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存食物和飲用水的倉庫在一樓,而這幾個即將變異的人成爲了一樓的安全隱患。
周燃垂眼思考片刻,到底還是沒動手——無論他之前表現得如何冷漠,如今那些人這一刻還都是人類。
他下不了這個手。
周燃把門掩上,往後院走去,他站在屋檐下,拇指和中指下意識摩挲了幾下,想伸進口袋裡去拿煙盒,卻是空無一物。
他嘆了一口氣,低聲道:“臨小姐,出來吧。”
一顆巨大的榕樹後,臨思言的身影緩緩地走了出來,她站在一片陰暗中,周燃看不見她的表情,但還是開口道:“臨小姐,你不去休息,來這裡幹什麼?”
臨思言面色平靜,撥開眼前的枝椏,走到了周燃面前。
臨思言原本就有一米七,在近一米九的周燃面前卻顯得有些嬌小了。周燃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挺拔而健美,身上又散發着一股子桀驁不馴的匪氣,荷爾蒙十足。
周燃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十分爲滿分,打九分絲毫不爲過,被減掉的一分,或許就在她的神色實在太過於平靜了,就像不存在這個世間的“人”一般,無論什麼都無法讓她喜怒哀樂。
臨思言在周燃面前站定,神色自若道:“周先生,你今天也耗費了不少精力,何必強撐呢?我也是擔心你吃不消。”
周燃沉吟片刻,目光突然如一把利劍一般射向臨思言,嘴邊揚起一抹玩味的笑:“也是,臨小姐能在這樣的末世裡活下來,又怎麼會是一般人?”
臨思言笑了笑:“周先生也不一般啊,這麼東躲西藏的,也是不容易。”
周燃太陽穴的青筋跳了一下,幾乎是一瞬間的事,快到連臨思言都幾乎沒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周燃那有力的手臂就卡住她的脖子,以一個近乎於環抱的姿勢把臨思言圈進了懷中。
看着溫情曖昧,周燃手裡的力道可是一點都沒有鬆。
“周先生,這是什麼意思?”臨思言絲毫沒有驚慌的神色,反而仰頭看着明顯比自己要緊張得多的周燃。
周燃低喝一聲,灼熱的氣息噴到臨思言耳邊,語氣森然:“少廢話!說!誰派你來的!”
“別激動嘛,周先生,先聽我把話說完。”臨思言被人卡住了脖子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和周燃周旋着。
“你別在這兒和我拐彎抹角,我告訴你,我在聯邦軍隊裡審問特務時候,你估計還在上小學……”
周燃嗤笑一聲,顯然已經是將臨思言看作那“白營”派來刺殺自己的人了,手臂也越收越緊,似乎只要臨思言口裡說出什麼被他猜測的的東西,他就可以立刻把她的脖子給擰下來。
臨思言嘆了一口氣,手臂一揚——
路燈昏暗,照亮了地上一個小小的彈坑,兀自冒着煙。
周燃:“……”
他回憶了一下自己剛剛站着的位置,牙疼地發現這顆子彈原本瞄準的就是他的腳邊。
周燃下意識放開了禁錮住臨思言的手,臨思言神色淡淡的:“周先生,現在冷靜了嗎?我不知道你心裡是把我想成哪一派的人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哪一派都不是。信不信由你。”
脾氣還挺大的,周燃嘀咕着,突然忍不住想笑。
這個姑娘被自己那樣挾持着都半點不露怯,如果真的是臥底,自己倒是想策反她了。
有意思……周燃彎起眼角,摸着下巴笑了會兒。
不是“白營”那幫蠢材的手下,難道是傭兵?
最近一段時間興起的傭兵裡,無論是獨自行動的,還是固定配合的傭兵團,周燃在各種任務中也接觸了大部分。
就算沒有正面交手過,也多少能通過戰鬥方式來推測對方的性格。
傭兵這一行屬於灰色職業,見不得光,選擇這一職業的多是受生活所迫的社會底層,很多傭兵甚至是連身份證都辦不了的黑戶口。
魚龍混雜,周燃見過以虐殺任務對象取樂的,見過趁任務之便欺侮女性的,見過連對小孩兒都能眼也不眨地下手的……沒有底線和原則,只圖錢財享樂的傭兵太多了。
像臨思言和她手下帶着的兩個人這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甚至事後根本沒有提酬勞一事,對被異形咬傷的人也沒有乾淨殺絕,還真……挺少見的。
周燃自認看人素來準確,撇開職業不說,那三個人的本性絕對不壞。
他琢磨着,等過幾天接應自己的人到了,在兩臨思言離開之前,一定得把他們拉入夥,畢竟她看起來極爲擅長對付異形,有一套自己的手段,他們正需要一個專業人士。
“周先生,爲了解除我們之間的誤會,我就和你直說了吧,我的外祖父,是專門研究生物醫學的林老先生,你應該對這個名字不陌生吧?”臨思言一語驚起千層浪。
周燃表情一瞬間凝滯了一下,他低聲重複了一句:“林老先生?”
臨思言點點頭:“沒錯,據我所知,我的外祖父曾經參與過聯邦的一項機密基因藥物改良製作,後面發生的事,想必不用我說,周先生也心知肚明瞭。”
周燃臉上的肌肉僵了僵,終於朝臨思言正色點點頭道:“我知道……算了,我們回樓上說吧。”
既然兩個人已經把話說開了,臨思言也不再和他遮遮掩掩的了,大大方方地點頭道:“行啊。”
等上了樓,周燃才意識到自己算是上了臨思言的當了。
原本應該去休息的刀疤和白旻都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看到二人進來,不約而同地擡頭看了他們一眼,彷彿已經等待多時了。
“我就說他以前是個當兵的。”刀疤以前也入過伍,顯然也看出剛剛周燃壓制臨思言那幾招是軍隊的格鬥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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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旻原本也不知道臨思言爲何在和他們一起出去找物資的路上出手去救這一隊人,但臨思言的行爲從來都不是沒有原因的,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有了很深刻的體會。
這一次,他自然也是相信她的。
周燃無奈地嘆了口氣,原來都在這兒等着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