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1章 黑洞

約定的地方位於一個穩定的神通幻景內部。

秦桑趕到的時候,辛少主和駱管家已經等在這裡,還有幾名提前回來的辛家修士。

裴供奉盤坐在不遠處的一塊山石上,氣息綿長,正在入定,不知是不是一直在這裡修煉,沒有離開。

“秦長老有沒有發現什麼?”

秦桑一到,駱管家便迫不及待上前詢問。

在場修爲最高的就是秦桑和裴供奉,只有他們能進入更深處。

裴供奉自恃身份,不願做這種探路的小事,他們也不敢催促,只能期待秦桑這裡的消息。

“駱伯,”辛少主輕聲叫住駱管家,語氣沒有絲毫急切,勸道,“秦長老剛剛回來,想必需要休息,等人到齊再議也不遲。”

“少主教訓的是,老奴關心則亂,請秦長老恕罪,”駱管家慚愧道。

“無妨,”秦桑自然不會在意這種小事,直言不諱道,“老夫雖然也會幫你們留意,但主要是爲自己尋地華玉瑰藤,這一年來並未發現能引起符火異動的地方。”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進入豐沮玉門一年了,只探索了豐沮玉門的一小部份而已,除了意外和素女相遇,其他事情都沒多少進展。

聽到此言,駱管家暗暗失望,心知急切不得,對壽元綿長的高階修士而言,一年時間算不了什麼,此次尋找十年八年都是正常的。

駱管家恭請秦桑去欒車上座,秦桑卻看向欒車旁的辛家修士。這些都是辛家的化神修士,之前帶隊出去探路,現在回來覆命。

“幾位道友有沒有發現地華玉瑰藤存在的跡象?”秦桑問。

幾人看了看欒車,各自取出一枚玉簡,呈給秦桑。

“啓稟秦長老,我等並未找到地華玉瑰藤,但按照秦長老的吩咐,途經標註之地都會認真探索一番,並記錄下來,請秦長老過目。”

秦桑收起玉簡,登上欒車,坐在玉案後,一一查看起來。

這些人還算盡責,玉簡內的記錄非常詳細,可見是認真探索過的,如果他們僞造記錄,根本瞞不過秦桑的眼睛。

一個個地方看過去,陸續被秦桑排除。

這些地方在傳言中是多麼神秘、危險,事實上,幾乎都存在誇大的成分,在低階修士眼裡自然是處處神秘,又在傳播的過程中以訛傳訛,大多名不副實,不過如此。

在秦桑查看玉簡之時,其他人陸續迴歸,最後渠真也帶着兩名恆沙會修士趕了回來。值得慶幸的是,幾路修士只是因意外折損人手,還沒有出現全軍覆沒的情況。

消息彙總,均一無所獲,還要繼續分兵。

“接下來諸位要逐步往深處探索,越來越危險,大家小心,以安全爲重,”辛少主叮囑道。

“遵命!”

衆人躬身應命,正要散去,裴供奉眼皮一顫,從入定中甦醒,冷冷道,“就這些廢物,要找到什麼時候?老夫可不想將時間都浪費在你們身上,給老夫幾張符紙!”

看到裴供奉竟要親自出山,辛家主僕俱是大喜,立刻送上一沓符紙,“有勞裴前輩了。”

裴供奉哼了一聲,收起符紙,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虛空深處。

秦桑命恆沙會繼續按他的吩咐做,便也向辛少主辭行,飛馳了一陣,來到一片空曠的黑暗虛空,突然收起遁光,淡淡道:“不知是哪位道友,跟了秦某這麼久,何不現身一敘?”

“秦長老的靈覺果然敏銳,”黑暗中走出一人,正是裴供奉。

看到此人,秦桑毫不意外,回道:“因爲裴供奉沒有刻意隱藏氣息,應該對秦某並無惡意,否則秦某早已逃之夭夭。”

“是嗎?堂堂五行盟長老,豈是膽小之人?”裴供奉眼中閃過不信,“不過,秦長老有一句話說對了,裴某對你並無惡意。”

說着,他望向豐沮玉門內部,“此地危險重重,裴某記憶中也只來過三五次,對此地瞭解不深。不如你我同行,不僅能夠相互照應,傳聞上古劍閣碎片中寶物無數,你我聯手尋寶,收穫平分,各取所需。辛家之事倒是次要的,裴某曾對上代辛家家主有過許諾,礙不過情面,才答應辛家出山,否則裴某懶得理會。”

“原來如此,裴供奉是位至信之人!”

秦桑面露欽佩之色,接着惋惜道,“可惜在秦某眼裡,沒有什麼比地華玉瑰藤更重要,上古劍閣和辛家之事也是一樣。咱們一起走,只怕會耽誤裴供奉的尋寶大計。”

“是麼,看來是無緣和秦長老同行了,裴某便祝秦長老早日得償所願,”裴供奉似笑非笑道。

“借裴供奉的吉言!”

秦桑拱拱手,飛遁而走。

望着秦桑的背影,裴供奉的目光逐漸變得冰冷,身影一閃,消失不見,留下一聲冷哼。

……

趕往素女閉關之地的路上,秦桑還在思索裴供奉和辛家的關係,根據秦桑的所見所聞,未必像裴供奉說得那麼簡單,不過他沒有興趣瞭解,也無意捲入其中,偏向哪一方。

到時候,如若真出現爭端,只須藉機行事,大不了直接抽身。

素女的閉關之地是一座山谷,山谷內清泉流淌,綠樹如茵,儼然一座世外桃源,難以分辨究竟是神通幻景還是真實存在的。

他剛進入山谷,裡面便傳出素女的聲音,“秦兄回來了?”

秦桑應了一聲,暗暗奇怪,素女的聲音好像有點兒不正常。

話音未落,素女從林中一座樹屋走了出來,令秦桑大吃一驚,只見素女面無血色,弱不禁風,從裡面飛出來時猶如女鬼,像一個命不久矣的病人。

他才離開多久,期間發生了什麼?

“讓秦兄見笑了,”素女一臉慚愧,赧然道,“小妹之前被兩個對頭聯手追殺,留下頑疾,遲遲未愈,雖然在尋常時候沒有影響,小妹卻擔心後面探索劍閣時會拖秦兄的後腿。恰好小妹懂得一門秘術,便想着藉助秘術化解頑疾,卻忽略了秘術的危險。孰料因操之過急,中途出了差錯,險些走火入魔……”

聞聽此言,秦桑一陣無奈,不知該說什麼是好,堂堂煉虛修士還能出這種差錯,只能說素女太要強了,不願依靠別人,強者都有不弱於人的傲氣。

“傷勢很嚴重?”

秦桑打量素女,見她氣息虛浮,即使沒有真的走火入魔,肯定也實力大損,傷勢反而更重了。

“幸好我發現不對,及時中止,只是損失了一些元氣,不過頑疾也基本化解。可能需要閉關幾年,這幾年恐怕不能和秦兄一起探索劍閣了,”素女嘆道。 “你不用多想,以療傷爲重,劍閣碎片已經存在這麼久了,也不差這幾年。我先自己去搜集消息,參悟那些劍閣中的古禁,等你出關之後,再聯手探索。”

秦桑寬慰道。

“多謝秦兄體諒,”素女玉手一翻,取出一枚青色玉佩,“我閉關時無法分心,此玉是山谷陣法的鑰匙,秦兄拿着此玉,以後便能隨意進出山谷,回來休息。”

秦桑推脫不過,收下玉佩。不過,雖然素女一臉坦然,秦桑暗暗決定以後少到這裡來,誰也不想在療傷時有人接近。

二人說了幾句話,秦桑也沒有進入山谷,便向素女告辭。

飛出一段距離,秦桑轉回身,望着山谷方向,眉頭皺了皺,沉吟片刻,最後搖搖頭,向既定的目標飛馳而去。

素女閉關也是件好事,接下來便不用找理由將素女支開了。

對秦桑而言,最重要的是尋找退路,關乎身家性命,退路自然要掌握在自己手裡,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素女也不行。

對於紫微宮,秦桑最關心的,一個是封印冰遙的天山,一個是通往七殺殿的那座挪移陣。

此陣位於一座劍徑大殿之中,秦桑記得仙宮現世時那裡也發生了鉅變,一座座神峰拔地而起。不知此地有沒有和紫微宮分離,如果找到劍徑大殿,說不定能夠直接進入其他劍閣。

在素女療傷之際,秦桑邊探索豐沮玉門,邊尋找劍閣碎片,多數時候只是看一眼,確定不是自己要找的便走。

接下來,他從渠真等人的記錄中又精選出一些地方,親自趕過去,結果卻是一次次失望。

秦桑毫不氣餒,鍥而不捨尋找,愈發深入豐沮玉門。

這一日,到了和朱雀約定的時間,秦桑從深處出來,趕到地方,立即便聽到朱雀大呼小叫的聲音。

“你終於回來了!快跟我走!”

朱雀叼住秦桑的袖口,迫不及待把秦桑往前拽。

秦桑環目一掃,發現火玉蜈蚣和兩大妖侯都不在,皺眉道:“遇到危險了?”

朱雀哼聲道:“想什麼呢!我們找到一個好地方,兩個探路的傢伙,有一個死裡面了,小蜈蚣他們正在那守着。”

“哦?”

秦桑來了興趣,用真元裹住朱雀,身化閃電,向朱雀說的地方飛去。

穿過一片片黑暗虛空和神通幻景,他們最終來到一個神通幻景林立的地方。

這些神通幻景排列非常緊密,中間幾乎沒有空隙,彼此之間的衝突也比別處劇烈,令人望而卻步。

這還在正常的範疇,但隨着他們越來越接近目標,漸漸出現異常。

“怎麼樣?是不是有古怪?”

朱雀高高昂起腦袋,得意洋洋,“是本朱雀最先發現的!”

“你這次做得不錯。”

秦桑不吝讚許。

他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內部向外蔓延,這股力量非常隱晦,但極爲強大,令周圍的神通幻景都發生了扭曲,從而引發衝突。

被那些神通幻景衝突的波動遮掩,只有靈覺足夠敏銳才能察覺到這股力量的存在,若非朱雀提醒,他都有可能忽略過去。

不斷深入,最後抵達目標,見到雒侯等妖,俘虜果然只剩一個了。

“就是這裡!”

朱雀擡起翅膀,指向前方,那裡什麼都沒有,只有無盡的黑暗。

和外面的虛空不同,這裡是極致的黑,沒有一絲一毫的光亮,彷彿一個死去的空間。

“前面好像存在一個無形的空洞,時刻散發着強大的吸力,那個傢伙之前走出沒多遠,突然就被吸進去,我們想救都來不及……”桂侯心有餘悸道。

探路的俘虜被吸走,立刻便和他身上的禁制斷了聯繫,估計凶多吉少。一位化神期修士,毫無反抗之力便被黑暗吞噬,若非有探路石,遭殃的可能就是他們了。

他們嘗試各種辦法,仍不敢太過靠近,只能將秦桑請來。

聽着他們的描述,秦桑目蘊靈光,注視黑暗。

在他的視野之中,黑暗裡的景象逐漸發生變化,一個龐大輪廓的一角逐漸顯現。

這裡並非空無一物,而是有一個巨大的黑盤。黑盤正在自轉,看起來非常緩慢,卻給人一種力量無比強大、無可阻擋的感覺。

黑盤並非實物,而是一種渾厚無比、時刻流動的力量,是一種超強的吸力,在虛空中形成實質般的波動。而在黑盤的最中心,似乎真如桂侯所說,存在一個空洞,一個能夠吞噬一切的空洞!

詭異的是,黑盤太穩定了,空洞中的力量異常平靜。如果被吸入空洞,會被當場撕碎,還是被送到另一個地方?

會不會存在一條奇異的通道?

朱雀正是出於這種考慮,把秦桑叫過來,只要將空洞探明,或許就能找到一條最好的退路。

可是,前方一切未知,豈能亂闖,秦桑越看越心驚,一旦被吸進空洞,連他都沒有擺脫吸力的把握。就算是一條通道,假如連通的是豐沮玉門深處,比空洞還危險的地方,豈非自尋死路。

“大老爺,要不要再派他進去試試?”桂侯將最後一名俘虜帶上來。

此人眼神空洞,神情呆滯,沒有絲毫恐懼,死在這裡對他是種解脫。

秦桑搖搖頭,化神修士被吸力捕獲,瞬間便會消失在空洞中,何況此人一心求死,沒有參考的意義。必須他親自上陣,或者請另一位煉虛修士相助。

他身影微動,小心翼翼靠近黑盤,感受吸力,觀察空洞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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