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寐轉身,看見了掩在夜色中的西苓。
“你有話要說?”他問,將腦海中纏繞成一團的思緒暫時丟到一邊,冷眼看着面前那個與秋螢有些相似的臉。
倉翊和折桑都覺得這兩人相像,不可否認,她們的眉眼身形都是十分相似,至少他一開始也是這麼覺得。
但是在他一次次加深對秋螢的瞭解後,他就知道——她們兩人是完全不同的個體。
秋螢是歡快的,像是每一天的朝陽,給他新鮮感;西苓是溫柔的,像是每一晚的皎月,讓人沉靜。
這樣不同的兩人,西苓又怎麼能夠代替秋螢活下去?
雖說當初是爲了讓西苓重生才創造了現在的秋螢,但是秋螢明顯的與她不同。
這麼一來,如果秋螢就此消失,她就是真正地消失了,回不來了。
西苓還有可供複製的靈魂,秋螢卻沒有。
“三爺,我…”一陣風吹來,西苓弱弱的聲音被吹散,夙寐聞言卻是一驚。
“真的?你不後悔?”
“我不後悔。”西苓緩緩地,一字一頓清清楚楚地答道。
隨後她便鬆了口氣似的揚起一抹恬淡的笑容,轉身要走。
“等等!”夙寐出聲攔住了她,眉心凝住不解,“爲什麼?這麼多年,你不就是爲了這一天?”
他要問清楚,一怕她臨時變卦,二是他的腦子裡容不下再多一個疑問。
西苓嘆了一口氣:“我想見他一面,今天便已經見到了。”
“難道不想和他廝守餘生?”
“想——但是不應當。”
“不應當?”夙寐喃喃。
“我和倉翊的故事早就已經結束了,但是您和秋螢的纔剛剛開始,不是嗎?”
西苓淡淡地回答,語氣中卻掩不住的憂傷。她在強撐,經歷過一次死亡的人,怎麼能夠不懼怕那無盡的黑暗?
“你是說,本王對秋螢?”
夙寐故意搖了搖頭,有些勉強地笑道,“不可能,不過是一隻才相處了幾天的小野貓。”
西苓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在鬼府服侍您的這些年,看您笑的次數加起來都沒有秋螢在的這幾天多。”
“不可能。”夙寐心虛地笑了笑,眼光中流露出一股難以掩蓋的慌亂。
“若是三爺不信,自然可以一試,將秋螢的意識暫時剝離,叫我住進去,只不過那樣,秋螢就回不來了…”
“本王不要!”夙寐連想都不敢再想,光是聽西苓這麼一假設,那股窒息感便撲面而來。
“秋螢就像我的妹妹,我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那種黑暗的感覺,我不想她再經歷一次。
原先也是因爲放不下倉翊,但是他沒有我也依然可以過得很好。
我便沒有什麼好牽掛的了。”
西苓一口氣說了許多,不容夙寐插嘴。
夙寐微微一愣,然後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他知道了這兩人真正的相似之處在哪了——爲他人着想的心,她們都是一樣的。
這麼一來,夙寐也不忍西苓就這麼與倉翊失之交臂,趕緊連夜趕去了父親宮中,希望能得到長輩的指點。
第二天清晨,顧泠聽說夙寐一夜未回,只以爲他是生氣了。
她坐在竹林的石桌上望着三兩飛回的鳥雀出神,風吹掃着昨日的“角鬥場”,顧泠的眼前又浮現出夙寐含笑的那雙眼睛來。
第一次見他,誰會料到未來居然會和他攪和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