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曦就頭疼地看着自家男人虐狗。
大狗也不吭聲, 老實溫順捱打, 似乎就是一隻逆來順受的好狗。
白曦就急忙把饕餮給拉開了。
“別衝動, 別衝動、”
這睚眥用心真是好險惡啊,怪不得叫人給封印了呢, 真不是好餅。
這要是叫現在的智能手機給拍下來往網上傳播一下, 她家狗仔就得叫人舉報啊。
狗狗是人類最親密的好朋友……
如果不清楚真相, 白曦看見誰敢這麼欺負狗, 也得當一把正義人士玩兒命詛咒一下這些竟然對狗不好的人類。
她心裡嘆氣,看見大狗晃了晃自己的頭, 還“主人虐我千百遍,我待主人如初戀”地蹭上來,抽了抽嘴角臉色有些不善地警告道,“我家饕餮是隻單純的獸, 我可警告你啊,你可別欺負他。”
她一心維護兇巴巴的饕餮, 大狗溼漉漉的眼睛裡露出幾分難過來,歪頭,可憐巴巴地蹲下了。凌南的車開過來,看見那隻看起來很漂亮,線條流暢的大狗一副對白曦情深義重的樣子, 突然覺得胃疼。
“這位是……”
“睚眥。”白曦面無表情地介紹。
大狗仰頭, 對凌南露出和氣的表情。
它一向都可會裝了。
凌師兄也捂住頭開始默默地懷疑祖龍腦袋上是什麼色兒。
不過, 顯然這絕對不是睚眥的原型, 就比如饕餮, 在白曦的懷裡一顆胖狗仔的樣子,然而在方纔吞吃被睚眥的血引來的妖魔的時候,那一瞬間虛空之中出現的猙獰的獸影還是叫凌南大開眼界的。
他糾結了一下,試探地對睚眥露出一個同樣非常和氣的笑容,頓了頓這纔對自家特別能招惹兇獸的師妹溫和地說道,“咱們快點跟上蔣家的車。不然或許會錯過一些事。”他遲疑地看着突然擡爪子踩住自己褲腳的大狗。
大狗眼神比他還和氣。
“您也要去麼?”凌南一下子覺得自己懂了,溫聲問道。
大狗點了點頭,摸了摸凌南修長的腿。
白曦默默地把這沒節操的大狗給拉到身邊,叫它可千萬別禍害別人了。
她深深地嘆氣,在饕餮警惕兇殘的目光裡揪着大狗的耳朵上了車,見這大狗悠閒地趴在自己的腿邊甩尾巴,就壓低了聲音問道,“你不覺得你人形的時候很帥氣麼?”
睚眥人形的時候真是很好看了,是那種哪怕知道他很壞,卻依舊會爲了他意亂情迷,奮不顧身的好看。如果白曦不是已經有了饕餮,沒準兒就順着靈靈八的建議勾搭睚眥一把。見大狗擡眼對自己咧了咧嘴,白曦放棄了這個肯定的不到答案的問題,問它,“你是想去見陳蓮母女的下場麼?”
這睚眥心眼兒小的,哪怕這都是當初禍害它的女人的隔了不知多少輩的後代了,竟然還要看人家倒黴。
白曦悚然一驚,默默地數着自己有沒有得罪過睚眥。
不然沒準兒以後也有一隻大狗觀賞自家重重孫子啥的的倒黴呢。
大狗露出了一個善良的表情,歪了歪自己的大腦袋,擡了擡爪子。
睚眥正密切觀察密切觀察,見這爪子要拍到白曦嫩嫩的小腿上,伸手就捏住了。
“對了,你的那三滴血吧,我覺得還是不要給我家小黑吃了。都放了這麼多年了,我看也沒有特別的保鮮辦法,沒準兒都過了保質期了。”
見大狗擡頭突然呆呆地看着自己,白曦就很平常地說道,“吃壞了我家小黑的肚子可怎麼辦?我家小黑很金貴的。”她說得理直氣壯的,饕餮一頓,突然得意洋洋,覺得自己受到了真摯的愛惜。這樣的愛惜,睚眥有麼?饕餮就很得意,用狗生贏家的表情垂頭看着一臉呆滯的睚眥。
“不過血裡還剩下一些力量,也很強大了,我有一個好主意。”
白曦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充滿期待地對大狗說道,“可以以後留着釣魚啊……一打開水晶瓶,妖魔自動上門,我家小黑不用出去覓食了。”
這樣被愛惜的感覺,說點兒什麼好呢?
饕餮兇巴巴的臉都紅潤了起來,扭了扭自己強壯的身體,側頭,衝着車窗無聲地笑了。
他哼哼着往白曦的身邊拱了拱。
“喂,你有麼?”他還炫耀地對大狗問道。
睚眥有自家這樣愛護自己的飼主麼?
大狗小小地嘆了一口氣,大爪子交疊在一塊兒,把大頭枕在爪子上不吭聲了。
別人家飼主都恨不能把狗捧上天,他家曾經的飼主,往死裡騙它坑它封印它。
這或許就是運氣不好吧。
沉浸在對曾經有眼無珠找錯飼主如今追悔莫及之中,大狗就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了,雖然其實車子開了很久很久,然而對於呆滯的大狗來說卻似乎是一轉眼就到了。它跟着興致勃勃的白曦一塊兒下了車,就看見大家都站在一處非常豪華的別墅前。
這別墅擁有着很大的前院,可是現在卻被很多蔣家的車子給擁堵得滿滿登登。白曦擡頭,就看見豪華的別墅裡,正有一對兒光鮮亮麗的中年夫妻飛快地趕過來。
顯然蔣家的氣勢叫他們很惶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不過其中那個一臉溫柔如水的中年女人,在看見被捆在地上哭哭啼啼的陳蓮的時候,臉色頓時變了。
“阿蓮?”她驚呼了一聲。
“媽媽。”陳蓮絕望地叫了一聲。
這位就是陳英的繼母,白曦無聲地觀察,就看見這女人的確很美麗,就算人到中年卻依舊風韻猶存,充滿了女子特有的魅力。
她一雙眼睛霧濛濛的,看起來羸弱又可憐。
“你就喜歡這樣兒的?”饕餮看了一眼,覺得這女人真是特別做作,他甚至都沒有多看一眼的慾望。
大狗再次嘆了一口氣。
那當初的審美就是這樣兒的,也怪不了它啊。
叫人充滿保護欲的柔弱女人,就算是兇獸也會意亂情迷的。
饕餮就得意地攬着白曦的肩膀,小聲說道,“還是我的眼光好。”
可不是當初兇巴巴要吃了自己的時候了,白曦哼了一聲,沒吭聲。
她只是專注地看着上一世策劃陰謀要了原主的命的女人。
“蔣老先生,這是怎麼了?”陳夫人的聲音柔柔弱弱的,還很無辜茫然,可是白曦看見她一雙手都緊張地攥緊,顯然並不是什麼都沒有察覺。
面對她這麼一副無辜的樣子,蔣家族長攔住了身後憤怒的蔣家人,只是平淡地說道,“究竟是爲了什麼,你們陳家心裡有數。現在陳蓮已經送回來,我和陳家說一說之後的事。”他顫巍巍地擡頭,看着面前豪華的別墅露出幾分冷漠。
“陳家既然要對蔣家趕盡殺絕,就不要怪我無情。陳蔣兩家的婚約就此作罷。還有,蔣家日後會拒絕所有與陳家的合作。”
他冷冷地看着猛地退後一步的陳夫人,“既然陳家想要蔣家滅門,老頭子也只好奉陪到底。”
“這,這是從何說起啊。”陳父已經驚呆了。
這巨大的信息量還有變故叫他回不過味兒來。
明明不久之前,陳家和蔣家還是最親密的姻親聯盟,以後他們會有很多的合作,幫助陳家更上一層樓的啊。
“裝傻可不好。”就有蔣家人冷笑着說道。
白曦靠在饕餮的肩膀上,也不走近,反正論吵架這也沒有她出馬的時候,就看着陳父很茫然很震驚地聽着蔣家的宣戰宣言。
只是她沒有動,陳夫人卻一下子看見了衆人身後臉色冷淡的陳英。她美麗多情的臉頓時慘白一片,一邊抱着哭得幾乎要斷了氣的陳蓮,一邊含着眼淚對陳英說道,“阿英,你以爲躲得那樣遠,我們就看不到你了麼?你對你妹妹到底做了什麼,又在蔣家說了我們什麼壞話?我知道,阿蓮對不起你,可是你也不要爲了這件事,就對陳家趕盡殺絕啊。我和你妹妹的死活和你無關,可是你爸爸……”
“我沒有婚姻期間出軌,還叫外室和私生女登堂入室的爸爸。”陳英平靜地說道。
白曦呱唧呱唧給師妹鼓掌。
饕餮不高興地哼哼了兩聲。
陳父卻聽得不順耳極了。
他對長女一向沒有什麼好感,這女兒冷冰冰,就跟欠了她似的,此刻聽到這樣絕情的話,頓時惱了。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人話。聽不懂的話,你大概不是人。”陳英很犀利地說道。
她已經懶得去追問自己母親的死中有沒有陳父的一份兒了,她只想叫這些畜生都去給她的母親陪葬。
“你!”
“與其在這裡挑剔阿英,不如來說說你們的小人行徑。”蔣家族長真的蠻精明的,見陳英明顯日後前程似錦,更願意交好這樣一位未來的強大的獵妖師,因此對陳父就更加不客氣起來,蒼老的聲音在有些涼意的別墅前傳來,突然有些失望地說道,“我以爲陳家對阿英很好,畢竟,她是你的原配生下的唯一的女兒。就算你再婚,可是你也應該知道,身份高貴,出身名媛的原配,遠遠不是一個輕賤的外室能比得了的。”
願意給有錢人做外室的,能是什麼人。
蔣家族長雖然對男人在外包養幾個女人覺得無所謂,可是骨子裡,他是看不起那些女人的。
因此,一開始他也看不上陳蓮,或許就是因爲這份輕視,才叫陳蓮動用了睚眥的血,想要感動一下蔣家全家。
陳夫人的身子搖晃了一下,在這很多人的鄙夷嘲笑的目光裡臉色慘白。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被羞辱過了。
雖然她的確曾經做過陳父的外室,可是自從再婚進門,她從前的身份就不大再被人提起,在外,大家也只會叫她一聲陳夫人。
不,不是都說,英雄莫問出處的麼?!
“阿英她媽雖然很好,可是那是家族聯姻,是爲了所謂門當戶對的臉面,我不愛她。”陳父急忙扶住了可憐巴巴的陳夫人,對蔣家族長帶着幾分感慨地說道,“您應該知道我們這樣的家族,婚事都不能自主因此造成了很多的人生悲劇。我不愛她,這場婚姻造成了兩個人的痛苦。我現在的夫人也不輕賤。她和我是真心相愛,甚至願意沒名沒分爲我生下我們的骨肉。更何況,我也不覺得自己虧欠了阿英什麼。”
他好好兒地把陳英養大,對她和陳蓮一視同仁,難道這樣還不夠麼?
難道要他把陳英當女王那樣捧着,纔是對陳英的疼愛?
陳父心裡覺得很失望,對着陳英搖了搖頭。
白曦都要笑出聲兒來了。
她覺得陳父這感情這樣充沛,不去演戲真是可惜了。
“可是你真愛害了你呀。”白曦笑嘻嘻地忍不住說道,“你還不知道吧?你真愛跟妖魔有勾結,還教唆你的愛情結晶去害未婚夫一家,被人當場給抓獲了。我覺得你大概是知道的。這麼相愛的枕邊人,怎麼可能瞞住你這樣的大事呢?我說你們這心腸真夠歹毒的,如果不是我們師兄妹三個天賦異稟真材實料目光如炬……差點兒跟蔣家一塊兒涼了呀。”她笑得甜美可愛,蔣家族長老臉抽搐了一下。
就……這姑娘的狗仔那麼兇殘,誰涼她也不會涼啊。
不過白曦的話,說出了他的心聲。
“什麼妖魔?”陳父茫然地問道。
“你再裝。”蔣家人更加氣憤了。
“我裝什麼了?!”
“不管你是不是知情,不過這件事一定要說清,免得日後有人說蔣家狠毒。”蔣家族長看着一副無辜模樣兒的陳父,笑了笑冷淡地說道,“你的妻子和你的愛女合謀,用妖魔之物妄圖滅了蔣家滿門,想要奪走蔣家的家業。奪我家業,就是蔣家的死敵。日後,誰和陳家聯盟,就是和蔣家作對。你好自爲之。”見陳父霍然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妻子,又似乎完全不相信的樣子,他指了指自己蒼老卻光芒內斂的眼睛。
“我親眼所見,沒有任何人陷害她們倆。”
“你的女兒交還給你,以後和蔣家再也沒有關係。”
老人退後了一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陳父在茫然了一瞬之後,怔怔地看着抱在一塊兒的妻子和女兒。
“你電話是多少?”白曦突然問道。
陳父呆呆地看着白曦,覺得很迷茫,卻還是下意識地報了一串兒號碼,看見那個漂亮可愛的女孩子拿着她自己的手機,似乎是在操作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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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機在同時也響了,看見手機裡傳來了幾張彩信,狼藉的房間,凌亂又陰暗,一個美少女一臉猙獰地舉着一個看起來泛着詭異紅光的水晶瓶,看起來很邪惡的樣子。
“照片就是用來幹這個的。”陳夫人母女還想推鍋?抱歉,狡辯什麼的大概也做不到了。
白曦爲自己的聰明點了個贊。
有圖有真相的,陳父的手都在顫抖,想到蔣家族長之前的那幾句話,目眥欲裂。
這不是陷害,而是陳蓮母女真的作死。
不僅作死了自己,還作死了陳家。
蔣家勢力很大,一旦蔣家露出了趕絕的姿態,那陳家一點兒活路都沒有了。
他想到日後陳家會被蔣家逼迫,再也沒有人敢和陳家交好,陳家很快就會被蔣家趕盡殺絕成爲歷史,一切的財富或許都要失去,就呼哧呼哧喘起了粗氣。
巨大的絕望,叫他透不過氣來。
他人到中年養尊處優了半輩子,本以爲守着家業會度過美滿的一生,可就是他美滿的,真心相愛的另一半,成爲坑死他的人。
“蔣老先生,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急忙對蔣家族長求饒。
那副突然變得軟腳蟹沒有半點骨氣的樣子,叫蔣家族長更加看不上。
說來奇怪,陳父這樣的貨色,竟然會生出陳英這樣的好姑娘。
“放過陳家,我蔣家吃的虧和危險誰來賠?”蔣家族長又想到這幾天餐桌被狗仔支配的絕望,蒼老的臉更加憔悴了幾分。
他擺了擺手,半點兒沒有打砸搶或是叫陳父一家人直接去死的意思,施施然地帶着家裡人走了,就跟大張旗鼓地來這一趟,就是爲了送還人家的敗家女兒似的。
“蔣老,蔣老!”陳父惶恐地叫了兩聲,見蔣家人頭也不回冷酷地走了,不由戰戰兢兢,手足無措。
白曦就從兜兒裡翻出水晶瓶,在陳夫人驚恐的目光裡攤開雪白的手心兒把玩了一會兒,又揣回自己的兜兒裡去。
睚眥的血拿到,陳夫人再也不可能興風作浪,那麼上一世的妖魔的伏擊,想必也不會發生。
她和陳英的死別,也從根子上被掐掉了。
心裡鬆了一口氣,白曦覺得壓在自己心頭的唯一的危機都不見了,懶得去看陳父那難看的樣子。
“行了,看完戲了。很開心是不是?”
見饕餮哼了一聲,白曦仰頭,心情愉悅,沒有嫌棄他沒刷牙,親了親他的嘴角。
她伸手,握住了饕餮修長的手指。
“和我回去見家長。”
狗仔這麼草木皆兵,還是給他個名分保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