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宋時跟宋家的事就在村子裡傳得沸沸揚揚,說什麼的都有。這下就凸顯出住在邊緣地帶的好處了。
再加上天冷,風大。
外面沒站一會兒沒八幾句卦就冷得打擺子,即使熱騰騰香噴噴的瓜都擋不住寒冷。
講道理,得了風寒吃瓜可吃不好。
宋時叮囑大丫平時就在院子裡活動,沒事不要出去,又給村長跟鄰居家送了東西,也不要他們特意盯着,只偶爾過來看看就行。
冬天到了。
他得打獵賺銀子。
山的外圍基本不剩什麼了,要想有大收穫,那得往裡走。
當然,原渣不是沒走過。
狼跟熊他都遇到過,能活到被宋家最後提前送走,也實屬是命大了。
只能說命不該絕到野獸手裡。
宋時在院子裡磨了一下午的刀,又檢查弓箭繩子這些,隔天一早,天還沒亮就出門了。
這一趟他足足走了三天。
回來的時候滿身疲憊。
幾個丫又高興又心疼,燒的燒水做的做飯,宋時吃飽喝足到頭就睡。
沒幾天,又出門了。
一直到下雪。
山很危險,下着大雪的山裡更是危險加倍。
好在他早早備好了木炭,又從鎮上買了不少耐放的糧食回來,還割了肉,掛在房樑上吹乾,下着雪的天就一家人關着門坐在堂屋裡烤東西吃。
紅苕香甜軟糯入口即化。
從大丫到小丫都愛吃。
說來也是心酸。
紅苕這玩意兒在百山村很常見,一點不稀奇,也不值錢,饒是這樣的東西,宋母都不准她們吃,說浪費糧食。
宋時讓鎮上的鐵匠做了個爐子,裡面可以烤餅烤紅薯,外面可以燒水煎雞蛋的那種。
那鐵匠還給了他二兩銀子買斷這個樣式。
他接了。
轉手就去市場上買了麪粉雞蛋白糖果子回去。
冬天漫長着呢,不多備點吃的,怎麼挨。
他這裡倒是把挨冬的物事備齊全了,宋家那邊就慘了。
風吹得很大,夾雜着雪粒子,不要命的往人臉上打,門一開就想立即關上。
但不能。
宋二啐了一口,認命的抵着雪風往外走,今天是老幺休沐的日子,昨晚下了一晚的雨,今早開始飄雪了,冷得要命,兩個老的非要他去村口接,說是擔心老幺身子弱摔跤,還讓他拿了一件厚棉衣…
想到這,宋二又想罵人了。
他自己這一身破棉衣都穿了好幾年了,死棉死棉的,一點都不暖和了。
可娘說什麼都不給他做。
還勸他要大度,說等老幺有出息了別說一件棉衣就是穿金戴銀都不再話下。
哼,那還用說!
要不是爲了這個,老幺想讀書,做夢!
一陣風迎面吹來,宋二打了個寒顫,趕緊裹緊棉衣快步往村口走去。
這該死的天,你還敢再冷點嗎!
要命了!
很快到了村口。
這一路走來,一個人都沒見着。
也正常。
這天寒地凍的都在家裡躲着烤火呢。
只有他像個傻比一樣跑到外頭來吹冷風。
“阿切!阿切!”
宋二打了兩個噴嚏,趕緊跺了跺腳,找了個背風的地方躲着,心裡一陣發虛,草,不會得風寒了吧,一會兒回去得喝一碗薑湯去去寒。
他足足等了一刻鐘,纔看到遠處有個人影。
“小弟!小弟!”
待看清了人臉,他大聲喊道。
宋玉快步過來,“二哥。”
他臉有些發白,接過棉衣趕緊穿上,“快走吧。”
宋二當然知道快走。
這不是等你嗎。 兩人一路無話,走到院子外就聞到一股肉香。
宋二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再看身邊的小弟又順眼了些,至少小弟回來娘會做肉吃。
晚飯切了一小塊臘肉燉了一鍋蔬菜,又專門炒了一盤子辣椒炒臘肉,都鹽放的足足的,一大鍋紅苕雜糧米飯吃得乾乾淨淨。
吃飽了飯,寒意就驅散了不少。
宋二看向某個方向,勾起嘴角,“也不知道大哥吃飯了沒?”
得到宋母一記眼刀。
他忙陪笑着道歉,“呸!是我說錯了,那早就不是咱老宋家的人了!”
宋母冷哼,“別想那等不相干的人,當初是他自己要走的,該怎麼樣就他自己受着吧。”
宋老頭沒說話,轉頭問宋玉,“你書看得如何了?有幾分把握?”
桌子上安靜下來都豎起耳朵聽。
宋玉喝了口熱水,笑得很自信,“不說十分,也有七八分的。”
宋老頭大喜。
“那就好,那就好。”
又問了書院裡別的同窗的情況。
得知都比不上兒子,兒子更是得夫子的看重,他大喜,笑得臉皺成了一朵花。
宋母看向二兒子三兒子,又瞥了眼兩個兒媳婦,冷哼道,“我知道你們對我偏心老幺心生不滿,單就看我幺兒以後的成就,他就值得,你們要是有那光宗耀祖的本事,我也一視同仁。”
四人屁都不敢放一個。
還得舔着臉笑,“是是,娘說的是,小弟有出息,我們當哥嫂的也跟着沾光。”
見兒子兒媳表了態,宋母頷首,“算你們識相,不然,像某些眼皮子淺的白眼狼,到時候就後悔去吧。”
“是是。”
宋玉在家裡住了兩天就回了書院。
屋子裡。
宋母捧着木匣子一臉愁容。
“發什麼愣?不去端洗腳水杵在屋子裡做啥?”宋老頭走進來皺着眉頭。
“老頭子。”
宋母嘆了口氣,“就剩這點銀子了。”
宋老頭湊過去看了一眼,心裡瞬間有了個數,眉頭皺的更深,“只有這點了?”說着懷疑的看着她,“你是不是又補貼你孃家了?”
宋母:…
真的氣得差點沒一口老血吐出來。
嘛意思!
老孃在你心裡就是那樣的人?
“老頭子!我不是那不分輕重的人,如今幺兒正是用錢的時候,我怎麼可能亂花家裡的銀子!”
補貼什麼的…
呃,話說是挺久沒有給大哥嫂子拿錢了,也不知這個冬天孃家吃上肉沒有。
宋老頭冷哼一聲,“那你說銀子怎麼少了,我可沒花銀子的地兒,以前這匣子裡光是銅板都是小半箱,更是隔段時間就能添上一枚銀角子的。”
“那還不是老大去打獵賣的銀子,現在家裡…”
宋母說到這,一下頓住了。
她瞪大眼,“老頭子…”
宋老頭也懵了。
想了想又搖頭,“不是的,老大就打個獵,野雞兔子什麼的能賣幾個錢。”
他否認。
其實心裡對家裡的經濟來源門兒清。
可如今,已不可挽回。
“那咋辦啊,幺兒以後還要考舉人,家裡這點銀子根本支撐不下去,老二老三又靠不住!”
宋母急得不行。
宋老頭沉吟片刻,“聽說鎮上的書肆是可以抄書的,實在不行,只有讓幺兒抄書換點銀子了。”
宋母:“抄書?”
她聲音拔高,不可置信。
“幺兒是要當大官的,怎麼做這種低、、、賤的活!”
“他要是沒銀子,別說當官,連書都沒得讀!”宋老頭說完又嘆氣,“誰讓他託生到我們這樣的家裡呢。”
但,若是不在你家,你也做不了榮華富貴的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