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中有驚有喜，少女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叫完之後又立即別過頭去：“你怎麼在這裡！”
趙世廷：“……”
他煩躁地扯下臉上的面巾。
他就是想過來給她過個生辰，悄悄送點小禮物就走，沒想到看見她出宮，又遇到了這等子事。
黎未晞沒想到能在這碰上趙世廷，自然是驚訝的。更爲驚詫的是他扯下面巾的這個小動作。
現在天雖然黑了，可燈火通明。藉着些許燈光，他的面龐無比清晰。
許久不見，他的線條又凌厲了些，可身上的殺氣卻沒先前那麼重，怕不是學會了收斂。倘若給他一把摺扇，興許能被人當成翩翩公子稱讚吧。
趙世廷也意識到了這點，可看都看了，再戴上面巾已經來不及。況且——況且讓她看見自己真正的樣子，他居然一點都不排斥。
離開皇宮之後他怕別人認出自己，一度隱姓埋名，面孔換了又換，始終不敢用正臉示人。而今在她面前，這種隔閡蕩然無存了。
“我現在就走。”他語氣是強行扯出來的冷淡。
見黎未晞沒有反應，趙世廷的確如他所說轉身就走，少頃，他的衣袖被一隻手拽住。
少女的髮梢在風吹過後略有凌亂，她長大了，臉也褪了些圓潤，一雙眸子洋溢着水光：“不要走。”
這聲音，讓她的氣焰一下子就軟了。
她緊緊咬着下脣，宛如做錯事的孩子般，卻執拗的不肯說出別的話。剛剛那一句，已經盡了她最大的退讓。
不過，足夠了。
足夠讓他的心靈潰散了。
“……”趙世廷嘆息。他還是對她心軟了。
上一次也是，這一次也是，她本該是他刀下亡魂，卻成爲他的軟肋了。
“現在那邊是回不去了，”黎未晞擰起眉，“師傅，帶我去那邊轉轉好嗎？今天……是我的生辰。”
“……好。”
他來，便是爲她過生辰的。
只不過從原本暗暗的過，變成了明着過。
穿過小巷，對面便是江的一畔。這一帶沒什麼人，但對岸夠亮，借了很多光，足以讓此地變得流光溢彩。
兩人沿着江走，趙世廷在不經意間開了口：“皇宮裡沒人給你過生日？”
見她一臉滿足，不過是江景，在南方多了去。她那麼受寵，怎麼欣賞這些東西？
“他們都好虛僞。”她難得用了個詞。也是，比起上次見面，她看上去沉靜許多，身上有了些貴女的氣質。
皇宮那些爾虞我詐，連她都意識到了嗎？
黎未晞低下頭來，淡淡說：“我每過生辰，都會收到很多禮物，堆滿滿了一屋子，可沒有一件是我喜歡的。他們只管將他們以爲最好的拿給我，只是想討我歡心而已，父皇也是。”
只是關心，而非知心。
“我好想娘啊……”
趙世廷驀地想起第一次見面那個晚上。
她當時似乎做了噩夢，像只無家可歸的小動物，可憐得很，呼喚的也是娘，那位先皇后。
她跟她母親的關係真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