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狐一世,用狐一時。
這不就派上用場了!
嬰淺滿臉欣慰。
跟着點了點頭,連聲道:
“小師傅,都這麼晚了,什麼妖怪都該回去休息了,還怎麼找啊?先回吧!”
渡衍微皺了眉。
沉吟片刻,眸光向着嬰淺的方向側去一眼。
可一對上她漆黑的眸,又立刻移了視線。
“好。”
他到底是沒有再拒絕。
也不知曉。
是擔心嬰淺的安危。
還是也認同了這個時辰,已難尋見什麼妖怪的影子了。
嬰淺這才鬆了口氣。
她笑着湊過去,拽了渡衍的袖口,嬌聲道:
“小師傅,你餓不餓?要不然你去下碗餛飩,我們一起吃吧?”
赤霖:“...你到底是怎麼好意思的啊?”
嬰淺不理他。
亦不顧渡衍時不時瞥向她手指的目光,自顧自地道:
“你吃素對吧?那我們煮一素碗麪也行,我不怎麼挑食的,但是要能有個燒雞就更好了!”
赤霖嘆了口氣。
窩在嬰淺的懷裡,喃喃道:
“我不管你吃什麼,記住了,你欠我一次!”
“施主,已經很晚了。”
渡衍果真是個好性子。
聽了嬰淺這般無賴的話,也無半分不耐。
仍是柔聲細語地道:
“不宜用飯食。”
“那你呢?你不餓嗎?”
嬰淺看他似乎恢復如常,連忙又湊的近了些,整個人都恨不得貼在渡衍的身上。
看渡衍要躲。
她急忙道:
“大師我怕!”
渡衍一怔。
似是沒明白,這個方纔還手握長刀,一副遇神殺神遇鬼殺鬼模樣的姑娘,怎麼會忽然感到了怕。
但嬰淺壓根不給他問話的機會。
直接整個人都貼了上去。
纏着渡衍的手臂,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微啞着嗓子,喃喃道:
“剛纔可嚇死個人了,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都說了要保護我,卻又一直不在,我還以爲...”
嬰淺吸了吸鼻子。
眼中盡是明晃晃的委屈。
“我還以爲,你不想管我了。”
她的聲音很輕。
如煙塵一般,輕飄飄散在了風裡。
赤霖忍不住輕哼一聲,瞥着嬰淺的側臉,將下頜墊在了她的肩膀。
真是不爽。
瞧着這女人,一根筋奔着渡衍。
把他這個俊美不凡的大妖,都當空氣似的。
沒眼光!
赤霖晃着尾巴,時不時故意閃過嬰淺的視線,努力刷着存在感。
渡衍沉默了許久。
沉靜的眸光,落於天邊的彎月,又輾轉在路邊巷角的野草。
他的神情,依舊是無悲無喜。
只道:
“貧僧會盡力,護施主平安,不過...”
渡衍似是在斟酌着言辭。
他是極通透的人。
哪裡能看不出,嬰淺刻意的討好。
“貧僧遁入空門多年,早已無心世俗,所修所行,爲大自在。人間種種情愛,皆爲水中月,鏡中花,虛如幻影,觸之即碎。”
又是不少的大道理。
話裡話外,都在提點着嬰淺。
但總結起來,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想追他?
沒門!
嬰淺瞟了一眼渡衍。
尤是在他眉心的硃砂紅痣,停留了半刻。
這和尚瞧着和善。
實際上,一顆心倒是冷的很。
“都告訴你了,你就是去焐一塊石頭,都比焐這和尚,來的容易。”
赤霖打了個哈欠。
尾巴繞着嬰淺細白的脖,上挑的狐狸眼中,閃着蠱惑的微光。
“你不如,換一個對象如何?”
嬰淺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隨口問:
“換誰?”
“當然是...”
赤霖挺起胸膛,正想開口,就聽渡衍道:
“施主,妖物擅謊,不可輕信。”
“我覺着也是。”嬰淺點點頭,昂頭望着渡衍,輕聲問:“那我可以,相信小師傅你嗎?”
渡衍腳步一頓。
似是有些不知該如何迴應。
但他還是微微頷首,道:
“貧僧自是不會哄騙施主。”
“那這不就得了!”
嬰淺一拍巴掌,輕笑道:
“趨利避害是所有人的本能,小師傅不會騙我,又有本事,我自然要跟着你了!至於你是不是出家人,同我,又有什麼干係?”
“這...”
渡衍哪裡見過這般胡攪蠻纏的主兒。
被嬰淺的話一繞,竟是有些無措。
偏偏還沒完。
嬰淺捏着指尖,又道:
“我對小師傅如何,是我自己的事。但小師傅對我如何,可就是你的事了。能否護得住我,再恪守本心,不被外物亂了眼,得看小師傅的道行如何啊?”
她還頂着一張毀了容貌的臉。
模樣不僅醜陋不堪,還帶着幾分駭人的猙獰。
可就是脣角浮着的那抹狡黠的笑。
卻莫名讓渡衍和赤霖,都是有些晃神。
渡衍立刻垂了眸,默誦起了心經。
赤霖愣了會兒。
擡起爪子,摸了摸嬰淺的臉,感慨道:
“真醜!”
嬰淺:“?”
赤霖又嘆了口氣,搖頭道:
“要是長得好看一點,我也勉強可以...”
嬰淺放慢步子。
同渡衍隔開了些距離。
抓着赤霖的脖頸,冷着臉,道:
“勉強可以把你全家的祖墳挖出來,請我過去作客是嗎?”
赤霖活了幾百年,都沒聽過這麼邪門的話。
他人都傻了。
只一遍遍強調着。
“我可是大妖,你這女人,居然敢....”
“敢什麼?”嬰淺冷着臉,低聲道:“敢把你這個傻逼崽種東西當球踢嗎?”
“我...”
赤霖瞪大眼睛,還沒等再次張嘴,就聽嬰淺又道:
“你別以爲,我是傻瓜。”
“什..什麼啊?”
赤霖頓時有些心虛。
低着頭,不敢去看嬰淺,只嘀咕道:
“你莫要誣賴我,我可是大妖!”
“你帶我到這賭坊去,不就是爲了借那隻妖的手,對付我和渡衍嗎?”
嬰淺打了個哈欠,望着渡衍的背影,緩緩道:
“真可惜,我們兩個都好好的,誰都沒有受傷,你也撿不到便宜了,小狐狸。”
赤霖張了張嘴。
那些到了喉頭的話,在瞧見了嬰淺的神情後,又被嚥了回去。
她並不在意。
因此,赤霖也無需解釋。
反正說的再多。
她也不會相信就是了。
一路無話。
嬰淺同渡衍告了別,回了房間,緊緊卷好被子。
可都已經到了半夢半醒之間,赤霖忽然跳上了牀。
泛着血芒的豎瞳,盯着房間的一角。
他推了推嬰淺,輕聲道:
“莫睡了,這次,可有個大麻煩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