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男子見了白奕煌,眼神一凝,緩緩道:
“久聞天宗門白仙君大名,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
他嗓音極沉,尾調微微上揚。
雖是讚美之詞,但面上那抹笑,卻怎麼瞧,都帶着些意味深長。
白奕煌冷哼一聲,薄如蟬翼的雪白長劍揮掃而出,掀起一陣刺骨的寒芒。
他眯着眼,眸底有殺意沸騰。
“既知我名,還敢闖我天宗門?!”
“只是來尋一樣東西,不過可惜,未能找到,卻見這有趣的一幕。”
玄衣男子眸光一轉,落到嬰淺的身上。
正好同她的視線,交在一處。
他眨了眨眼,脣角蕩着的笑意更濃。
這人從頭到尾,都未表現出半分的惡意來。
但此地爲太宗門的後山。
而玄衣男子,卻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魔族。
忽然出現在這裡,怎麼瞧,都是來者不善的模樣。
更何況,連嬰淺這個道行低微的修仙者,都能感受到玄衣男子身上,那迫人的魔氣。
他顯然不會是一個尋常的魔族。
“廢話少說!”
白奕煌身形一晃。
嬰淺連他何時有的動作,都未能瞧的清。
攜裹着冰霜的長劍,已經揮到了玄衣男子脖頸之間。
如電光閃過。
實在太快!
玄衣男子終於斂了笑意,掌中有魔氣聚集,純黑長劍似毒蛇吐芯,堪堪架在了脖頸前方。
但即使如此。
亦有黑髮被削掉落地。
只是剛剛一個交手。
彼此之間,已是都有了定論。
“不愧是白奕煌。”
玄衣男子再不敢託大,他邊戰邊退,已有要離去之意。
但白奕煌哪裡肯允。
“我天宗門,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冰冷的低喝傳出喉頭。
少年一襲白衣,被夜風吹的獵獵作響。
他手持長劍,神情冷傲。
比那高高在上的神坻,還要更加俊美三分。
“我不過是來找個東西,既是沒找到,離開就是了,仙君何苦如此相逼?”
玄衣男子的面色,已是越發難看。
會在這裡見到白奕煌,屬實爲意料之外。
而白奕煌所展現出實力,又遠遠超乎他的想象。
若繼續拖延下去,等着天宗門其他人到來,可就麻煩了!
玄衣男子皺緊了眉。
思索不過片刻,面頰之上,卻是又多出一道狹長的紅痕。
將流至脣角的鮮紅捲入脣中。
腥甜遍佈口腔。
玄衣男子卻是笑了。
他邪異的面容上,浮起一抹瘋狂之色。
竟是不顧被一劍刺入心口,拼着以傷換傷,將毒蛇一般的劍鋒,沒入了白奕煌的手臂當中。
“我們魔族,可沒那些彎彎繞繞的講究,找不到,離開就是!”
玄衣男子嗤笑一聲,也不顧胸口狂涌的鮮血,他袖擺一揮,黑霧翻騰之間,他已是不見了蹤影。
只存了一句話,悄悄傳入嬰淺耳畔。
他道: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嬰淺。”
黑霧當中。
有寒芒刺破天際。
但當白奕煌闖出霧氣,視線所及之處,卻是沒了玄衣男子的身影。
“跑的倒是快。”
他輕哼一聲。
凌厲的眸光轉向嬰淺,沉聲道:
“那魔族同你,說了什麼?”
“他...”
猶豫不過轉瞬之間,嬰淺眨了眨眼,道:
“他問我,他長得俊不俊?”
白奕煌皺起眉,“什麼?”
“我也很納悶啊!”嬰淺一攤手,面上滿是疑惑,“不過我說了,他沒有仙君你長得俊。”
“鬼才會信你的話。”
他話雖如此。
脣角卻是顫了顫。
也未曾,繼續追問嬰淺。
白奕煌收了長劍,轉身就要離去。
剛纔這一仗,鬧出的動靜,實在太大。
周圍的妖獸都跑了個七七八八。
那如山巒一般的妖獸,也不見了影子。
嬰淺見白奕煌,八成是忘了之前的事兒,也就跟着上去,很是好奇地問:
“那人...是個魔族?”
“不然呢?”
白奕煌瞥她一眼,眸光掃過那殷紅的脣,頓時如被燙到了一般,連忙又轉了方向。
“仙魔兩道,自古敵對不休,你還當他是什麼善人不成?”
“他說要找東西?”
嬰淺並未察覺到白奕煌的不對,琢磨了一會兒,道:
“他會冒着風險跑到這裡來,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要找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值得他如此以身犯險?”
白奕煌未回她的話。
而前方不遠處,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忽然傳入耳畔。
嬰淺擡起頭。
瞧見了一張瞎了眼的男人面孔。
這他媽的...
怎麼又來了?
哪裡是隻人面蜘蛛,分明就是個狗皮膏藥!
別的妖獸都跑得差不多,它居然還敢留下來報復。
膽子倒是真不小。
嬰淺差點忍不住爆粗口。
險險纔將髒話,壓制在了舌尖。
不過還好。
這一次,有白奕煌在身邊。
小小的人面蜘蛛,他隨手就收拾了,自然是不在話下。
嬰淺冷笑一聲,捏着拳頭,道:
“爺今天就要嚐嚐什麼叫燒烤蜘蛛!”
人面蜘蛛邁着八條腿,絲毫不畏她,那張男人的面孔上,滿是猙獰的惡意。
嬰淺向後退了半步,道:
“仙君,勞煩您高擡您的貴劍,幫...”
她的話還沒說完。
腳下不知踩到了什麼物件,險些絆了個跟頭。
嬰淺一低頭。
赫然見着了倒在地上,雙眸緊閉的白奕煌。
嬰淺:“???”
仙君你靠點譜行不行?
怎麼能派上用場的時候,忽然就倒了?
這前方,可還有個虎視眈眈的人面蜘蛛,在盯着他們呢!
嬰淺擡起腳,忽略了白奕煌手心的足印,瞥了一眼不遠處的人面蜘蛛,不由嘆了口氣。
得。
現在不僅指望不上白奕煌。
還得保護着他。
若是讓他在這裡,被一隻蜘蛛咬死了。
之後的攻略,還怎麼進行?
難道要嬰淺去攻略巴興羊嗎?
別鬧了。
她寧願選綺羅仙。
人面蜘蛛悄悄挪動着螯足,臉上的怨恨之意,讓原本還算秀氣的面孔,徹底變得扭曲可怖。
它已是壓不住怒火,想要殺了嬰淺,這個傷了它眼的脆弱人類泄憤。
視線受阻。
但靈敏的嗅覺和聽覺,仍可以讓人面蜘蛛,確定嬰淺所謂的方向。
它再也忍耐不住。
鋒銳的螯足,如長矛一般刺向嬰淺。
嬰淺咬了咬牙。
她可以躲。
但要是讓開的話,身後的白奕煌,身上可就要多出個窟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