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影消化下初箏說給他的信息。
腦海裡閃過幾個零碎畫面。
“宣影,對不起,我們也是爲族人,神族不能再損失下去,你……你是神木,你不在天地法則之內,只有你能讓神殿也躲避天地法則。”
宣影腦海裡是記憶不斷閃現,那些被他遺忘的記憶,此時都在復甦,細枝末節連貫成完整的記憶。
作爲開天闢地就存在的神木,他是特別的。
不被天地法則約束,所以神族的人,要他融合進通天神殿,這樣才能保證通天神殿也不會被發現。
可是沒人問過他的意見。
就像白龍一樣,沒人問過白龍的意見。
他們所作所爲都是爲族人,覺得這些犧牲是必要的。
所以在他將白龍抓回去後,他也步了白龍的後塵。
不過他比白龍更幸運,因爲他是神木,生命力頑強,即便失去心臟,也可以活下來。
不過失去心臟,也失去很多記憶。
但他記得自己對神族的怨恨。
以前不知道具體原因。
現在他大概知道了。
不問他的意見,擅自決定他的結局。
他不是一個物體,他有自己的思想,是一個獨立個體。
如果他們好好和自己說,他也不一定會拒絕,捨棄的不過是身體的一部分。
可他們不該不問他意見,暗地裡對他下手。
也許是因爲白龍的逃跑,讓他們覺得他也不會答應……所以採取這樣的方式。
宣影覺得有些可笑。
“宣影?”
宣影聽見初箏的聲音,他從記憶中退出來,聲音有些嘶啞:“我沒事。”
“你記起什麼了?”
“……嗯。”
宣影呼出一口氣:“不過也不重要了,神界都沒了,記起來也沒用。”
他惦記這麼久的仇恨,到頭來是自己一廂情願。
神界早在通天神殿送下界後就沒了。
當初他們看見的那個諸神印,是所有參與這件事的人,所以上面不止有神族,還有妖族。
那裡留下的影像,都是屬於那些人的。
初箏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握緊他的手。
“我沒事。”宣影微微垂着頭,睫羽在他眼瞼下映出陰影來:“我現在有你。”
“我一直都在。”
宣影擡眸,對上初箏視線,無聲無息的對視,令這陰暗的山洞,似乎都有了幾分溫馨。
河神:“……”你們兩個是不是把我當隱形人?還有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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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影朝着光華傳來的方向看去,思索着道:“你這個身體有骨毒,回到你自己的身體,骨毒也許就會消失。”
初箏沒宣影那麼樂觀:“那萬一不會呢?那可是具神體。”
骨毒對人類只是造成灼燒感,除此之外沒別的影響。
但是對神可不一樣。
誰知道她回到那身體,骨毒會不會也跟着過去?
宣影:“……”
初箏不想回那具身體,承擔那些亂七八糟的責任,她拽着宣影離開:“走。”
看也看完了,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散場了。
“你真的……”
“你就那麼喜歡這身體?”初箏臉色一沉,渾身凶氣外泄。
“不是。”
“她長得比我漂亮?”
“她也是你……”
“你喜歡她?”
“……我沒有。”
“你遲疑什麼?”
宣影眉心狂跳:“我沒有遲疑。”
“你剛纔停頓了。”
“……”
他有嗎?
宣影可不敢再說,趕緊拉着初箏出去。
明明那身體纔是她真正的身體,她怎麼就那麼生氣?
出了山洞,宣影回過神來:“你不會連自己的醋都吃吧?”
“我沒有,誰吃了。”誰要吃醋,醋有什麼好吃的!初箏兇巴巴的:“你再提她一句試試。”
“不提不提。”宣影舉手投降,他眉眼忽的柔和下來:“我喜歡的人是你,是你這個靈魂,不是別的。”
初箏似乎對這個說法很滿意,身上的凶氣退了不少。
她剛想拉着他走,突然又頓住,嚴肅的道:“你要一直喜歡我。”
宣影語氣裡滿是寵溺:“好,一直喜歡你。”
初箏大佬更滿意了,內心的小尾巴晃啊晃:“乖。”
宣影:“??”
不是,你這回答不對吧。
初箏拽着宣影離開,宮殿並沒阻止她,一路沉默的跟着她回到岸上。
宣影指着河神:“這個怎麼解決?”
“做掉?”初箏簡單粗暴。
爲民除害,人人有責。
她這是做好事!
今天也在努力做好人呢!
“……”
最後當然是沒做掉,河神被帶回寒江城,初箏在城中央修了個水池,把河神放了進去。
河神修爲被宣影廢掉,水池外面設有陣法,誰要是倒黴,到這裡來拜拜,黴運就會轉移到河神身上。
當然只限小黴運,那種影響人生的大事件,是沒可能替代的。
於是河神被折騰得要死不活,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池底,偏偏這池子的陣法還不讓他死。
-
寒江城百姓對初箏有些矛盾,感謝她救了他們,可另一方面又有些害怕。
所以她店鋪外,依然沒什麼人。
好在百姓們不會對她指指點點,掃街的時候,也不會有人怕得躲起來,讓她無街可掃。
初箏拎着東西路過虞府,大門敞開,落葉蕭瑟,不知多久無人打理。
虞老爺聽說已經死了,死的時候分外淒涼。
偌大的虞府此時空無一人,虞老爺死後沒多久,百姓就把虞府搬空了。
說是搶也不爲過。
不過大家都這麼幹,所以沒人會指責什麼。
初箏拎着東西回藥鋪。
“初箏姑娘,你這又買的什麼?”
“不是給你的。”
郎沙訕訕的撓頭,他也沒說是給他的啊。
他小聲嘀咕:“這是要把寒江城都買下來嗎?”
也不知道她哪裡來這麼多錢。
“你要走?”
初箏瞧見郎沙拎着包袱,難得主動問一句。
“啊,對……”郎沙笑下:“這裡差不多沒事了,我還要去別的地方看看。”
還有更多的人需要他。
他在這裡已經停留很長時間,是時候離開了。
初箏面無表情的點頭:“一路走好。”
郎沙:“……”
這話好像沒問題,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郎沙和初箏告別,他拎着包袱往外走,步履有些慢,在門口停下,回頭:“對了,初箏姑娘,那個……沒事,我走了。”
郎沙最後衝初箏笑笑,挑開簾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