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盒是空的。”
白素貞衝着法海輕輕低語，當初她拿到玉盒的時候，也曾第一時間打開，裡面就是空的。
空的？
法海的手微微一抖，似乎明白了白素貞的意思。
“當時你已經沒有了生息，但是綠兒叫我用七星續命燈爲你續命，當時的情形，只有還魂草才能救你，讓你死而復生，而綠兒她……”
白素貞的語氣有些悲傷：“綠兒她，就是一株還魂草。”
這世上草木精靈千千萬，而偏偏綠兒就是一株還魂草。
這是否就是宿命？
這是否纔是他與她之間的因果？
說完這句話，白素貞緩緩的拿起了一旁書桌上的畫軸：“這是綠兒叫我交給你的，這是她留給你的。”
把畫卷塞到了法海的懷裡，白素貞就忍不住緩步走了出去。
法海愣愣的看着自己懷裡的畫卷，好半天，他才緩緩打開了那幅畫，這是一幅丹青，是林悅用自己的法力繪畫而成。
畫卷上風雨飄搖，在狂風暴雨中，一個清秀的和尚靜靜的閉着雙眼，在雨中打坐，任憑雨水淋溼了自己的全身。
而在和尚的身後，有一株稚嫩的小草，柔弱翠綠的身子正躲在和尚的衣角下。
時光，彷彿在瞬間倒退，又回到了那一年的青城山上——
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若是沒有相逢，此生又會怎樣？
“和尚哥哥，你等等我啊！”
“你、是、妖！”
“是，我是妖，但是我是一隻從來不會害人，一心向善，想要成仙的妖。”
“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你，除非……你殺了我。”
…………
那個翠綠的身影，那個總跟在自己身後，就是不肯離開的身影。
現在，她不在了。
一滴淚水，從法海的臉龐滑落，最後落在了那副畫卷之上，那畫卷之上的小草，仿若有了靈性，似乎在衝着法海展演歡笑——
和尚哥哥，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法海嘆息了一聲。
“綠兒，我從未問過你的姓名，也從未告訴你我的法號，貧僧——法號，法海。”
法海無涯，心若向善，必成正果。
…………
那日之後，法海離開了杭州，他依舊在除魔衛道，但是卻也心懷仁慈，所有善良的妖族，他都會網開一面，甚至幫助他們渡劫成仙。
一百年之後，法海終於修成正果，得以位列仙班，但是他放棄了成仙成佛的機會，他一個人在青城山的半山腰修建了一個茅廬，平日就在這山上誦經唸佛，山上的那些草木妖精，一開始並不敢接近他，但是時間長了，大家都知道這山上的和尚是一個好人，有膽子大的，就在一旁聽他念佛，修身養性。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青城山就成了修仙的聖地。
而每到陰雨天，法海總會離開茅廬，一個人坐在風雨中靜靜打坐，在打坐的時候，他常常會突然間睜開眼，轉身看向自己的身後。
可惜，身後再也沒有了那抹熟悉的綠色。
看到自己身後的空地，法海只是釋然的笑笑——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他沒有成佛，他一直還留着那幅畫卷，這並不是他的執念。
而是他的心境。
有時候，一直記得，比忘記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