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越聚越多,有那好些個原本不知內情的,左一耳朵,右一耳朵聽了十之二三,再看看現場厲北瀾的慘狀,再加點自己的腦補,分分鐘又出一個新版本。
但無一例外的,他們都在指責刑焰。
“這刑家哥兒實在放蕩,又恬不知恥,以前挾恩圖報,強迫着柳諺那般好的郎君娶了他,他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反而成天勾三搭四,到處招搖,如今竟然又禍害了厲家公子。”
“是啊,當我說,像刑焰那種不要臉又下賤的哥兒,活該浸豬籠纔是。”
“對,說的沒錯。柳公子那般好的人,不該叫這等沒臉沒皮的人給毀了,就該讓他浸豬籠纔是。”
………
衆人七嘴八舌,但中心思想都是認爲該把刑焰拖去浸豬籠,不然不能熄民怒。
大郎和二郎何曾見到這種架勢,早就嚇得兩眼淚汪汪,可礙於面子,還不敢哭出聲。
刑焰伸手拍了拍他們,全做安撫,然後冷眼打量了一下週圍的人,腦海中也隨之展現了不少畫面。
他說他怎麼會人人喊打呢,感情是擋了某些人的道兒呢。
想讓他騰地兒,也不知道他刑焰親自挪的地方,這些人有沒有那個福氣坐。
再低頭去看依然靠在家丁身上“半死不活”的某人,刑焰怒極反笑。
愛他如命,生死相許?去他媽的騙鬼呢。
刑焰左右看了看,然後扭頭抄起因爲厲北瀾,之前打倒的菜攤子,以力拔山河的氣勢,雙手把菜攤子一舉,然後重重往空地上一摔。
圍觀衆人:…………Σ( ° △°|||)︴
個個安靜如雞。
刑焰四下打量一眼,很好,都安靜下來了,他可以說句話了。
刑焰首先發難的就對準了厲北瀾,聲音不高不低,氣勢十足,“厲北瀾?厲家大公子。”
“有道是,藥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且不論你今日光天化日之下非禮於我這事如何算,當從你口中道出你與我苟合之事,我今日可是要同你掰扯清楚的。”
刑焰目光直直的盯向厲北瀾,厲聲詰問:“你說我與你暗交已久,你可有證據,莫非你厲家大公子上下嘴皮子一碰,沒的也能說成有的了,既然如此,那我還說四年前我相公童試之時,明明與厲公子進去之前都是好好的,出來時厲公子安然無恙,而我相公卻已然不成人樣了,我相公那才華津南城夫子公認的好,若非考場發生了意外,便是得個第一名也是可以的。不過可惜了,人算不如天算啊,你說是不是呢,厲公子?”
“胡說八道。”厲北瀾胸膛劇烈起伏,“你個小小夫郎沒憑沒據的,怎麼空口誣人,再說科舉考試向來嚴苛,歷年來多的是考子折在裡面的。”
刑焰譏諷一笑:“是這個理沒錯,可厲公子你這麼急着辯解是什麼意思?做賊心虛了。”
“你你………”厲北瀾氣的話都說不圓,周圍的人也被這個消息驚的回不過神來,目光驚疑不定的在刑焰和厲北瀾兩人之間來回打量,不知道該信誰。
刑焰可不給厲北瀾回神的機會,一口作氣,繼續質問:“還有,厲公子既然口口聲聲說與我有那麼幾分不清不楚的關係,索性今日我們就在大夥的見證下說個明白。”
“我且問你,你可知我生辰?”
厲北瀾:???他麼的他一個大男人又不是真的喜歡刑焰,怎麼會去關心刑焰生辰是幾號。
毫無疑問,厲北瀾答不上來。
刑焰嘴角嘲意更甚,“回答不出來,那我再問,厲公子可知我平日最喜歡哪種首飾,哪種衣料,哪種吃食?”
厲北瀾:!!!
啊啊啊啊!!這些難道不都該是那些哥兒來討好他時才該用的上的嗎,他堂堂一個大公子爲什麼要去關注一個夫郎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刑焰看着厲北瀾呆滯的臉,知道對方答不出,忍不住譏諷一笑,“厲公子,你口口聲聲說愛慕於我,卻連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不知道,你這愛慕說出去委實可笑。”
“我……”厲北瀾有心想說兩句,卻不知從何說起,前幾次他與刑焰來往,一心都在哄對方上鉤了,哪有心思去注意這些細節。
可是就這麼讓對方脫身,厲北瀾是真的不甘心,他目光移轉,最後視線落到了手裡還攥着的步搖上,眼神微動,苦笑一聲,“焰哥兒說怎樣就是怎樣吧,只是這步搖如今倒配不了它的主人也是可惜了。”
衆人視線齊齊望過去,果然厲北瀾的手上還拿着一支精緻的蝴蝶金絲嵌玉步搖,看那做工,少不得都要幾十上百兩銀子呢。
在這津南城,二兩銀子都夠普通的四口之家過的滋潤的了。
現在厲北瀾手裡一支步搖,少說也得有上百兩,聽厲北瀾那口氣,也是要送給刑焰的?衆人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心裡的天平又不自覺的偏向了厲北瀾幾分。
畢竟衆人心裡更多的還是喜歡桃色緋聞,而官場上那些彎彎繞繞離他們太遠,也太無力,所以衆人還是下意識想避開。
刑焰不用細細看,心裡都能知個七八分,他剛要開口反駁,哪知道身旁卻傳來一道稚嫩卻十足有力的童音。
“你騙人。”
二郎緊緊握着小拳頭,小臉因爲憤怒漲得紅通通的,但仍然鼓足勇氣,惡狠狠的瞪着污衊他阿麼的壞人,擲地有聲,“你騙人。”
“我阿麼從來就不戴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
“沒錯。”大郎昂首挺胸的爲弟弟助陣道。
厲北瀾愣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他也不言語,只是苦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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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人心有自有想法,“小孩子家家的,哪知道那步搖精貴,恐怕他們從來沒見過,纔會那般說。”
“是啊,刑焰那麼一個喜歡打扮的哥兒,以前是沒錢買,自然不會戴了。”
“小娃娃,你們怕是不知道那一支步搖的價值可當多少零嘴吧!”
“哈哈哈哈,兩三歲的娃娃知道個什麼。”
…………
大郎二郎都被這變故給氣哭了,他們是想要幫阿麼的,怎麼最後這些人笑得更厲害了。
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他們或許不懂大人說的一些“高深莫測”的話,但是他們可以直白的分辨出其他人是否心存惡意。
現在他們明明白白感受到那些人,是在嘲笑他們。
爲什麼呢?他們明明說的是實話啊,阿麼本來就不喜歡那些太花哨的東西啊。
大郎二郎氣的眼淚直掉,但這無濟於事,有那好事者見此笑得更歡,聲音之大,刺得人耳膜疼。
刑焰聽的心頭火直冒,轉身,伸手,捻了一拳頭大小的麪糰,快很準的直直打入了那男人的口中,把那人的臉憋成了豬肝色。
周圍的人這才收斂一些,但也有人不平,“刑焰,你幹嘛無故傷人?”
刑焰故作驚訝,“我傷的是人嗎?”
刑焰陡然沉了臉,餘威全放,“既然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也怪不得別人怒打惡犬了。”
“你………”
“我什麼?是誰給了你們權利,胡亂非議秀才老爺的家屬的?”
衆人一愣,這纔想起柳諺秀才老爺的身份來,是啊,不管刑焰如何不着調,他都是柳諺名正言順的夫郎的。
可仍然有人不甘心,“既然你知道你是秀才老爺的家屬,就更應該以身作則。”
刑焰回頭一看,發現是個俏麗的哥兒,嘴角微勾:“以身作則?我怎麼不作則了?”
“你勾三搭四,水性楊花……”那哥兒還想再說,但對上刑焰的目光,無論如何都說不下去了。
刑焰臉上唯一的冷笑也收了起來,冷聲反問:“勾三搭四,那你們見我與誰勾三搭四了?就算要誣陷,好歹也把姦夫也說出來啊?我也好聽聽除了眼前這位厲公子,我還與誰不清不楚了,我怎麼不知道我刑焰什麼時候也有了那麼大的魅力了,嗯?”
“你,你,你就是與那誰,那誰來着……”衆人跟着想啊想啊,可最後愣是沒想出來一個人。
立在人羣中的那名老者從一開始看到現在,臉色也是幾度變換,說實話,如果不是刑焰後來的爆發與據理力爭,或許老者也同其他人一般,人云亦云了。
現在聽得那位夫郎反問衆人,他與誰不清不楚,然而其他人竟然想不出來,這情況着實蹊蹺的很哪。
但,一個人說你不好,可能是說的人有問題,但十個人百個人都說你不好,那肯定是你有問題。
現在就算那名爲刑焰的夫郎沒有與誰勾勾搭搭,但其他方面肯定也是有瑕疵的。
老者心裡有了成算,也沒了心思再聽這無畏的爭吵,剛要轉身離開,卻聽身後傳來一聲譏諷。
“如果世上的人都像你們一樣,凡事不論對錯,只跟着人云亦云,那這世上還要官姥爺做甚?有什麼事大家自己審了就是,家家戶戶何苦還要苦苦培養一個個讀書人,去掙那功名路,進那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