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嬰淺下意識想要後退。
但脊背已貼上冰冷的牆壁。
她躲無可躲。
於是擡手推着江陵的肩,讓他離的遠點。
“我當然是回家睡覺去了,不然還要留下跟你們一起約會?”
嬰淺用了不少的力氣。
可惜沒推動。
江陵對她這奶貓似的力氣,壓根都沒多一眼注意,他仍不退開,視線緊緊盯着嬰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鮮少露出這副嚴肅的神情。
斂了掛在脣角,如同小太陽般的笑容。
倒怪兇的。
嬰淺幾乎整個脊背,都緊緊貼上了牆壁,她避開了江陵的視線,笑着說:
“這種時候要多上點心,不要當個愣直男,懂?”
江陵嘆了口氣。
額角和心口傳來同樣的酸脹。
他卻不明白,到底是因爲什麼。
“你不用想太多,我是真的把你當成兄弟的,而且名聲什麼的,我也不怎麼在意。”
嬰淺環抱雙臂,看江陵仍一副滿面沉重的模樣,乾脆打趣了句:
“畢竟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我喜歡的人了。”
她嘴裡說的喜歡,實在太輕飄飄。
眸底還噙着一抹慵懶的淺笑。
好像真的是爲了讓江陵放寬心,而開的玩笑。
但江陵卻忽然覺得,悶在心口的情緒,忽然間散了不少。
他低咳一聲,視線掃過嬰淺的脣角,又如觸電般移開,嗓音也跟着壓低了下去。
“你..沒有喜歡的人?”
“當然沒有。”
嬰淺打了個哈欠,已經懶得在這裡繼續和江陵廢話。
有這個空閒。
都不如回家吃餛飩去。
但江陵卻沒有想要放她離開的意思。
俊朗的小麥色面龐,泛起一層淡淡的薄紅。
他稍稍退開了些,試圖將不停襲入呼吸,以至於讓他有些頭暈目眩的玫瑰香驅散。
嬰淺實在沒了耐心,乾脆一腳踹上江陵的小腿,沒好氣地道:
“你煩不煩?葉蓮等着你英雄救美,你在這跟我裝你媽的撒嬌包呢?”
江陵吃痛。
卻依舊沒有推開。
他低垂着頭,遮了眸底複雜的神情,也讓嬰淺窺不到,他那顆躁動不安的心。
真奇怪。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江陵除了嬰淺,眼睛裡再也看不見其他人了。
甚至當葉蓮出事,楚楚可憐的來到他面前,他更擔心的人,也不是身邊嬌嬌弱弱的姑娘,而是如英雄一般,帶着滿身灑脫和無畏歸來的嬰淺。
這種感覺奇妙的很。
酸澀又悶漲。
江陵每次看到葉蓮時,只覺得她可憐又倒黴,不該過那麼辛苦的日子。
然而面對嬰淺時,他卻完全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情緒。
既無措。
又無奈。
江陵再次嘆了口氣,離口的嗓音已然多了些壓抑。
“你就這麼希望,我回去找她?”
“廢話。”嬰淺嗤了一聲,用力推開了江陵,“難道要我回去找她?喜歡她的又不是我。”
她說話之間。
已經找到了停車的位置。
長髮微揚。
裙襬的赤影如火焰般舞動。
嬰淺頭也不回,只隨意舞了兩下手掌,懶洋洋地道:
“再見了,江陵。”
江陵望着她的背影。
直到那抹鮮豔的紅徹底消失,他才收回視線,然而眼底的陰霾,卻並未消散。
“江陵。”
直到女人纖細的手指勾住他的衣角。
江陵纔回過神來。
他低下頭。
對上了一雙淚光盈盈的眼。
對舞會裡還有沒有其他的亂子,又打算將謠言傳到什麼程度,嬰淺壓根不在乎。
她美美睡了一覺。
等到醒來時,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去。
四周一片寂靜。
也不知道到了凌晨幾點鐘。
嬰淺揉着眼睛推開門,無意一瞥,卻被門口的一個黑影嚇了一跳。
“你..你怎麼在這?”
少年蜷着雙腿,坐在她的房門外,像是一隻可憐兮兮的流浪狗。
聽到開門聲。
他擡起頭,露出一雙溼漉漉的琥珀色眼眸。
“姐姐...”
嬰淺被這頗有幾分驚悚的場面震了一震。
大半夜蹲在她門口。
怎麼瞧怎麼不懷好意。
她緩過了神,才一臉納悶地問:
“你夢遊啊?”
良辛搖了搖頭,啞着嗓子說:
“我想找你,但是敲門沒有迴應,我想你睡着了,就沒有打擾。”
“然後你就一直守在這裡?”
嬰淺嘆了口氣。
心想這孩子長了一張聰明臉蛋,怎麼做起事來,卻好像腦袋裡面缺了點什麼似的。
良辛垂下眼,濃長的睫毛顫了兩下,他小心翼翼地抓住嬰淺的衣角,說:
“姐姐,我想和你道歉。”
“說什麼呢?”
嬰淺乾脆拽着他,一路走到客廳,倒了杯水遞過去。
良辛沒接,只湊近了些,甕聲甕氣地說:
“我那個時候,也應該站出來維護姐姐的。”
他極委屈似的。
眼裡的蜂蜜湖都蕩起了漣漪。
襯着那張過分漂亮的臉,更可憐又可憐。
“沒事。”
嬰淺沒想到,良辛居然能因爲這點小事,在她門口蹲了小半天。
他鑽進牛角尖裡。
把自己個困在其中。
掙脫不開。
良辛跟上前一步,接了她手裡的杯子,淺淺抿了一口後,就放到了一邊。
將下頜墊在嬰淺肩頭,他湊到他耳畔,輕聲細語地說:
“江陵哥真厲害,不像我,只顧着看着你,都沒注意到有人在詆譭姐姐。”
都多少年了。
嬰淺沒聽過這種標準的茶言茶語。
她正沉浸在懷舊當中,來不及迴應。
良辛又問:
“姐姐會生我的氣嗎?”
“不會。”
嬰淺剛睡了一個飽覺,也願意在這裡陪良辛玩親子游戲。
畢竟。
誰會討厭一個漂亮弟弟呢?
她還想安慰兩句,耳旁忽然傳來模糊的叫喊聲。
“嬰淺,我知道你在家,快給我開門!”
這又是打哪跑出來的妖怪?
大半夜的。
跑到她家來鬧騰?
嬰淺正想過去看一眼,良辛卻先上前一步,擋在了她的身前。
“姐姐站在我身後就好了。”
他回過頭,殷紅的脣角勾起一抹乖巧的弧度。
“這一次,我一定會保護姐姐的!”
“行。”
嬰淺敷衍地點點頭,又在看到了站在大門外,正大吼大叫的女人,她很是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嗤道:
“你要發瘋去精神病院好不好?我家可沒有藥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