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時想不出形容詞。
乾脆伸手抹掉葉蓮臉上的血。
她冷的厲害,還在隱隱發着抖。
嬰淺觸碰到她那一瞬間,葉蓮仿若被燙到了似的,狠狠打了個哆嗦不說,眼眶更是紅了個徹底。
她一把抓住嬰淺的手。
沾了血的脣微微翕動兩下。
從葉蓮的口中,吐出顫抖的呢喃。
“對不起...”
她慢慢擡起頭。
一雙空茫的眼緊盯着嬰淺。
然後嚎啕大哭。
方纔還和母獅子一樣凶神惡煞,打起宋妍靈來毫不手軟的葉蓮,被嬰淺摸了下臉,就哭的抽抽搭搭。
這是什麼魔法?
花源一徹底傻了眼。
嬰淺也是一愣,被葉蓮忽然變了的臉,狠狠驚到了。
對葉蓮這株小白蓮花來說,哭倒沒什麼稀奇。
但她是不是找錯了人?
都打成一臉血。
不上樓去找江陵報委屈,反而忽然跟嬰淺道起了歉。
她滿臉問號。
嬰淺奮力掙扎了一會兒,也沒能從葉蓮掌心抽出自己的手,她只能扭過身,摸了張紙遞過去。
“哭什麼?哪裡疼你直說,我們去幫你叫醫生。”
她難得說句正經安慰的話。
葉蓮的眼淚卻掉的更兇。
水龍頭似的。
不停從面頰滑落。
衝開了她臉上凝着的血色。
花源一躲在一旁,有種看恐怖片的感覺,自心底發怵。
“不疼,我只是...”
葉蓮抽噎一聲。
心裡面盛着的情緒太複雜。
一時之間。
竟不知該說什麼。
葉蓮沒想到。
她竟然再一次被嬰淺拯救。
在她選擇了背叛之後。
她穿着紅裙子的王子殿下,還是選擇站在了她的身邊,從絕望構成的荒原當中,爲她擋住了所有危難。
“嬰淺...”
葉蓮喃喃喚着她的名字,手掌無意識加重的力氣,讓嬰淺倒吸了口氣冷氣。
這人瞧着瘦瘦弱弱的,咋這麼大的勁兒?
不去搬磚都可惜了。
工地就需要她這種人才!
嬰淺的人才安置計劃,還沒來得及講出口。
葉蓮忽然“噗通”一聲跌坐在地,拽着她的浴衣下襬,高昂起頭,頂着一雙空洞無神的眼,如呢喃般道:
“之前的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空氣當中。
漂浮着泛有血腥味的沉寂。
葉蓮出聲的瞬間,所有人都明白了她說的是哪一件事。
良辛皺起眉,下意識想要開口,但瞥了嬰淺一眼,還是選擇了默不作聲,只悄悄向她挪了一步。
“說出你的名字之後,我一直都在後悔。”
葉蓮捂着臉。
眼淚自她的指縫緩緩流出。
“嬰淺,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如果再來一次的話,我絕對不會這麼做,不會讓你難過的...”
她哭得越來越兇。
襯着滿臉的血,加上亂糟糟的衣服頭髮。
還哪裡有半點形象存在。
但葉蓮此時,什麼都顧不上了。
比起臉面。
比起江陵。
甚至她連自己都顧不上。
在意的唯有嬰淺。
“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葉蓮喘息一聲,咳掉凝在口腔裡的血,她弓着腰,以一種無比卑微的姿態,湊向了嬰淺垂落的手。
“但求你千萬不要討厭我,我真的後悔了啊!”
嬰淺沒有躲。
任憑葉蓮以一種捧着稀世珍寶的姿態,牽了她的手。
她徹底傻了眼。
半天還沒回過神來。
“啊這...”
“你想讓我做什麼?”
葉蓮趴在嬰淺腳步,雙眼緊盯着她,神情幾乎有些癲狂。
“你讓我做什麼,我都會去....”
眼看着她露出一副,只要嬰淺開口,她就能馬上去抹了宋妍靈脖子姿態。
嬰淺立刻叫停。
“哎哎哎!用不着啊!我又不是北海道殺人狂!”
這一晚上的離奇故事已經夠足了。
不需要葉蓮再添上點血腥元素。
“快起來吧。”嬰淺拽了拽葉蓮的手,用一種掉了不少頭髮的滄桑語氣,嘆着氣道:“我又不是每天在被窩寫名單,記都誰得罪我了的變態,那些事早就過去了,無所謂的。”
她說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話。
但不知道爲什麼。
葉蓮哭的更厲害了。
彷彿嬰淺真的藏在被窩裡面,扎她的小人一樣。
“真話,我唬你做什麼。”
嬰淺一使勁,將癱在地上的葉蓮扯了起來。
看她還在掉眼淚。
嬰淺猶豫了下,還是拍了拍她亂糟糟的腦袋,輕聲說了句。
“不騙你。”
她的語氣輕了不少。
軟的宛如一陣拂過面龐的春風。
吹的葉蓮心神盪漾。
她抹掉眼淚,順勢再次拽住了嬰淺手,兩眼發光地問:
“那我今天晚上能跟你一起睡嗎?”
嬰淺:“你巴不得江陵死是吧?”
“我曾經以爲你和葉蓮是情敵。”
花源一躲在後面聽了全程,一臉複雜地嘀咕着:
“但我做夢都沒想到,她雖然仍然是情敵,但卻變成了江陵和良辛的。”
他唉聲嘆氣了一會兒。
然後用一種無比篤定的語氣,下出了結論。
“嬰淺,你真是作大孽了。”
嬰淺:“?”
她都無辜死了。
本來都想好攻略路線,走兄弟情值萬金流。
但沒想到從江陵到葉蓮。
畫風都逐漸跑偏。
“我去看看江陵。”
嬰淺露出半死不活的喪氣臉,甩開葉蓮的手,轉身就要回去樓上。
“你們...把這裡收拾收拾吧。”
與其留在這裡,看這些人發瘋。
還不如回去和江陵扮家家酒,繼續演一米八的三歲娃娃,和幼兒園老師的離譜故事。
但嬰淺才動身。
腳步甚至還沒邁開。
留在客廳的三個人,卻在此時異口同聲地喊道:
“嬰淺!”
“煩死了!”
嬰淺頭也不回。
甚至跑得更快了。
可宋妍靈卻不依不饒。
她打架沒打贏。
反而落了一身的狼狽。
惱羞成怒的想要拿花瓶砸葉蓮,也被嬰淺阻止。
宋妍靈所有失敗的源頭,都是因爲有嬰淺的存在。
她憋了一肚子的火。
終於纔此時徹底爆發。
她咬着牙,氣血翻騰的厲害,竟將花瓶奔着嬰淺丟了過去!
沒有誰來得及阻止。
就連離嬰淺最近的花源一,也被宋妍靈再次發的瘋震懾住,一時手腳發麻,做不出什麼反應來。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花瓶距離嬰淺越來越近。
眼看着。
就要砸上她的後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