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天金鎖,困鎖天地!
秦桑亦在其中。
他不由回想起了當年救下思淥之時,遇到的那位異人族強者。
那人有空境二重後期的修爲,離聖境,也就是合體期僅一步之遙,真身遠在天邊,依然能夠通過某種手段,將他的意志隔空運度過來,攜天地之威壓迫自己,將煉虛修士之間的差距展現的淋漓盡致。
猶記得,秦桑當時有種遭到天地傾軋的錯覺,法身和法相齊出,全力施展日輪印,方纔衝破壓力,脫離險境。
此時此刻,秦桑又體會到了那種感覺,甚至比當年更清晰,令人心悸。
金鎖高懸,金光遍灑。
金光所及,彷彿變成了金鎖之域,天地元氣亦被禁錮,當秦桑嘗試驅使周圍的天地元氣時,發現比方纔艱難了數倍,連那些已經被他掌控的天地元氣,都有被禁錮的趨勢。
煉虛修士鬥法,用一個簡單的比喻,有時像兩名大力士在拔河,天地元氣便是他們手中的繩索。
現在,秦桑的對手卻像是一堵牆,不僅搶不過對方,對方的力量反而正在侵蝕過來,剝奪他對天地元氣掌控之能,甚至要將他本尊困鎖在這裡!
白衣人露出陰冷的笑意。
修行者步入空境之後,修爲的提升主要體現在對天地之力的掌控能力上,空境一重可調動天地之威,繼而掌控天地元氣,傳說突破聖境之後,自身便能化爲天地的一部分,又是一番巨大的蛻變!
在大千世界各族之中,無論境界是什麼名字,對於這種神通都有一個公認的稱呼——法域。
在法域之內,‘我’便是主宰,隨心所欲。
天地即我,我即天地!
聖境法域,神妙無窮,強如大供奉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據說,步入空境二重後期之後,有些人或因逆天機緣,或自身天縱奇才,能提前領悟出一絲法域的奧妙,對於將來突破大有裨益。
儘管他們領悟到的僅僅是皮毛,但如果參悟出運度之妙,用於鬥法,實力亦會獲得極大的提升。不過,畢竟不是真正的法域,只能名之虛域。
能夠領悟虛域神通者,無不是頂尖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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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行前,大供奉將困天金鎖交給他時,曾言此寶能夠擬化出虛域的部分威能,威力可想而知。
此寶在他手中,威力會大打折扣,不及大供奉親自御使,但如果正面對上夏常侍之流,亦能憑藉此寶與之周旋,足可護他脫身。
如今用來對付區區煉虛初期的妖修,綽綽有餘!
眼看着秦桑被金光包圍,寸步難行,頭頂的金日褪去光彩,逐漸暗淡,白衣人露出滿意的笑容,信手掐了一道印訣,打向困天金鎖。
天海一色,金光燦燦,化爲一片金光之域。
這片地域中的一切事物都停滯了,風也在這裡停住,海浪凝固在半空,不上不下,表面彷彿鍍了一層金箔。
在金光之域的邊緣有一座島礁,僥倖避開了鬥法的餘波,此刻也變得死寂一片,蟲獸失聲。
秦桑位於金光之域的最中心,深切體會到了困天金鎖的強大威能。
周圍的天地元氣在離自己遠去,持續下去,最終能夠依仗的可能只剩自身了。可一人又怎能與天地對抗,掙扎亦是徒勞,結局似乎已經註定。
換做旁人,最明智的做法是不顧一切擺脫困天金鎖,再言其他。
如此危急的時刻,秦桑卻表現得有些神思不屬,心神在天目蝶身上。
秦桑之所以對困天金鎖感到似曾相識,原因是他在突破煉虛期之後,就通過《紫微劍經》和天越上人,有幸接觸到真正的法域。
法域玄妙至極,秦桑參悟起來極爲艱難,收效甚微,但極大地拓展了他的眼界。是以,白衣人祭出困天金鎖之時,秦桑便看破了這件寶物的威能。
倘若法相、法身俱在,配合五行冕,他也不會懼怕此寶,可惜僅有法相在此,不過秦桑依然毫不驚慌,心神和天目蝶相連,命天目蝶催動新的神通——虛玄神光。
只見他身上浮現淡淡的光彩,身影似虛似實,微微一動,仿若一條游魚,竟在金光之域遊動起來,一個閃爍便出現在金光之域的邊緣。
原來這纔是虛玄神光的真正妙用!
秦桑心中大喜,方纔他福至心靈,大膽嘗試了一下,竟然輕鬆脫離金光之域。
這意味着,有天目蝶相助,以後煉虛後期修士休想再用境界壓他。
當然,天目蝶的修爲還太低,若是面對真正的法域,恐難有作爲。
但可以想見的是,隨着他們的修爲持續提升,有朝一日,在合體期強者面前,未必毫無還手之力!
虛玄神光帶給秦桑的是驚喜,白衣人感受到的卻是震驚和駭然。
他不清楚秦桑是怎麼做到的,按照常理,除非秦桑已經突破煉虛後期,纔有對抗困天金鎖的能力。
像他這般輕鬆,來去自如,恐怕只有領悟出虛域神通的強者才能做到,煉虛初期領悟虛域神通,太過驚世駭俗,說出去誰也無法相信!
白衣人寧願相信,秦桑壓箱底的保命手段被逼了出來,不可複製。
但他不會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繼續試探。時間拖得越久,局勢對他越不利,困天金鎖失手,意味着白衣人喪失了最後的機會,已經不可能如他所願,斬殺秦桑後從容退走。
既然如此,多留無益。
白衣人非常果斷,看到秦桑‘遊’出金光之域,也不去深究秦桑如何做到的,印訣立變,身影和困天金鎖同時轉爲虛幻。
秦桑目光一閃,身邊五彩光華閃現。
本尊一直將五行冕帶在身上,所以纔敢肆無忌憚追擊上來,五行冕現形,一道逆五行神光激射而出,正中白衣人胸口。
逆五行神光主殺,白衣人當場湮滅,血肉不存。
金光如潮水般褪去,困天金鎖下落不明。
秦桑盯着白衣人消失的位置,心知還是被他成功逃掉了。
白衣人此戰只展現出三頭伴獸,最後一頭伴獸定然一直潛伏在遠處,如此真身便能隨時互轉而走。
在異人族所有部族之中,司幽族也能算得上最難殺的部族之一,當年夏常侍和思淥雙雙重傷,犬封族糾集數位強者銜尾追殺,幾次圍獵都被他們成功逃走,最後請出權老纔將他們堵住,還被秦桑鑽了空子。
被敵人逃走,秦桑並未因此而感到氣惱,也沒有追擊,緩緩閉上雙眼,回顧方纔的一幕。
片刻後,海面忽起波瀾,狂風襲來,半空中現出一團陰影,凝聚人形,乃是秦桑法身。
秦桑本尊察覺到異常的同時,在青羊觀的法身也出動了,法身可以乘坐挪移陣,速度不比本尊慢多少。但秦桑並未選擇讓法身和本尊聯手,圍攻白衣人。
司幽族強者太難殺了,秦桑雖有劍起心海之術,一旦鎖定對手,能夠循着任何脈絡,找到正身,隔空殺人。但此術更多作爲斬殺之用,白衣人如此警覺,如果他發現不妙,不與秦桑糾纏,立刻和伴獸互轉,劍起心海也只能傷他,難以將其誅殺。
是以,法身趕來後並未加入戰場,而是在周圍尋找白衣人的第四頭伴獸,可惜並未尋到。
法身無功而返,和本尊一起,返回西土。
接下來,法身獨自回到青羊觀,坐鎮主壇,秦桑本尊則趕往滄浪海,去見思淥。
以防是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秦桑方纔傳訊讓思淥戒備,並未讓他前來增援。
滄浪海。
思淥坐鎮核心法壇,感應到秦桑到來,打開禁制,秦桑進入靈島,將方纔的經過向思淥描述了一遍。
聽罷,思淥神情沉重道:“此人應是蘆王座下第一大將蘆幹,修爲高深,膽識過人,是蘆王的左膀右臂,並且得到蘆家大供奉的賞識。”
思淥此時的心情非常複雜。
蘆乾親自做密探,說明蘆家有十足的把握和決心,他終於能和秦桑綁在一起。
可敵人來得太快了,局勢陡然變得無比緊迫,不知秦桑有多少把握。
秦桑淡淡道:“此人確實膽子很大,身份暴露,不立刻逃走,竟想着反殺貧道。”
“秦兄有沒有受傷?”思淥一臉關切道。
他心知秦桑的實力不下於蘆幹,但坐鎮西土的只有本尊和法相。
“未曾受傷,但也沒能留下此人。此人只接觸到一些分壇的消息,便被貧道識破,其他的不知被他窺探到多少。不過,蘆家想必不會讓我們順利建好法壇,應該很快便會興兵來攻了。”
秦桑語氣凝重,心中默算時間,思索還有沒有其他拖延之策。
“蘆家來犯,必須與朱厭族商議,否則一旦被朱厭族認爲是冒犯之舉,便不是區區利益能夠化解的了,蘆家肯定不敢激怒朱厭族。之前我們拜訪元繆道友時,還沒有絲毫風聲,說明他們可能纔剛開始接觸,我們還有時間,”思淥口中如此說,神情卻愈發沉重。
秦桑思忖了一會兒,語氣一轉,問起另一件事,“道友那件寶物祭煉的如何了?”
蘆家大軍可能是雷壇建成後的第一波敵人。
司幽族強者人人精通保命神通。
滅殺蘆家大供奉的機會只有一次,第一次啓動雷壇,秦桑可不想無功而返,最好在震懾宵小的同時,攫取足夠大的利益。
現在看來,最好的結果便是滅掉蘆家,幫助思淥重返司幽族,扶正王位!
秦桑只需要在祭雷誓章爆發的一瞬,阻止蘆家大供奉逃走即可。
最瞭解司幽族神通的,莫過於司幽族人,之前思淥聲稱,堰王和夏常侍給他留下了一件寶物,能夠剋制互轉之術。
可惜此寶煉製極難,之前在堰王手中耗費了無數奇珍異寶,仍未完成。自思淥根基穩固後,便一直在默默祭煉此寶,現在還差些火候。
“已近大成,有妖兵相助,法壇建造已經步入正軌,接下來我便全力祭煉此寶,煉成之後,立刻送去青羊觀,”思淥清楚這件寶物對他們有多重要,不敢懈怠。
秦桑點點頭,此寶對他還有另一重意義,他想通過此寶,探究互轉之術的玄妙所在,嘗試將劍起心海之術融入雷壇,是否能夠破掉互轉之術。
如果一切順利,滅殺蘆家強者便會容易許多。
簡單交流之後,秦桑便向思淥告辭,返回西土。
……
深海。
某座海底山峰內部,有一洞窟,洞窟內趴着一頭怪獸。
這頭怪獸通體潔白,身體柔軟如雲,平攤在地面上,看不到五官。
怪獸身上沒有任何氣息散發出來,只有身體偶爾蠕動之時,才能看出是一頭生靈。
洞窟幽靜。
黑暗之中,怪獸忽然從地面上爬起來,腹部露出一張大嘴,以及幾個圓鼓鼓的眼睛。
下一刻,怪獸全身僵硬,身體漸漸變成人形輪廓,正是白衣人。
“咳咳……”
洞窟裡響起劇烈地咳嗽聲,白衣人手捂胸口,口中咳出鮮血,便憑空蒸發。
“好厲害!”
白衣人幽幽道。
方纔,他一心想着脫身,來不及辨認是什麼神通,不料僅僅被那道神光擦中,便險些身受重傷。
自己還是有些託大了,小覷了此妖。
白衣人暗暗感嘆,不知思淥從哪裡找來的幫手,絕不能以尋常高手看待。
此番探查顯得虎頭蛇尾,只在西土轉了轉,便被迫退走,尚不清楚對方在這裡圖謀什麼,有多少幫手。
不過,知曉思淥身邊有這等高手,也勉強能夠覆命了。
平復氣息,白衣人仔細感知洞窟外面,確定沒有異常,離開洞窟,小心翼翼向遠處疾馳,直至確認沒有追兵,方纔折返去聖沐原。
長右族聖湖。
岷倬此時不在聖殿,而是盤坐在聖湖之畔的一座山頂,似在等待什麼人。
忽然,他隱有所感,睜開雙眼,目望北方,旋即一道光華閃過,白衣人憑空現身。
岷倬看到白衣人,瞳孔猛然一縮,震驚道:“尊使受傷了?”
“無礙!”
白衣人擺擺手,“對方確實有高手,你們之前輸的不冤。不過岷族長放心,我們定會信守承諾,幫你們奪回領地,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