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海川似乎沒有想到臨思言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那仍然帶着訴苦的神情霎時僵在了溫潤的面上。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開口道:“你……你是要我辭職?”
臨思言點點頭,再次解釋道:“你放心,你在臨界點工作的這些事我不會說出去的,我相信傅星熠也一定會閉口不談。”
她原意是想讓傅海川放寬心,不要害怕回到星海後恢復二公子身份時被人詬病這段經歷,卻看見傅海川的表情逐漸晦暗不明起來。
“所以,你還是想把我送回星海,交到傅星熠手上……”傅海川的聲音很輕,如果不是臨思言湊得近,幾乎沒聽清他說了什麼。
“你就那麼相信他嗎?你們才見了幾次,所以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信了是嗎!哪怕我告訴你這回你把我送到傅星熠手上就是讓我死,你也不會後悔是嗎!”
傅海川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他用力攥住了臨思言垂在他牀邊的手,將那白玉般的腕骨捏得通紅,聲音都有些尖利。
臨思言皺了皺眉,不知道傅海川這突如其來的激動是爲了什麼,她用力掙動了幾下,元氣大傷的傅海川哪裡是“力大無窮”的仿真人的對手,臨思言沒費多少力氣就從他手下掙脫了。
她皺了皺秀麗的眉毛,表情終於有了些不耐:“傅海川,你之前說的都只是你的猜測。看傅星熠之前看見你的幾次反應,他早就認出你來了,如果按你說的,他想對你動手,這期間那麼多的機會,爲什麼你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看傅海川仍然如一隻受傷的小獸一般偏執地盯着自己,她又有些無奈:“就算他真的想對你動手,你也不可能一輩子躲在臨界點,拿我當擋箭牌吧?要是你真的覺得危險,你可以找警察。”
放在外人視角來看,臨思言這話實在是冷酷無情極了,但作爲和她相處多年,精確到頭髮絲都清楚有幾根的009,它對臨思言再瞭解不過了。
對於欺騙過自己,並且也已經沒有任何的人,臨思言一向丟棄得極爲爽快,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怎麼說呢,其實臨思言之前對傅海川多少有幾分惜才之心在,再怎麼着也會留點情面。
傅海川如今得到臨思言這樣的對待,也可以說是臨思言仁至義盡,而傅海川則是自作自受了。
傅海川此刻卻像是並沒有把臨思言好言好語的解釋聽在耳裡,纖長的睫毛在白瓷般精細的臉上落下一片陰影,喃喃道:“哪怕你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你也從來沒有真正的相信過我,不是嗎?”
臨思言皺了皺眉,正要開口,傅海川突然像變了個人一樣,一掃之前的陰鬱,擡頭朝臨思言露出一個頗具誘惑性的笑:“臨思言,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看吧,現在連臨總都不叫了,直接直呼其名了。
他原本就生的清俊,這個笑應該是極爲好看的,但此時他一臉病容,臨思言只覺得這個笑出現在他臉上,有些說不出的病態和瘮人。
臨思言絲毫沒有被他這副“病嬌”的樣子嚇到,只是依然冷淡道:“不會,你如果動了威脅我的心思,我勸你現在最好想清楚。”
“好,好,好啊。不愧是臨總,那我們就看看,最後是誰先屈服吧。”傅海川收回笑,表情冷淡地說完了這句話,便把頭偏轉了過去,沒有再搭理臨思言的意思。
臨思言見他這副態度,自然也不會慣着他,只是丟下一句:“身體恢復好了別忘了去遞交辭呈。”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臨思言離開不到五秒,傅海川就陰沉着臉,一把把臨思言拿過來的東西全都掃到了地上,發出了一聲巨響,他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呵,誰稀罕。”
不遠處護士站值班的小護士聽見了這邊的響動,生怕是病人發生了什麼意外,趕緊匆匆忙忙跑到了傅海川的病房裡,見他情緒激動地喘着氣,臉都憋紅了,嚇得想要去找醫生。
傅海川攔住了她,喘勻了一口氣,強憋出一個溫潤安撫的笑:“我……呼,我沒事,只是剛剛有些激動了,不用去麻煩醫生了。”
小護士有些擔憂地看着這個溫柔俊秀的男人,突然想起來剛剛冷着臉離開的女人,又聯繫起傅海川現在的狀態,還有這幾天同事們談論的他和他哥哥以及貌似準嫂子三人的“愛恨情仇”,似乎想明白了什麼。
她頓時面露同情,勸慰道:“唉,小夥子,你也別太難過了,好姑娘到處都是,何必一直盯着不可能的對象看呢?何況她還是你嫂子,你可不能對不起你哥啊,我看他這些天照顧你也挺辛苦的……”
傅海川面色僵硬了一瞬,面上雖然還是笑着,但語氣冷硬道:“你誤會了,我現在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小護士還以爲是年輕人面皮薄害羞了,於是只能打着哈哈離開了,還頗爲唏噓的樣子。
傅海川在小護士離開後,平復了一下心情,從一旁的牀頭櫃裡取出了一個帶密碼輸入鎖的箱子,猶豫了一瞬,還是打開了。
裡面是一塊設計得頗爲精巧的顯示屏幕,上面清晰地顯示着標記着各類日期的文檔和視頻文件,仔細看看,從幾個月前到現在,每一天都記錄在案。
最新的日期一欄似乎還在更新,不一會兒,一個壓縮文包傳送到了傅海川手中的屏幕上,他看了一眼文檔的標題,頗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
傅海川點開了這個剛剛從臨界點截取過來的文包,只看了幾行,眼中就同時出現了驚訝、興味、勢在必得等等好幾種複雜的情緒。
他動作迅速地黑進了X市最著名的幾家媒體報社,把這些日子整理的“好東西”一股腦發了過去。
他倒是沒有把這個壓縮文包裡面的東西公之於衆,畢竟,這個東西還沒到它發揮最大價值的時候。
傅海川做完這些,突然笑出了聲來,越笑越大聲,幾乎是歇斯底里的,眼淚都溢了出來。
臨思言,等到了明天,你還能這麼安之若素嗎?
這只是我對你的第一個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