的手走到了穿着黑西裝的男人的身邊。
展恆卓然而立,英俊不凡,殭屍青年把自己的妹妹交給這個男人之後,壓低了聲音在男人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小殭屍正豎着耳朵聽,聽到了自家殭屍皇兄溫和的回答。
“千年殭屍和人類相差無幾,雙修沒那麼多講究麻煩。直接洞房就行,跟你們人類一樣兒。”
展局虎軀一震,英俊的臉黑氣滿滿。
王八蛋啊!
如果只是和人類一樣直接洞房就行,爲什麼遮遮掩掩不肯告訴他?知不知道展局最近憋的……
就是因爲唯恐普通的人類之間的洞房方式會傷害到殭屍,展局纔沒有敢對小殭屍下手,千方百計想要知道如何和妖怪雙修。現在這便宜大舅子告訴他,殭屍本來就沒那麼多說法,這太叫人生氣了。展局的臉色黑沉沉的,俊美的殭屍青年卻欣賞了一下這展局的慾求不滿引發的各種不適症狀,這纔回頭,垂頭親了親白曦的額頭輕聲說道,“阿曦,從此以後你會很幸福。”
他的目光柔軟,彷彿透過了千年的時光,叫白曦莫名想到了千年之前,那個青年微笑着沉睡在自己的地宮之下,發誓就算死去也會保護自己的妹妹。
她以爲她是孤單的,當她千年之後醒來,除了曾經的愛情什麼都沒有剩下。
可是原來她還是有深愛着自己的人,無論發生什麼,都願意守在她的身邊。
“皇兄。”她小聲喚了一聲,把自己依偎進了這個微笑着的殭屍青年的懷裡。
她的千年之後的幸福,同樣有曾經的親人的見證。
“阿曦,我真的很高興你能夠愛上他。”不再愛上不值得愛的那個男人,不再糾纏那段令她無比傷心的所謂三生三世許諾的愛情,她的心裡住進去了別人,而這個人什麼都願意給她,會叫她很幸福很幸福。
青年微笑起來,他的眼底充滿了溫柔,殭屍不會流淚,可是他的眼睛裡依舊露出了一點瀲灩的光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鄭重地把自己的妹妹推開,轉身把婚禮還給了這兩個新人。
婚禮上來的人很多。
最壯觀的莫過於整整霸佔了好大一塊兒區域的大大小小的道士們。
道士們中間還夾雜着很多面容蒼白僵硬,看起來有些詭異陰冷的男女,他們的目光落在白曦的身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過這還是第一次有道士和自己的本命殭屍結婚,道士們都很興奮了,覺得看西洋鏡兒似的。
他們不遠處的管理局臨時工們也都沉默着,被一羣強大的殭屍還有道士的氣息壓制得不敢吭聲,這才發現原來展局平時對他們真的很溫柔了。
溫柔的展局心情不大美麗,好不容易結束了婚禮,就扛着自家小殭屍大步走了。
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來自於殭屍青年的傷害,抱着白曦就回到了自家的別墅幾天都沒有出來。那過程非常慘烈,小殭屍只恨這黑心道士唯恐嚇跑了自己,拿出桃木劍釘在了別墅的大門口。
小殭屍迎着壓過來,將沉重的身體覆蓋在自己身上的黑心道士,硬是在桃木劍強大的氣息裡沒敢跑,哼哼唧唧,欲拒還迎,反正……都是黑心道士逼她的……她不想的,可是她真的很怕桃木劍……度過了一個叫展局默默地懷疑了一下人生關於腎虧問題的新婚蜜月。
蜜月結束,她陪着展恆回到了管理局工作。
管理局裡的工作並不輕鬆,談戀愛的時候他們總是膩在一塊兒,然而展恆卻並不是一個只知道談戀愛的人。
出動去處理那些犯事的妖怪,也不僅僅是管理局的妖怪臨時工們在做。
白曦成爲了和自己的丈夫並肩而戰的人。
她作爲千年殭屍,本來就充滿了力量,哪怕看起來很年幼稚嫩,然而每一次去征討那些不肯維護社會治安的妖怪的時候,她總是最兇猛的那一個。
她很威風,甚至稱呼也不再是展局家的小殭屍,而是擁有在人類與妖怪之間屬於自己的名字。
她就叫白曦。
她有一個丈夫名叫展恆,僅此而已。
彷彿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白曦開始慢慢地明白,這個世界上原來除了愛情還有很多的東西,對守護人類的責任,和管理局妖怪們的友情,和自己的皇兄還有展平很多人的親情,還有屬於自己的人生還有意義。
她的妖怪的生活變得豐富多彩,學會了慢吞吞地說話氣得妖怪們吐血,還學會了幾門外語刷外國的妖怪比如狼人什麼的。從此,她的生命變得不再那樣黑暗,曾經她的世界裡只有一個心愛的與她承諾的男人,再也沒有這樣。
展父也沒有再出現在展夫人的生活裡。他雖然失去了股份,可是卻還是有很多的錢,每天花天酒地醉生夢死,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可是對他卻都沒有真心,彼此逢場作戲。
他沒有再生下孩子,展平沒有再認他,可是他也不會再去和總是來給自己賠罪的展天相認。
他很孤單地走完了這一生。
死前,他把自己剩下的財富都留給了展平,然而展平卻懶得要他的遺產,轉身把龐大的這些遺產捐給了慈善機構。展天想要爭取,然而展父的遺囑叫他什麼都沒有得到。
曾經無論什麼時候都一副精英沉穩模樣的青年已經被歲月和艱難的生活改變,展天憑藉自己的能力在離開展氏之後開了公司,然而他遭到的是來自於麗麗的家族的徹頭徹尾的封殺與狙擊。
哪怕他的愛人會唱很動聽的歌,會帶着他肆無忌憚地在午夜無人的長街上暢快地奔跑,可是生活的重擔卻叫這些所謂的散心叫他厭煩透頂。他不明白自己的戀人爲什麼這樣幼稚,唱歌,奔跑,靠在他的懷裡,這有用麼?
他寧願她安靜下來,守在疲憊的他的身邊什麼都不要做,靜靜的,然後在深夜不要叫身心俱疲的他去散心,而是端給他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他需要的是安靜的陪伴,而不是那些增添生活的色彩。
終於有一天,在頻繁的爭吵還有他的不耐煩之後的早上,女孩子和她的行李消失不見。
展天沒有去找她,他焦頭爛額,也討厭極了戀人這樣的任性。
公司開不下去,他不得不關掉了公司去其他公司做事,可是他是展家的私生子,這引來很多的嘲笑。
他不得不忍耐,然後最後變得麻木,最後成爲了這個城市裡那些庸碌的每天機械工作的普通的上班族。
曾經光輝的豪門歲月彷彿是一場夢,在他的記憶裡也慢慢地變得模糊。
白曦在他的戀人離開的時候就不再關注他的一切,只覺得好笑。
曾經他爲了他和女孩子之間的愛情拋棄了原主,可是原來他的愛情在他的心裡,也不過如此。
真正的戀人彼此相愛,就算是再艱難的歲月,只會彼此扶持,而不是彼此指責爭吵,然後勞燕分飛。
她和自己的丈夫並肩作戰直到最後一刻,突然有一天,她睡在眼角已經生出了細密的魚尾紋的愛人身邊,只覺得自己的神魂恍惚,無數的記憶還有畫面涌入她的腦海,天旋地轉,叫她動不了一根手指。
直到她怔怔地張開眼睛,只覺得自己被一個溫熱的寬厚的身體緊緊抱住。她哼了一聲,擡頭,看見抱着自己的是一個淚流滿面的英俊的青年俠客。他劍眉星目,眉宇之間正氣凜然,眼底都是眼淚。
他們在一處竹林之間,竹林碧綠搖曳,風景如畫。
“阿曦。”在白曦的目光清明起來,低低地應了一聲之後,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眼底,深情無限。
他的眼淚落了下來,專注地,彷彿要把白曦看到自己的心裡永遠記住。
“對不起。”他抱緊了她輕聲說道,“我愛你。”
零零發:“他真帥!”
靈靈八:“他真帥!”
兩隻系統頓時扭打在了一塊兒。
白曦只覺得自己的小腹一涼,之後劇痛,顫抖着垂頭,看向自己的小腹。
一把銀色的匕首刺進了她的小腹,鮮血淋漓。
她擡頭,看着流着眼淚看着自己的青年俠客,垂了垂眼睛,捂着自己的小腹拔出這匕首,反手捅進這青年的胸口,看着他不敢置信地捂着胸口倒向一旁,捂着傷口踉蹌起身,踹開他。
她疼得額頭都是冷汗,在兩隻系統目瞪口呆裡冷笑了一聲。
“瞎了你們的眼!帥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