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琛的晚餐是傭人送上樓的,這段時間他都是在樓上吃飯,很少下來。所以餐桌上,只有傅夫人和林顏兩個人坐着。
其他傭人也不會在一旁侯着,而是去了小廚房吃晚飯,用完飯再出來收拾東西。
“小顏啊,多吃點菜,你看你瘦的。我知道年輕人追求身材纖細,但是健康還是首要的。”傅夫人拿起公筷,給對方夾了一塊排骨。
排骨上的肉看起來很鬆,一看就是一抿就能脫骨的程度。
“傅琛他爸爸在公司忙,回不來,咱們吃就行了。你也別太拘束,將來都是要嫁過來的,那就提前把這裡當自己家好了。”
傅夫人是個很溫婉的江南女人,說話輕聲細語的,樣貌也是溫溫柔柔的,看起來一點鋒芒都沒有。再加上身材也比較瘦一點,看起來有些嬌小,讓人很容易的起保護欲。
但年輕時候的她,也曾是個女強人。如今傅家的公司,也有她的很大一手筆。那些年跟傅總的風風雨雨,才成就瞭如今的商業帝國。
當初爲了公司,她跟老傅經常不回家,因爲要跑業務,還得出去應酬。爲了公司的未來,也爲了給孩子一個好的生活環境,所以拼了命的去掙錢。
錢這種東西,誰又嫌多呢?
再加上兩人都是事業型的,所以也不單單是爲了錢,有一種工作狂的症狀。也就導致他們多次將孩子孤零零的放在家裡,雖然也保姆陪伴,但是少了父母的相處。
而當公司穩定發展之後,傅夫人想和孩子培養感情的時候,傅琛已經十歲了。十年的孤苦伶仃生活,讓他養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對於父母更是疏離的很。
她在想,到底是什麼造成了如今的情況呢?是答應好的親子活動沒有去,還是家長會的時候因爲開會絆住了腳?說好的過生日去遊樂場,結果玩到一半就因爲一場合同突然離去,把孩子交給了保姆照顧?
傅夫人很後悔這麼多年把孩子給忽視了,所以面對那雙淡漠疏離的眸子時,心裡一刺痛。索性也不算太晚,所以她乾脆停了手頭的工作,專心的當她的家庭主婦去了。
只是傅琛的性子早就已經養成,要想掰正,難如登天。也還好,他還願意和父母親近,所以這親情還是維持了下來。
“老傅年輕的時候總是想着公司,並不是他有多愛這個公司,他只是想讓傅琛接手的時候,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傅夫人的思緒飄的很遠,通過回憶的方式,讓對面的女生明白傅琛的小時候。
她又說:“老傅這陣子很少回家,他有點害怕面對自己兒子,因爲當初應該坐上那輛車的人,是他。”
傅琛的年紀大了之後,傅總就將他安排進公司裡,鍛鍊他,讓他有足夠的能力去掌控公司。只要他不作死,這公司遲早是他的,誰讓傅家手裡握着將近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呢。
他也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往上爬,最終的能力也讓董事會的人讚賞。
那天傅總本來是該去參加一場酒會的,但是他年輕時喝傷了胃,所以不太想去。再加上商業新貴總得去結識新的人脈,所以就讓傅琛去了。
但是誰又知道,車子在半路上發生了車禍,人雖然救了出來,但是一雙腿差不多徹底廢了。
“老傅總跟我說,如果當初去酒會的人是他,阿琛的腿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傅夫人的聲音有些哽咽,本來一家子蒸蒸日上的,過得很好。
但是這突如其來的人禍,讓他們這個家庭陷入了死寂。
林顏有些唏噓,看着婦人那難過的面容,忍不住嘆了口氣。“傅夫人,傅琛他吉人自有天相,總會好起來的。我聽說那場車禍,司機當場死亡。估計也是老天眷顧着,所以傅琛只是腿受了傷而已。”
那場車禍很明顯是人爲,那麼一輛大貨車,在寬闊的大馬路上直直的朝着那輛小轎車撞去。大貨車翻了,小轎車被壓在了下面。
小轎車司機被一根鋼管刺穿,而傅琛只是被壓住了雙腿。
等救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以後了。也是因爲耽誤的時間太長,才導致了雙腿殘廢的情況。
傅夫人停了她說的話,也覺得有道理,能撿回來一條命就已經很不錯了,她不應該再強求別的,再說了,人活着纔會有希望,說不定他以後還可以站起來呢?
她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勉強擠出一個笑臉,“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沒事的,我知道傅夫人是想讓我多心疼心疼傅先生而已。”
“不說這些了,吃飯吧,別餓着自己了。”
餐桌上的飯菜精緻又美味,比林家的比起來,有點不相上下。這樣的話,她倒是沒什麼興趣挖林家的廚子了,反正傅家的也很厲害。
傅夫人擡眸看過去,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對方優雅的用餐禮儀。不像是從鄉下回來的村姑,反而像是宮裡出來的公主微服私訪一樣。
這樣優秀的一個女生,卻得不到家裡人的疼愛,也不知道林家那幾個人是怎麼想的。
她自然知道一開始定的婚事是那個假千金林婉婉的,有些事情只需要打聽一下,都能知道。她又不是什麼真正的家庭主婦,腦子還是好使的。
“小顏,阿琛對你怎麼樣?他沒有對你發脾氣吧?”思索了片刻,她還是問了出來。
林顏搖了搖頭,“沒有呀!我沒有惹他生氣,所以他並不會對我發脾氣。”
就那一副快要碎了的樣子,哪裡像是會發脾氣的人?
傅夫人鬆了一口氣,兒子不排斥的話,那這件好事應該還可以進行下去。她確實喜歡林顏,即便和對方的交集並不多,但兩次照面下來,也明白了對方的性子。
不過是外剛內柔罷了。
吃過飯之後,林顏不顧傅夫人的挽留,執意要離開回家。
開車着準備出大門的時候,她突然回頭望了一眼。
書房的燈還亮着,而窗戶邊,有個身影躲在窗簾外。
她勾脣笑了笑,伸出車窗擺了擺手之後,這纔開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