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悠見只有一輛馬車,後方是一輛裝載行囊的驢車。
“我的侍女呢?她們不能跟我同往蜀地嗎?”
小太監縮了縮腦袋,低聲:“只有奴才一人同行,奴才叫小鄧子。”
陳氏和春雨衆人揮淚如雨,先後跪了下去。
“奴婢懇求跟王爺和王妃同往蜀地!”
“奴婢也願意前往,求求你們了!”
一個身着侍衛長服裝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過來。
“快出宮!不得耽誤了!”
郝悠輕咬下脣,沉穩開口:“你們且回郡王府去,小心伺候孃親,幫我盡孝膝下。”
“是……王妃你要好自珍重!”
奶孃陳氏慌忙將手中的大包袱遞了上前,塞入她的懷裡。
“小姐,裡頭都是你貼己用的東西,還有大少爺送你的藥包。此去蜀地路途遙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郝悠淚光閃爍點點頭,抱住大包袱。
車簾放下,馬車很快搖搖晃晃往宮門口疾馳。
不一會兒後,馬車出了宮門,往城郊快速奔去。
郝悠悄悄揭開車簾,發現前後一共有六個侍衛跟隨,一個個都佩劍,並不是宮裡侍衛的打扮,應該都是寧王私自的兵馬。
她沉了下臉,將車簾放下。
昏暗的車廂裡,少年衣着華麗,面容俊美,臉色卻蒼白如紙,身上蓋着一張錦被,即便馬車顛簸,仍是睡得很沉。
她打量他,沒忽略他眉眼間的一股稚嫩。
唉……半大的孩子,卻已經是她的夫君。
兩人素味平生,她對他的瞭解幾乎都是“不學無術、頑皮暴躁”等等貶義詞,實在提不起一點兒好感。
即便郡王府不怎麼風光,她原也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婢女婆子簇擁侍候着。
嫁他本是無奈,飽受非議嘲笑不說,剛成親一天就遭受大難,還差點兒一命嗚呼——想想也夠委屈的!
如果不是被他拖累,她根本不用還沒頂着“皇后”的名義,轉眼變成一個被流放的罪婦。
如今前途未卜,生死未明,她的命運和未來都跟他綁在了一起。
看着他蒼白的臉色,想着他本是天子驕子,天慶國的至高統治者,一夜之間卻被謀逆者害成這般田地,父親駕崩一月有餘,母后也去世了,向來善良的她禁不住可憐起他來。
想着他小小年紀便命運如此多舛,她心頭的種種委屈褪去,慢慢歸於平靜。
普天下的人都知道她郝悠已經跟他慕容稷是行了六禮,拜了天地的夫妻。
不管未來如何,日子多艱難,她都得跟他一道過下去。
馬車已經離開京城,往西南方向出了城。
郊區的官道比不上城裡的路平坦,馬車又不結實,搖晃得很厲害。
“嘶……”少年似乎身上哪一處被晃痛了,皺眉醒過來,對上正在盯着他看的郝悠,微微一愣,轉而反應了過來。
“你這女人懂不懂禮儀廉恥?誰準你這樣盯着我的?!”
十三四歲的男孩,正是變音的時期,帶着一股嘶啞的粗厚,實在很不好聽。
郝悠闇自翻白眼——嗓音難聽,說的話更難聽!
她抱住大包袱,不徐不快,語調平緩。
“你不盯着妾身,又怎知道妾身盯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