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被騙了一大筆錢，不出意外應該是找不回來了。
宋榮跟周蘭剜心般難受，吃吃不下，睡睡不着，夜深人靜的時候唉聲嘆氣，睜開兩眼就站在院子裡指桑罵槐，短短几天就瘦了十斤，罪魁禍首老宋家的寶貝疙瘩嫡長孫子再無往日的得意，恨不得縮緊脖子鑽進地縫藏起來，誰都不要理他。
丟人吶。
找對象找到個騙子。
現在全鎮的人都曉得他是個傻比了，他都不敢出門了。
沒臉！
兩個老的日子也不好過。
他們老了，兩個孫子也大了，如今大兒子家又遭了難，還有一小半責任在老三腦殼上。
羞愧呀！
大兒媳婦罵人的時候他倆都不敢搭話，只能裝作沒聽到，手腳越發勤快起來，田間地頭裡裡外外的活計全部包攬了還不能說一句累。
這不，深秋一夜風雨過去，李秀兒就病了。
頭暈咳嗽打噴嚏手腳痠痛無力的
拖了一個多月纔好。
等再次曬到太陽，已經入冬了。
她病了一場，原本還健康的身體弱了許多，稍微累一點就喘得厲害，地裡的活是幹不了了。
動不動就要花錢買藥。
宋大石張不開嘴問大兒子要錢，二兒子家條件又不好，小兒子一開口就是嘲諷臉
唉。
人到老年，沒用了，方知兒孫都靠不住呀。
沒辦法。
只得割了地裡的菜撿了家裡的雞蛋去賣。
這一賣又賣出錯了。
大兒媳婦直接把他們打成家賊，說他們兩個老不死的天天把家裡的東西往外搬還不知道去貼補了誰，說家裡早晚要被這些臭老鼠搬空，說她這些年盡心盡力的伺候卻養出兩頭白眼狼讓他們覺得誰家好就滾到誰家去，她吖的不幹了！
瘋子一般跑到兩老的屋裡把櫃子裡的衣服棉被這些丟到院子裡。
宋榮攔都攔不住。
差點沒被抓得破相了。
李秀兒站在院壩裡扯着袖子直抹眼淚，初冬的風還不太冷，她卻感到一股涼意爬上脊背鑽進心裡，凍得人牙齒打顫。
宋大石沉默半晌，彎腰去撿地上的東西。
他幹了一輩子的農活，面朝黃土背朝天，辛苦養大幾個孩子，又帶大孫子，手掌那一層層厚厚的老繭也可以說是他這大半輩子的人生。
此時手指僵硬的彎了彎，抓了好幾次才抓起一條棉被。
眼淚砸到被面上暈出一團溼潤。
他趕緊擦掉。
宋時聽到消息扔下手裡的活就往這邊趕，可他沒想到大房做得這麼過分。
如果實在不想養老人，大可一家子坐下商量。
過程必定會不愉快。
但親媽老漢的，他跟宋全不可能真的一點不出。
“宋榮，你混蛋！”
揚起拳頭就朝站在一邊抽悶煙的大哥衝去。
宋榮避之不及。
臉被砸了個正着，一股劇痛傳來，他疼得直抽氣。
“老三你.”
但宋時不想聽他狡辯，特麼都是些廢話！
掄起拳頭繼續揍。
周蘭尖叫一聲，丟下手裡的東西，張牙舞爪跑來。
“瘋子！你個瘋子！你憑什麼打人！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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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豬匠有的是力氣。
膀子一推。
周蘭就摔到了地上。
他一邊揍大哥一邊冷笑，“憑什麼？勞資高興！”
宋榮又遭捱了幾下。
宋家寶兄弟聽到聲音跑出來，用力把宋時拉開。
宋時掙開他倆的手，指着地上的一躺一坐一呼痛一嗷叫的一男一女，“看你們爸媽是怎麼對待你們爺奶的，等他們老了，也這麼對他們，用得着的時候就可勁兒的用，等用廢了就當垃圾扔了，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畢竟他們就是這麼做的！”
說完看也不看這一家，呸了一口。
剛好黃四妹跟在後面來了。
“你把媽扶起來，老漢，跟我進去收拾東西！”
他沒有理會宋榮跟黃四妹的咒罵。
快速收拾好東西。
宋全剛好走進來，“老三，你有話不能好好說，看把大哥打成什麼樣了！”
“那你看到你的好大哥把爸媽欺負成什麼樣了嗎？我還跟他好好說，勞資用拳頭跟他好好說！”
“我知道你很生氣，我也氣，這事大哥做得不地道，可你這樣做也不對，爸媽養老的事咱兄弟三人得坐下來商量商量，打架解決不了問題。”宋全慢條斯理的說道。
“老漢，你去收東西，撿重要的，那些壞了爛了的就不要了，難得搬。”
宋大石動了動嘴脣，想勸兩句，最終只嘆了口氣。
宋時轉身看着宋全，原渣這位二哥慣會審時度勢察言觀色見機行事的，他不貪別人的，別人也甭想佔他一分一毫的便宜。
“是，打人解決不了問題，但打人可以讓勞資心裡舒服！”他冷笑一聲，“二哥你也不用來勸什麼和，勞資不接受，今天媽老漢我是一定要帶走的，那兩個混蛋利用完了兩個老的現在不要了，我要！”
“老三，你別衝動，先冷靜下”
“勞資很冷靜！冷靜得不得了！同樣是兒子，他們霸佔媽老漢近二十年，兩個老的幫他們兄弟帶娃，正好黃四妹帶小孩累得不行，媽跟老漢必須也要去我家待夠二十年，把小孩至少帶到十八歲，之後隨便他們去哪家我都沒意見！或者.”他看向宋全，“爸媽先去你家待二十年？”
宋全：“.”
啞了。
二十年，開什麼國際玩笑！
別說婆娘不會同意，他自己就不願意！
宋時見他不說話，冷哼一聲，轉頭去收拾。
宋大石從衣櫃裡抱出他跟老太婆的衣服，抹了抹眼睛，被大兒子一家傷透的心在老三這裡得到片刻療愈。
周蘭還想攔着要兩個老的把私房錢全部交出來。
宋時直接給了在一旁不說話實際以沉默態度表達贊同的便宜大哥一腳，“光分私房錢有什麼意思，依我看，要分就分得徹底點，把媽老漢這二十年來貼補給你們大房的東西錢全部算出來平分給我跟二哥，誰不分誰孃家死絕！”
周蘭：“.！！！”
氣得差點沒心梗撅過去。
“我們走！”
這一次，沒人再敢說什麼。
一到家，黃四妹就跟大妹一起收拾出一間屋來。
那屋原本是雜物間，堆着鋤頭籮筐簸箕以及泡菜罈子之類的東西，有點潮溼，光線也不太好，連燈泡都是壞的。
宋時拿錢讓二妹去街上買一個。
又用牀板勉強搭了張牀。
“東西先不收，放在那裡，過幾天再說。”
就這樣，宋家老兩口住到了小兒子家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