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祖先是開國元帥,祖輩世代鎮守疆土。他父親、他爺爺、他爺爺的父親……祖上三代都是戰死沙場的。現在位置落在了他手上,他同樣也是在馬背上長大。戚舟甚至能夠大言不慚地說,若沒了戚家,王朝哪來的江山?這江山本就是戚家打下的!
可如今讓皇帝敗成了這種樣子!他祖先在天之靈,怎麼能容忍蠻夷在他們頭上撒野?偏偏皇帝聽信小人讒言,置大將於不顧,寵着宦官在朝堂上作妖作亂。這樣的王朝,不覆滅纔怪!
黎未晞不懂政治上的彎彎繞繞,她只知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這一切不但是因爲蠻夷,更是在朝廷的縱容下造成的。這事一日不除,王朝就一日不得安定。
“我們不去行州了,直接去京城吧,”戚舟下定決心,“阿晞,我在京城有府邸,你便在那兒住着。我要上奏皇帝,這件事不能不管不顧!”
黎未晞問:“你要上戰場嗎?”
他的傷勢太重,能從中活過來已經是奇蹟。也許南方風水好,茶園靈氣四溢,才擁有起死回生之術。放在京城,再好的名醫也不見得能把他救回。但——但萬一再受了重傷,現今茶園被毀,就怎麼也救不回來了。
戚舟看她一眼,不假思索:“當然。戰死沙場,乃死得其所。”
黎未晞便不再說話了。
***
京城。
四月本是草長鶯飛的時節。但如今局勢,入目只有衰草連天。分明是深秋之景,卻在這早春時節落實。
京城看似安寧,可隱藏在平靜之下的,是更加的不平靜。每一處都像是一根脆弱的弦,承受不住千鈞之力,稍加用力,就會連帶整個京城的絲網一起四分五裂。
戚舟領着黎未晞向南走。
他自幼長在北疆,但在京城也是有家的。皇帝賜予戚家大片豪宅,住的多數是女眷與親戚,戚家本家早就遷至北疆,只有進京纔會在此落腳。
牌匾已然舊了,卻不見髒,顯然日日有人打掃。他推了門,倒也未介意無人來迎,給黎未晞指了路:“你住那的廂房。東西都很全,若有什麼需要的,吩咐一聲便是。”
這時候黎未晞才發現,冷清的戚府原來還是有人的。
那是個過了中年的管家,留着長鬍子,一臉的慈祥,見戚舟來,先是愣住,隨後滿是激動:“少將軍——少將軍您回來了!”
還領着個標誌的美人。
他眼中熱淚盈眶,多久以來積蓄的情緒早在這一刻盡數涌現了,“少將軍,那羣狼心狗肺的人聽說您死於蠻夷之手,早早收拾東西就走了。我已經竭力阻止他們,才留下了那麼一丁點兒在庫房……戚府本就不是他們的,不知他們何處來的膽子搶走戚府的東西!當真以爲少將軍死了自己能騎在戚府頭上不成?”
說到這他已是義憤填膺。他先前怎麼看不出來這些人都是趨炎附勢一邊倒。皇帝寵誰,就眼巴巴地鑽到誰那兒去了,完全忘記自己是從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