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小時前。
站在神廷十八樓總監辦公室的何新平靜地同寧興言對視。
她剛跟對方彙報完第一次A-級副本的情況,就被對方留下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何新開口道,臉上還帶着恰到好處的疑惑。
譁!
寧興言沒說話,而是把司予安自進入特修部以來的所有副本評定推了過來。
“這——”何新瞳孔一縮,面部表情卻是不變,“我的新人?都到C級了啊,成長得還挺快!”
冷漠地看着她,寧興言不發一言。
“我之前一直在忙升A的事兒。”何新解釋道,“何況她都升到C級了,也不算新人了吧!”
她不着痕跡地撇清關係。
“兩次請假星星。”寧興言的聲調毫無波動,“你沒爲她申請C級任務紙片——你在刻意遏制她的進本頻率。”
何新一驚。
“何小姐不覺得,你對她的關注要遠超對其他新人嗎?”
“第一次星星是因爲我覺得新人連續進本死亡率太高,第二次是因爲禿鷲。”何新皺起眉,“之後我忙着升A,沒功夫再管她很正常吧。”
“還是在寧總監的思維定式裡,我就該是新人的老媽子,什麼事兒都得圍着新人轉?”
何新這話可謂夾槍帶炮,想將寧興言的注意轉移到自己身上。
但很可惜她失敗了。
寧興言不爲所動:“她經歷的每個副本世界都崩潰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意味着公司的系統該升級了。”何新嗆聲。
“哼!”
辦公室氣溫驟降,一聲冰冷的氣音過後,寧興言的氣場更冷了。
他如何新所願地轉移了話題,可說出的話卻更是讓何新如墜冰窖。
“當年,你只用了一個月就從F級升到了D級,但在D級停留的時間卻遠超之前。C級、B級亦然。”
何新手指發涼:“所以呢?公司沒規定說不許自我沉澱吧?”
“你在B級停留地最久。”寧興言沒有迴應她的挑釁,“按節奏,按難度,按自身能力所欠控制進本頻率和次數。”
“我有——”
“你有你的情報來源?”寧興言打斷道,“是來自‘從前’的你嗎?或者我可以理解爲……是來自再次進入‘搖籃’前的你嗎!”
何新:“!!!”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說,努力控制着聲線。
“去看着她,你就可以不懂。”寧興言神色淡淡。
見何新沉默,他也不催。
半晌。
“看着她什麼?”何新艱澀發問。
寧興言微一擰眉:“一切。”
一切?
她的身份很特殊嗎?
何新想起了從司予安第一天進公司開始,寧興言過分的關注。
“我明白了……”她面上不顯,低下頭,認下了寧興言的吩咐。
維持着這種情緒不高的狀態,何新離開總監辦公室,又乘電梯離開公司,直到坐上出租車開遠之後,她方纔發了條微信出去:
“升到C級感覺怎麼樣?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嗎?”
她並不知道的是,就在剛剛,公司十八樓的落地窗前,那個高大清雋的男人,一直冷冷注視着她離開的背影。
待到出租車開離了視線後,男人臉部肌肉抽動了一下,變得有些莫名。
他辦公桌的電腦屏幕上,還亮着“C級修復員司予安-詳情”的title,但在其下點開的詳情處,卻只顯示了一行:
訪問權限不足!
噼裡啪啦!
拿過剛纔推給何新的,司予安的副本評定,寧興言手中無端現出火焰,燒燬了這沓資料。
“權限不足……”他的表情意味深長。
……
叮!
“訪問權限不足!”
血紅色的警告逐漸變大,最終幾乎鋪滿了整個屏幕。
而後字體開始融化,像鮮血一般流淌着,幻化出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詭譎血色身影,低沉的桀笑聲在房中迴盪,再後“噗”的一聲猛然炸裂了。
屏幕又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
在“C級修復員XXX-詳情”的title下,誘惑人點下去的按鍵再次出現。
可這次,儒雅的中年男人無論如何也不敢再點下去了!
他驚疑不定,臉上還殘留着恐懼和查詢前的傲慢,抖着手退出公司個人頁,關上了電腦。
關上後又不放心,重新開機想格式化幾次,他按在鍵盤上的手停頓了幾秒,想打電話叫更專業的人,但最終說出的話卻是:
“拿一臺新電腦到我家。”
說完,他就把舊的丟進了家族中,專門處理危險廢物的秘地。
“權限不足……”
丟完,儒雅中年男人閉了閉眼睛,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鍾大無能,被人反攻擊了網絡還刪了所有資料,男人雖氣卻沒有罰他,畢竟他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追查體系一時無法重新建立,男人就把心思打在了特修部本身上。
以鍾家的世家積澱,以及多名從F到A級不等的外圍和家族成員隸屬於特修部,甚至家族成員中還有超A存在,這樣累積下的權限……
儒雅中年男人臉上浮現出困惑。
那女人究竟什麼來頭?
權限不足也就罷了,竟然還會——
男人臉色發白,又閉了閉眼睛。
——竟然連查詢都會觸及警告?!
他恐懼,也不甘,更不願承認自己在此次調查中的失敗,於是神情幾度變換,又撥出了一通通話。
滴!
通話被掛斷,男人沉着臉再打。
滴!
再掛斷,男人再打。
滴——
一連幾次之後,通話終於接通了,左半邊臉戴着面具的女人出現在屏幕上,語氣不耐:
“有事?”
“那個女人有問題!”
儒雅中年男人忙不迭把幾番查探的情況描述了一遍,當然,是略過了自己直系下屬的無能,和自己剛纔的恐懼的。
可女人仍是一下就抓住了重點:“你怕了?”她嘲諷道。
“我是關心兒子!”男人提高了嗓音,矢口否認,“那個女人!她有問題!你,你……”
“我的權限比你高,想讓我查?”女人依舊嘲諷。
“他也是你兒子!”男人不願承認,想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施壓。
“你搞清楚。”女人的臉色“唰”的沉了下來,“是你跪下求我讓他姓鐘的!”
“那你也不能眼看着——”
“需要我提醒你,他跟我的真實關係嗎?”
“你——”男人張了張嘴,換上一副懇求的樣子,“好歹他也叫了你這麼多年的媽,你總不能,總不能……”
“你就當她是隱秘好了。”女人冷聲說道,然後直接掛斷了通話。
“等等!”男人急了,可再撥過去,卻發現被女人拉黑了。
“這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氣急。
而另一邊,剛點完“拉黑”的女人則半臉凝重地,登進了個人主頁。
她是玩家而非修復員,但因爲一些特殊的原因,她也可以使用特修部的內部系統,並且在權限上,還要遠高於儒雅中年男人。
叮!
“訪問權限不足!”
同男人的形容一般無二的血色鋪滿了屏幕,女人靜漠看着那血人。
“還真是隱秘啊……”
叮!
讓血人炸裂了數次,女人外露的半邊嘴脣微勾,展出了一個驚心動魄的笑容。
“隱秘……呵!”
……
天干氣燥。
其他女孩子出門前都是糾結穿什麼衣服化什麼妝,而司予安則是——
糾結用哪張臉。
昨天回家時沒事,可不代表今天出門也沒事。
反正姑奶奶臉夠多,只要換得勤,探查就追不上我!
滿意地挑了張臉,司予安想着許久未見,該去給何新買個禮物。
街上喧鬧,幾家物美價廉的店外排着長隊。
一個踩着高跟鞋的漂亮姐姐剛買完奶茶……司予安的視線在她身上定格了一秒。
“臥槽!”
漂亮姐姐漫不經心地回頭,司予安在看見她的那瞬就換了張臉,以迦陀人的身份轉進了另一條街道。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然而碎碎念在多數時候都是相反的。
身後高跟鞋響,漂亮姐姐準確地跟上了司予安,速度不緊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